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副院判讓太後一口一個‘酒囊飯袋’的罵得心裏大不是滋味兒。


    哪怕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後,他敢怒不敢言,還是在忍了又忍了,沒忍住小聲開了口:“回太後娘娘,皇上病勢沉重,微臣隻怕院判大人到了,十有八九也是束手無策,除非、除非常百草來了,或許,或許還能有法子……”


    太後聽得田副院判還敢狡辯,怒極反笑道:“你的意思,哀家罵你罵錯了,罵你們也都罵錯了?那你倒是說說,皇帝病勢到底如何沉重,哼,就怕皇帝病勢沉重,不過是你們為了掩蓋自己本事不濟而找的借口!”


    還敢給她提常百草,問題她現在哪敢讓常百草來給皇帝治病,是嫌皇帝病得還不夠重,死……那啥得還不夠快麽?


    田副院判忙道:“微臣不敢。但皇上病勢沉重的確是事實,微臣據皇上的脈象來看,似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脈象乍一看很健旺,實則卻是虛的浮的,偏、偏皇上昨夜又臨幸了兩位小主兒,便越發的……臣等如今也不管亂給皇上施針下藥,怕有所相衝,隻能等皇上醒來後,聽皇上親口說了都有哪些地方不舒服,親問過皇上一些問題後,才敢進一步的治療了……”


    話沒說完,太後已怒道:“你這不是廢話,皇帝至今昏迷不醒,你們又沒有本事救醒他,還問什麽問!哀家懶得與你們多說,反正救不醒皇帝,就等著哀家要了你們的腦袋吧……”


    狠話沒放完,猛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忙忙喝命田副院判等人,“都給哀家滾遠點,哀家看見你們就來氣!”


    又喝命劉春陽等人,“你們也滾遠點!”


    待眾人忙忙退遠了些後,太後方咬牙問宣武侯:“你之前不是再四保證,你那藥皇帝吃著縱沒效果,卻也斷不至有損聖躬嗎,現在是怎麽一回事,你沒聽見田副院判的話,皇帝似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嗎?皇帝的一應吃喝都是要經過重重檢驗的,足見旁的都沒問題,那問題便隻能是出在你那藥之上了!”


    崔福祥也低聲道:“是啊侯爺,您那藥不會真有什麽問題吧?都到這個地步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旦船破了或是翻了,可是所有人都要遭殃,您自己也不能例外的,若真有問題,您就別再藏著掖著了,照實都稟了太後娘娘好嗎?”


    心裏已經在過這一輩的宗室子弟們,看誰最合適當儲君了,肯定得選個年紀小秉性弱,最好還能與自己多少有一點交情的,不然新君上位自有自己的親故和使慣了的人,短時間內或許不能拿他怎麽樣,時間一長,可就說不好了。


    他可才當上東西兩廠的廠公,才體會到大權獨握的快意,還打算再快意個二三十年呢!


    宣武侯聽得崔福祥都到這時候了,還不忘給自己上眼藥,心裏越發看不上他,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差韓征何止差了十萬八千裏!


    麵上卻是絲毫沒表露出來,隻恭聲回答太後道:“回太後娘娘,臣真的敢以性命擔保,那藥絕沒有半點問題,不然如今必定還有剩下的,太後娘娘讓太醫們一瞧便知道了。”


    頓了頓,“倒是方才據田副院判說來,皇上昨晚上召幸了兩位小主兒……那藥在服用期間,是會讓人精神健旺,卻、卻也忌諱隨心放縱,臣內子當初在獻藥時,也曾特地說過這一點,不知太後娘娘可否還記得?隻怕、隻怕問題就是出在那上頭也未知道,還有兩位小主兒,以臣之見,也得仔細盤問一番,看問題是不是有可能出在她們身上才是,還請太後娘娘明鑒。”


    心裏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尤其他接連知道了崔福祥打發了西廠一個百戶的人去韓征的都督府拿恭定縣主,卻無功而返,愣是讓忽然出現的一批人給殺得死傷大半,铩羽而歸,隨即又收到了消息,隆慶帝竟忽然昏迷不醒後。


    韓征既已下了詔獄,東廠和司禮監也都讓崔福祥接手了,那韓征的都督府原本就有的那些護衛且不說了,那些忽然出現的人馬,卻又是哪裏來的?難道韓征還有其他暗藏的勢力不成?


