“藍小姐,這是之前的租房合同,如果沒有什麽異議,請在這裏簽個名。”


    “好。”


    藍思顏接過租房合同,稍稍看了眼,就在上麵簽了名。


    之後合同本遞過去,又道:“我這裏的東西都不需要了,你看著處理了吧。”


    “都不要了?”邊上的女孩兒詫異之極,她往四周看了眼,忍不住心裏就嘀咕這可真是有錢人啊,就這裏的家具一應用品,哪一樣拿出去不是錢啊!


    “藍小姐是要離開這個城市嗎?如果不是的話,可以請搬家公司將這些東西搬到新家那邊,其實價格並不貴,而且我們公司也有這一項服務……”


    “不用。”藍思顏微微搖頭,將包背上,提著行李箱往外走,“我回國了,這裏的一切都用不上。”


    “那也可以賣到二手市場啊,而且……”


    “如果你需要,你帶我處理了吧,賣的錢你拿去就行。”藍思顏的聲音剛結束,門隨之打開,在女孩兒驚喜的目光中,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買的是下午三點半的飛機票,而此時不過上午九點,藍思顏離開住了五年的地方,一時竟覺得在這一片土地上,她無處可去。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藍思顏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褚良修。


    她這才想起,在這個國家,除了雲子安,她應該還有熟人。


    “喂,學長?”藍思顏接了電話。


    “你要走了?”褚良修的聲音略微有些急,而且帶著明顯的喘息聲,像是在跑,聲音忽遠忽近的。


    “思顏,你要離開這裏了?你要去哪裏?”


    “學長怎麽知道?”藍思顏有些驚訝。


    她要離開的事情,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個國家可以聯係的人少之又少,自從三年前公司解散,雲子安回國,她幾乎是陷入了一種停滯不前的狀態。


    等她緩過之後,差不多一直在這個國家到處旅遊……


    “思顏你還在住的地方嗎?我這就過來,你等等!”


    “我……”


    藍思顏話未開口,褚良修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眼下還有時間,她也歇了直接去機場的打算,幹脆站在路邊等待。


    不過幾分鍾,褚良修的車子停在她麵前,他直接衝著她打招呼,“上車。”


    ……


    雲湖海岸。


    藍思顏下車,隨著褚良修走進去散步。


    今天的天氣不錯,秋日的假期裏,雲湖海岸到處都是楓葉,漸紅的顏色在陽光下,閃著點點金光。


    兩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鍾,藍思顏停下不走了,她看著稍在她跟前幾步的男人,問:“學長是有什麽事情嗎?我下午三點半的飛機,如果沒什麽事情我想直接去機場。”


    聲音是近乎公式化的平靜,每一個字落在褚良修耳裏,都顯得有些無情和殘忍。


    他心中泛起一陣苦澀,轉身,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兒,第一次大膽的流露出自己的內心情感。


    那濃烈的近乎要淹沒了的情誼,讓藍思顏嚇了一大跳。


    她本能的倒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看,我還沒說什麽,你就已經害怕了。”褚良修情感一收,隻剩下一個淡淡的笑容,“思顏,多少年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之前你身邊有雲子安,我便一直都當自己是路人,可是這三年來,雲子安遠在天涯,你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我無數次……”


    褚良修的聲音一頓,卻沒想在說下去。


    他要怎麽說呢?


    說他像個賊一樣,每一次控製不住自己在她住的附近偷偷的等待,等待著可以有的一次次偶遇。可等到了的那一刹那,他卻又膽小的多藏了起來。


    他看到她提著很重的東西仍然一個人默默的搬運,她拒絕所上前示好的男人,哪怕那些人隻是純粹的好心。


    她習慣一個人做任何事情,甚至在旅行中,依舊如此……


    有太多的事情了,褚良修回想起那一段像是偷來的屬於自己的時光,覺得難挨。


    她知道他就在附近,甚至一個電話就能過去幫她,她卻沒有打過一次。


    “思顏,不管怎麽說,這麽多年,我也想給自己一個交代,想問一問,想從你這裏討一個答案。”


    男人聲音停頓少許,才澀著問:“藍思顏,我愛你,你心裏可曾有那麽一點兒有我?不需要愛,哪怕是一點點喜歡?”


