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到同治五年的十一月。曾老九已經不再為大哥曾國藩勸他棄官而煩惱了。官文指示禦史佛爾國春狠狠參了曾國荃一本。扒拉了一下湘軍在天京的血屠,扒拉了一下湘軍在天京的繳獲,扒拉了一下曾國荃十年前是怎樣的身價,現在在湘鄉老家又是如何的良田連雲,廣廈千萬間。


    加之湘淮軍在魯豫皖蘇剿撚繼續不利,曾國荃的勁頭泄了好多。


    他知道自己這回丟官真的就在眼前了。


    但他還有不甘心,不甘心劉暹這個膈應人的東東,繼續的在他跟前活蹦亂跳。


    曾國荃就是能把劉暹搞下去一級,他心裏也舒坦了啊!


    然而,在湘淮軍麵前似乎妙策無雙的張宗禹,在跟劉暹對陣的時候就總是忘帶了腦子。頻頻被劉暹完封!


    撚軍絕對優勢的馬隊,卻無力深入湖北一步。


    十月中旬,河南戰場上,淮軍大將周盛波敗牛宏升於光州,追至光山時卻被任化邦伏擊,險些喪命,損兵兩千餘軍。張樹聲、張樹珊兄弟戰張宗禹於新蔡,僵持兩日,潘鼎新率五營來援,張宗禹兵撤正陽。


    張家兄弟與潘鼎新揮軍急追,在汝南埠被張宗禹殺了個利索的回馬槍,喪師三四千,最早令馬隊渡河的張樹珊,力戰陷陣,至夜半,馬立積屍中不能再行,下馬死鬥而亡。


    在與撚軍的廝殺中,淮軍第一次損失重將。


    劉暹聽聞此消息後都臉色一正。真的不能小瞧撚軍。這戰死的張樹珊在後世名聲雖遠比不上他大哥張樹聲,但現在的劉暹對湘淮軍關注如此之重,又怎會不知曉張樹珊的名頭和他在淮軍中的地位。


    廣西右江鎮總兵,淮軍勇將。被李鴻章譽:血性忠篤,治軍精強,作戰凶悍,常為軍鋒。


    北京方麵詔惜其忠勇,從優議恤,予騎都尉兼一雲騎尉世職,建專祠,諡勇烈。李鴻章又在汝南埠給他立下了表功專祠。


    淮軍接連傳出敗訊,曾國荃雖然不替李鴻章心疼,卻也大為剿撚之戰的發展而頭疼。撚軍不平,湖北的協響就不會斷絕,湖北也就得不到休養生息的時間。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曾國荃甭管他這人腦子如何,先前跟官文鬥的再厲害,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


    挾大勝而南下的撚軍與信陽匯合,大軍兵鋒直指湖北。


    屯駐孝感的秦軍,此刻在劉暹的指揮下已經進抵德安。沒有湘軍把持的隨州城,四門敞開的對秦軍開放。


    武昌的曾國荃深切盼望著秦軍、撚軍能在德安府碰撞出一片激烈的火花。(.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不管劉暹是勝還是敗,他都將高興的很。


    原因很簡單,劉暹無論勝負,損失的都將是他的實力。


    曾國荃是一個莽撞的人,也可以說是一個不顧大局,隻糾結於自己一片小天地的人。所以,當撚軍找上劉暹的時候,他屁股都要做歪了。


    但是事情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事情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撚軍大部隊與秦軍在德安對峙了七八日,小打小鬧,近乎於相安。暗地裏,任化邦帶領的五千精騎,人配雙馬,沿桐柏山北麓,日行百裏的疾奔新野,沿途過桐柏、唐河兩縣而不入,兵馬克新野,馬不停蹄,即直下襄樊。


    從德安東到襄陽北,路程足足四百裏,任化邦四日即到,行軍之快速,根本就沒襄陽清軍準備的時間。按理說他們閃擊襄陽是沒問題的。但偏偏五千精騎連襄陽城的北大門樊城都拿不下,這就很不正常的了。


    駐守襄陽的湖北綠營兵像是未仆先知一般,在任化邦殺到樊城城下的前一日,移兵三千餘進駐。任化邦完全是一頭撞在了牆上。


    撚軍拿不下樊城,那就休想摸到襄陽的邊兒。可要任化邦拿寶貴的騎兵當步兵,強攻小五千清軍駐守的樊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說,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樊城外的任化邦很骨感。


    這時河南境內的南陽總兵宋慶帶部正疾撲新野,欲斷任化邦部的退路。


    任化邦隻得退兵折返新野。撚軍此戰,正應了一句老話: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但若隻是讓撚軍敗興,武昌的曾國荃也不那麽氣了。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劉暹調度的。樊城的增兵,宋慶的急援。


    於是在新野外的溧河,當任化邦打算擊破宋慶所部的時候,劉暹領著自己全部的騎兵,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了撚軍背後。一擊致命!


    任化邦大敗,損兵折將。


    劉暹單撚軍精銳就抓了四百多人當俘虜,更繳獲了兩三千匹戰馬。


    撚軍為求速度的一場偷襲,集中全軍精銳和馬匹供應的人配雙馬,就落了個如此下場。


    宋慶落了功勞,劉暹除了大功更有不可想象的實惠。


    這一戰後,秦軍馬匹的數量就能頂得上整個淮軍了。


    如果劉暹要大肆擴充馬隊,他至少能整出五千騎來。


    北京似也被淮軍的連連敗績糟了心,得到六百裏加急送到的捷報喜訊後,授劉暹騎都尉世職,因為黃馬褂和驍勇巴圖魯號之前就已加了,清廷這會就再給了雙眼花翎,加太子少保銜。


    這樣,劉暹現在的職務官銜就已經跟湘軍重將彭玉麟並駕齊驅了。


    這檔事就發生在曾國荃的眼皮底下,你說他心中怒氣如何平?


    至於跟李鴻章一樣上奏北京,讚歎幾聲劉暹‘知軍機’,那純粹是笑話了。


    自己堂堂一巡撫,把荊州將軍都能當成木偶,卻整治不下一提督,還讓這家夥在自己麵前活蹦亂跳的多麽歡快。曾國荃火大著呢。


    於是,打了一大勝仗的劉暹不僅沒能在巡撫衙門得到一兩銀子的加賞,連十一月的軍餉也早早被告知――沒了。


    雖然劉暹真的不想跟湘軍對立,隻是世事逼人,不得已才走上了湘軍的平行線。但這個時候,他也真想向曾國荃亮一亮爪牙。


    九月錢響糧秣,官文走之前已經撥給了大半。官文一走,曾國荃就給全扣了。


    十月份,劉暹僅僅從曾國荃手裏討得了五千兩白銀,單全軍將士的一月夥食都不夠。


    現在十一月,再被告知一文錢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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