    雖然想也知道這是必然,韓征叱吒朝廷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點自己的暗實力和底牌都沒有,可他們一點都不知道,便是大問題了。


    偏偏他還來不及撒人去徹查,去防微杜漸,皇上又昏迷不醒了,皇上的龍體是有些外強中空,卻也不會剛好就這麽巧,在這個當口病倒了,倒像是有人算準了,皇上一旦昏迷不醒,自然他們便顧不得旁的任何事,隻會守著皇上、圍著皇上打轉了一般。


    畢竟一旦山陵崩,於整個朝堂和大周來說,無疑是翻天覆地,於他這樣新近才得了皇上賞識,成為了天子近臣的人來說,就更是後果不堪設想了,他自然不敢離開皇上一步。


    換了崔福祥,當然也是一樣的……可惜崔福祥那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好像至今都還沒感受到真正的危機,還隻顧著排除異己!


    太後聽得宣武侯的話,想到隆慶帝近來是有些放縱,隻要召幸妃嬪,一般都不止一個,好像是要把他之前那陣子的清心寡欲給補回來,也好像他召幸的人越多、次數越多,妃嬪們能懷上龍嗣的機會就要增加不少一般。


    倒是覺得也不能全怪宣武侯了,那藥他也一度吃了不少,怎麽沒見他出問題?而且皇帝一旦有個什麽好歹,他的日子也隻會立時天上地下,他怎麽可能那麽傻,希望聖躬有恙,他該巴不得皇帝長命百歲才是!


    因沉吟道:“那先等江院判等人進宮了,來給皇帝診過脈後再說。”


    隨即看向崔福祥,“你打發幾個可靠的人,把昨晚侍寢的兩個妃嬪都給哀家仔細審審,看能不能查到什麽蛛絲馬跡,禦前的人也得給哀家細細盤問過,決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崔福祥忙應了“是”,見宣武侯竟三言兩語間,就說得太後不怪他了,心裏止不住的冷笑,他倒是巧舌如簧,關鍵太後也肯信他,把這次過了,他非得找個什麽借口,讓太後和皇上再不肯信他、用他才是!


    宣武侯已又道:“太後娘娘,臣還有一點淺見。方才田副院判不是說,除非常百草來了,或許能有法子救醒皇上嗎?要不,就將常太草自詔獄裏提了來,給皇上試試……太後娘娘先別急,且聽臣把話說完。常百草之前蓄意隱瞞,據他自己說來,韓征並不知道,可我們都心知肚明,韓征定是知道的,那會不會有可能,是韓征逼迫的他呢?”


    “如今韓征也已下了獄,常百草若真是被韓征逼迫的,瞧得自己頭上的大山終於被搬開了,不再畏懼害怕,自然也就能安心為皇上治病了。若太後娘娘再許他一個‘戴罪立功,必有厚賞’的承諾,他勢必更會竭盡全力,那豈不是不但眼下皇上有望盡快大愈,以後龍體也可保無虞,甚至,長久以來的心願都能實現了?”


    “臣早前便聽聞過那常百草的大名,知道他竟一直近在眼前後,又著意調查了一番他的事跡,用‘醫死人肉白骨’來形容雖稍顯誇張了一些,卻也實打實是一代大家,人人敬崇的,那太後娘娘何妨給他一個機會,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亦未可知呢?”


    崔福祥好容易等宣武侯把話說完了,見太後已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隻怕真將宣武侯的話聽了幾分進去,忙道:“太後娘娘,奴才萬萬不讚同宣武侯的意見,皇上千金之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豈能拿聖躬安康來冒險?便是隻有一絲一毫的風險,也斷斷不敢冒的,畢竟這世上最怕的就是萬一,等萬一真來臨時,再來後悔,可就遲了。”


    說完看向宣武侯,似笑非笑道:“侯爺到底怎麽想的,您仇人身邊兒有個大夫,醫術高明,卻顯然隻忠於您仇人一個,眼見自己已死到臨頭了,依然不肯出賣您仇人那種,您敢讓他給您治病嗎?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冒那個險吧,怎麽竟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您都不知道了呢?”