    隻要她有那麽一些喜歡他的,他這輩子都會努力去爭取。


    藍思顏懵了一會兒,然後恍然,麵色有些苦澀。


    她低著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差點讓人以為眼前的女孩兒是個啞巴。


    “對不起,學長,我……”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不過是心理作祟,非要從你口中聽到我最後的判刑。”


    “學長……”


    “你打算去哪裏,回國嗎?”褚良修快速岔開話題,麵上的神色依然不複哀傷,有的隻是一個朋友淡淡的問候情緒。


    藍思顏卻搖頭,“暫時不回去,準備去一趟英國。”


    “英國?”


    “嗯。”藍思顏點點頭,“我準備繼續讀書吧,通知書已經拿到了,過去報道。”


    她從背包裏翻出錄取通知書,上麵熟悉的學校名字讓褚良修著實一愣。


    劍橋……那是他曾經帶過的學校……


    “之前聽學長提起過,劍橋的校園風景很美,這幾年閑來無事,就準備了下,沒想到真的考上了。”女孩兒把通知書放回去,麵上是淡然從容的笑。


    這個笑很淺很淺,有點淡淡的疏離,有點對待友人的微微熱情,像極了當年在雲大剛剛熟悉的他們的相處模式。


    褚良修心裏已經清楚,他和藍思顏,沒有可能。


    心裏仿若空了一整塊,但同時,卻又感覺自己鬆了口氣。


    多年的執著等待,他該給自己一個解脫了。


    “那就好好學習,祝你一路順風。”


    將人送到機場,褚良修目送藍思顏離開,笑著道別。


    藍思顏微微一笑,點頭,“學長也是,望前程似錦,幸福美滿。”


    *


    機場內。


    藍思顏去了咖啡廳坐著,如今不過正午時間,她還能吃個簡餐,再順便繼續等待。


    習慣了一個人的午餐,簡單的三明治和黑咖啡,一個人吃的安靜並且習慣。


    感覺到身後有人時,是自己手上的三明治被拿掉了,之後是放在她右手邊的黑咖啡。


    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滿,又濃濃的滿是心疼,男人從身後將人擁住,俯身彎腰,頭擱在她肩頭。


    “不是不讓你喝咖啡嗎?你胃又痛了怎麽辦?”


    “我不在你身邊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飯?”


    “三明治這種應付性的東西,怎麽可以當作午餐?”


    雲子安將隻咬了幾口的三明治推到一旁,笑著溫柔,“抱歉,我遲到了三年,思顏,你還要要我嗎?”


    他問的語氣隨意,似漫不經心,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那顆心跳的飛快,他害怕聽到最不願意的那個答案。


    藍思顏整個人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


    腦子在這一瞬間整個處於混亂和混沌中,然後,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像是在鼓勵。


    又像是……


    在訴說等待的委屈。


    她拉下肩頭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細細摩搓。


    沉默著,隻緊緊握住。


    雲子安緊張局促,不安在漸漸放大,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他已經不確定,他的思顏是否還在原地等待。


    “身邊有人了嗎?”雲子安的聲音壓抑又苦楚,“如果……沒有,再要我一次,好嗎?”


    “這一次,一輩子,好不好?”


    “不回去了?”藍思顏轉頭看去,問。


    雲子安一愣,隨即是一陣狂喜,“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在的地方,以後就是我的家。不,是我們的家。”


    他緊緊抱住他最愛的女孩兒,緊緊的,依靠著,“思顏,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們不分開。”


    “讓你等了三年,我很抱歉,以後的人生路上,我永不再缺席。”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藍思顏從背包裏拿出通知書,塞進雲子安手中,“我買了去英國的機票,我要去讀書。”


    雲子安看著,傻了眼。


    “所以呢?”他摸不準她的意思。


    藍思顏低歎一聲,將一串鑰匙也一並塞過去,“劍橋旁邊,我買了一個小公寓,缺一個做飯的,你會嗎?”


    “做一輩子嗎?”雲子安握住鑰匙,掌心發燙。


    藍思顏沒說話,良久,才輕輕點頭。


    “如果你願意。”


    ——


    如果你願意,那就一輩子吧。


    人生太長又太短,我一個人的旅途,希望有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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