    頓了頓,又道:“您才還說什麽‘常百草若真是被韓征逼迫的’,他那樣的怪人,誰能逼迫得了他,誰又敢逼迫他,惹急了他,一把藥下去,神不知人不覺已能置人死地於無形當中了,韓征除非不要命了,才敢逼迫他。分明就是他心甘情願的,誰不知道他是恭定……那施氏的師父,與韓征亦是處得父子親人一般?侯爺卻這般力薦他,知道的,說是侯爺擔心皇上的病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侯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目的呢!”


    宣武侯讓崔福祥的陰陽怪氣說得再也忍不住動了怒,定定看向他沉聲道:“崔廠公,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本侯對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鑒,豈容你詆毀,你若再……”


    可惜話沒說完,已被太後怒聲打斷了:“都給哀家住嘴,吵吵什麽,現在是吵吵的時候嗎?若你們實在忍不住要吵,就給哀家滾得遠遠兒的去吵,哀家再找別人替哀家分憂便是!”


    崔福祥與宣武侯聞言,總算都不敢再說,齊聲道:“奴才/臣不敢,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太後見二人不吵了,還是忍不住火大,卻隻能忍了下去,看向宣武侯沉聲道:“讓常百草來給皇帝治病便不必了,眼下一絲一毫的風險我們都冒不起,皇帝更冒不起,還是等江院判等人到了再說。你待會兒便打發人快馬加鞭去涼州接蕭琅去,哀家雖已給他送過信了,送信到底變故太大,還是直接派人去可靠些,記得多派幾波人,最好再喬裝一番,務必要以最快速度,把蕭琅給哀家接回京!”


    心裏實在惱蕭琅得緊,當初非要鬧著去什麽涼州,他要是一直在京城,福寧便不會死,如今她也不至於這般凡事都得自己苦苦支撐,無論如何都不敢倒下了,他們祖孫完全可以一內一外,所向披靡,——他當的哪門子的兒子,又當的是哪門子的孫子?


    可惱歸惱,太後還是隻想隆慶帝過繼蕭琅為儲君,那始終是她的骨血;也隻有讓蕭琅做這個儲君,繼承隆慶帝的江山,她才能得以善終,也才能甘心、才能死而無憾!


    宣武侯一聽太後的話,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忙恭聲應了“是”,“臣下去就立時安排人辦去,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蕭大人接回京的。”


    心裏卻很是不樂觀。


    涼州離京城千裏迢迢,蕭琅哪能那麽快就趕回來,便是他能一路無阻的回來,皇上還能不能支撐那麽久,且是未知,就更不必說宗室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讓一個外姓人繼承宇文家的江山了。


    而以宣武侯的私心來說,也是不願意蕭琅上位的,那實在是個精明能幹的年輕人,可以想見真上了位,必定會洞若觀火,明察秋毫,成為一位明君。


    可皇帝太精明了,臣子的日子便不會好過,手裏的權柄,也不會太大了……不過如今想這些都為時過早,當務之急,還是皇上的病,隻要皇上能盡快醒來,盡快好轉,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


    太後待宣武侯應了,又道:“這些日子你還得把宮裏各處都給哀家守好了,不許出半點亂子,若皇帝能盡快醒來,當然就最好,可事到如今,我們也要做最壞的打算,萬一皇帝短時間內醒不過來,甚至……那無論是宮裏,還是京城,都決不能亂了,必須給哀家保持人心安定,你們兩個都聽清楚了嗎?”


    “崔福祥,宮裏的安定哀家交給宣武侯,京城的安定就得交給你了,東西廠合起來兩萬多人,再加上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想來也足夠維持京城的安定了。如今我們隻有齊心協力,才能熬過眼下的難關,等熬過了之後,皇帝自然重重有賞,你們加官進爵,飛黃騰達,都指日可待也!”


    宣武侯與崔福祥忙都恭聲應道:“奴才/臣誓死效忠皇上和太後娘娘,定不會讓皇上和太後娘娘失望。”


    太後歎了一口氣,“希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保佑皇帝能平安度過這次難關吧。”


    崔福祥忙賠笑道:“太後娘娘放心,皇上乃真龍天子,有神靈護體,一定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隻是一點,奴才怕、怕萬一蕭大人來不及趕回來……依奴才的愚見,太後娘娘還是該事先在宗室裏挑選一個合適的孩子,以備不時之需才是,大不了,將來又禪讓便是了,未知太後娘娘意下如何?”


    崔福祥跟宣武侯心思差不多,也不想蕭琅上位,真上個年富力強,文韜武略的新君了,還要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和東西廠提督做什麽?


    他隻怕很快就要沒有立足之地了,自然還是上個小天子的好,至於上位後禪讓退位之類,請神容易送神難,屆時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太後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來的,如何猜不到幾分崔福祥的心思,他可就隻差明說了。


    心裏很是惱怒,果然太監就沒一個好東西,韓征是個該死的,崔福祥也沒好到哪裏去!


    可又不得不承認,崔福祥的話哪怕有私心,亦多少有幾分道理,萬一琅兒真趕不回來,抓個小天子在自己手裏,總比被逼著接受一個已經成年了,斷不會任人擺布了的新君強……


    太後因沉吟道:“此事哀家知道了,但也不必急著這一時,且等皇帝醒了,問過他的意思,或是過幾日後,我們穩住了局勢,再從長計議吧!”


    可萬一皇上醒不過來了……崔福祥還待再說:“可是太後娘娘……”


    宣武侯已打斷了他:“太後娘娘,臣建議盡快、最好今日以內,便讓韓征在詔獄‘畏罪自盡’的好,也省得橫生枝節,未知太後娘娘意下如何?至於文武百官知道後會不會物議如沸,橫豎人都已經死了,文武百官要說就盡管說去,隻怕屆時讓他們說,他們反倒還不敢說了。”


    韓征一日不死,便一日就有翻盤的機會,甚至昨夜到今日發生的種種,他真的越想越覺得背後都有韓征的影子,必須得立時結果了他,從根子上絕了後患,他才能安心!


    太後對宣武侯這個諫言倒是很讚同,“崔福祥,那這事兒你也盡快安排,宣武侯說得對,隻有死人才不能橫生枝節!”


    崔福祥見宣武侯又搶白自己出了風頭,心裏簡直氣極反笑,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大家走著瞧吧!


    嘴上卻是恭敬應了太後:“太後娘娘放心,奴才定會盡快安排好的。”


    太後臉上這才有了幾分輕鬆之色,隻是轉眼一看到隆慶帝還昏迷不醒,又輕鬆不起來了……


    施清如靠著車壁睡了一覺,雖一路顛簸,依然睡得極熟,畢竟知道自己終於脫險了,還馬上就能見到韓征,她心裏一直以來都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能放鬆了,自然整個兒身體都放鬆了。


    等終於到了目的地時,還是小杜子接連叫了她好幾聲:“幹娘,快醒醒,我們到了,幹娘醒醒——”


    施清如才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道:“到了麽?”


    小杜子點頭笑道:“是,到了。”


    施清如剩餘的睡意霎時盡消了,忙坐直了身子,“那我們現在下車嗎?你幹爹呢,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他?”


    小杜子一邊撩車簾,一邊笑道:“想來很快……”話沒說完,已沒了聲音,隨即喃喃道:“不用很快,立時就能見到了。”


    施清如沒聽見他的喃喃:“什麽?”


    卻見小杜子已躍下了馬車,沒了他身體的遮擋,自然施清如麵前的人和景都一清二楚了。


    就見正大步朝她所乘馬車走來的熟悉得都已刻進了骨子裏的人,不是韓征,又是哪個?


    施清如滿腦子滿心都霎時被巨大的喜悅所填滿,也顧不得去想旁的了,直接便出了馬車,張開雙手,便朝韓征撲了過去。


    唬得韓征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接住了她,隨即托住她,讓她整個兒都掛到了自己身上,這才收緊了雙臂,簡直恨不能將她嵌進自己的肉了,他的寶貝總算安然無恙,他們也總算團聚了!


    兩人就這樣無聲的抱了半晌,直到一旁傳來了一陣分明刻意為之的“咳咳咳”的咳嗽聲,施清如餘光下意識瞟了一眼,見不是別個,正是黃祿在咳,方大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


    忙就要自韓征身上下去:“督主,快放我下來,這麽多人都在呢……”


    都怪她一時忘情了,簡直失策、失策!


    韓征經她一提醒,也回過了神來,卻也還是舍不得放下她,隻道:“看見就看見,什麽大不了的事。”


    不過見施清如堅持,知道她臉皮薄,終究還是鬆開了她,改為了牽著她的手,道:“那我們進屋去慢慢兒說。”


    這才看向早已或眼觀鼻鼻觀心低下了頭去,或正故意東張西望的眾人,沉聲道:“且先各自去安頓吧!”


    又看向黃祿,“祿叔,辛苦您了。”


    心裏有些慚愧,祿叔果然把清如平安無恙帶了回來,枉他之前還曾懷疑過他,委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黃祿咳嗽了一聲:“我不辛苦,辛苦的是李穆和一眾侍衛們,少主回頭好生嘉獎大家一番吧。”


    韓征點頭,“自要嘉獎的,祿叔且先進屋去歇歇吧。”


    黃祿便當先往前走去,走出幾步後,想到方才韓征和施清如的忘情,有心提心韓征莊重一些,畢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以後還要怎麽服眾。


    不想剛一轉頭,就見施清如正衝自己的背影做鬼臉,心裏還不定如何在腹誹他,被他抓個正著後,竟還絲毫不見羞愧反省,反倒衝他笑得一臉的得意。


    黃祿就想到了她之前說他吃她醋的話兒,才順暢了些的那口氣便又梗在了喉間,他要是真提醒了少主,那禍水回頭豈不更得嘲笑她吃她醋了?


    算了,懶得說了,反正這裏都是自己人,看見就看見吧,本來她和少主也是夫妻,劫後重逢情難自禁也算情有可原,想來大家都能明白,不至於因此就減少對少主的敬畏了……


    黃祿想到這裏,腳下不再打頓,繼續大步往前走去,隻是想到施清如方才那個鬼臉,心裏那口氣還是憋得厲害。


    那個禍水,簡直不知所謂,之前還當她就算會拖累少主,好歹沉穩內斂,此番遭遇大變,也扛得住事兒,甚至還能想出澆敵人開水和點火示警求援的法子,倒是頗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方知道,她沉穩個鬼,令人刮目相看個鬼啊,她分明幼稚又可笑!


    可有什麽辦法呢,少主喜歡,弱水三千,非要取她這一瓢飲,他能怎麽樣呢,隻能以後盡可能少見她,眼不見心不煩了!


    施清如看著黃祿走遠了,才得意的笑了起來。


    她果然找對對付黃祿的法子了,他臉色越難看,她就越要笑,他臉越冷,她就越熱,看誰抗得過誰!


    耳邊傳來韓征溫柔的聲音:“在笑什麽呢?”


    施清如回神看向他,“自然是因為終於見到督主,終於與督主團聚了,心裏高興,才會忍不住笑的……這裏倒是挺清靜,不過村裏本來的住家戶都到哪裏去了?”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在峽穀裏的小山村,四周有山也有水,綠樹成蔭,就跟個世外桃源似的,施清如隻看四下看了一圈,已經喜歡上這裏了。


    韓征見問,道:“那些住家戶幾個月前我已安排人把他們都遷走了,這裏地勢低窪狹窄,每年夏天都會爆發山洪,每次都會有村民死傷,雖說他們都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家,性命卻更要緊,因此考慮商量後,便都同意搬走了。便是我們此番,也隻會在這裏停留至多兩三日,時間長了不安全。”


    施清如一麵聽他說,一麵任他牽著進了當中的一處民房,隨即進了屋裏。


    就見外麵雖簡陋破敗,裏麵瞧著倒還幹淨整潔,笑著正要說話,韓征已猛地扯過她,再次將她抱了個滿懷,“乖乖,幸好你安然無恙,不然我、我……”


    若是她有個什麽好歹,他就算旗開得勝,得到了一切,又還有什麽意義?真是萬幸!


    施清如聽他聲音裏滿滿都是慶幸與後怕,自己也不由得動了感情,緊緊回抱著他低聲道:“幸好督主也安然無恙,我這些日子老是做噩夢,擔心得不知該如何才好,總算如今親眼見到了你的確安然無恙,我這顆一直懸著的心,可算是能放回去了。”


    韓征低道:“都是我不好,老是讓你擔驚受怕,自跟了我以來,就沒過過一日安心日子,都是我不好。”


    “比起要忍受小妾庶子,要忍受夫君的三心二意,我寧願擔驚受怕好嗎?尤其我夫君還這般風華絕代,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既已經團聚了,旁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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