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華自進宮以來,雖福寧長公主還不是她真正的婆婆,隻是未來的婆婆,她卻一樣在以事婆婆之禮,侍奉福寧長公主了。


    打進宮次日起,她便每日都是一早起來,先到福寧長公主殿內等候,待福寧長公主起身後,便幫著宮人們一道服侍福寧長公主更衣梳妝,隨後與她一道用畢早膳,再服侍了她去太後寢殿裏。


    這也是尹月華覺得宮裏日子難熬的另一個主要因素,這些服侍人的事兒她幾時做過?


    便是她家裏嫂子們也很少做,她母親就不是個刻薄的人,一般不給兒媳們立規矩的,她便也以為,天底下的婆婆縱再過分,也就比她母親要苛刻幾分頂天了。


    卻不想,福寧長公主比她母親豈止苛刻了十倍不止,隻怕在她心裏,兒媳充其量也就是個稍微體麵些的下人而已,實在不必對她們太好,甚至都不用有好臉色吧?


    可她有什麽辦法呢,長公主為尊為長,於公於私她都該好好敬著、服侍著。


    好在是那日清如開解了她一番,讓她心裏好受了許多,也平靜了許多,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總歸她都是為了蕭大人,都是因為蕭大人值得。


    所以昨兒又是一大早,尹月華便快速收拾完畢,去了福寧長公主的寢殿。


    到了之後,倒是沒等多會兒,福寧長公主便也如往常般起了身,卻在尹月華拿了梳子,替她篦頭時,忽然發作了,捂著頭便劈頭蓋臉罵尹月華道:“把本宮的頭皮扯得這麽痛,你想幹什麽,想痛死本宮是不是?照理已經這麽多日了,你不該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才是,你心裏在想什麽呢?還是故意的,隻當把本宮弄痛一次,本宮往後便不會叫你篦頭了?”


    罵得尹月華忙跪下請罪:“都是臣女不好,臣女不是故意的,還請長公主千萬恕罪。”


    卻猶不依不饒,冷笑道:“你以為你一句‘不是故意的’,事情就能了了?本宮知道,你心裏早就不定如何怨恨本宮,覺著本宮對你太苛刻了,明明有這麽多宮人,偏要你一個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親自服侍本宮,必定是故意折騰你,對吧?本宮都是為了你好,才費心調教你的,等明兒母後大好了,你難道不該親自上手服侍母後不成,等服侍母後時,你也這麽毛毛躁躁的,可該如何是好?”


    “須知無論在娘家時何等金貴的女孩兒,嫁了人後,也與在娘家時不一樣了,何況你將來還要主持長公主中饋,要與眾多宗室本家們應酬往來的。你母親既舍不得教你,對你太苛刻,那本宮隻好親自來教你,親自將你變成本宮想要的兒媳了!可惜如今看來,你心思似是很不服氣,很不願意接受本宮的調教啊,所以才以這樣的方法來無聲反抗本宮,以期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對嗎?”


    尹月華自昨日幾次直接間接的給施清如解圍後,便知道福寧長公主事後定會尋機發作她,給她好看了。


    她也已做好了準備,卻依然沒想到福寧長公主的發作會來得這麽快,這麽的直接粗暴。


    那她無論說什麽,定然都沒有用的,倒不如直接領了罰,讓福寧長公主把氣出了的好。


    遂磕了一個頭,急聲說道:“臣女絕不敢怨恨長公主,也知道長公主都是為了臣女好,不然長公主怎麽不調教別人,偏調教臣女呢,多少人求還求不來長公主的調教呢。都是臣女太笨手笨腳了,才會扯痛長公主的,還求長公主責罰,臣女吸取教訓後,以後定會加倍小心,斷不會再犯。”


    福寧長公主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收拾尹月華一般,自然無論尹月華說什麽,都不會改變主意,當然,她這般識趣,就更好了。


    因冷哼道:“算你還知恥後勇,願意牢記此番的教訓。既如此,本宮也不罰你罰重了,你就去本宮殿外的青磚石上……唔,到底如今你還沒過門,頂碗頂水盆之類的就免了,那你隻去殿外跪足兩個時辰,好生反省反省也就罷了。方姑姑,你這就帶六小姐去吧!”


    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跪足兩個時辰?


    饒尹月華已做好準備,福寧長公主這次一定會重罰她了,依然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羞辱她,她以為她至多也就罰她抄《女誡》、《女則》之類也就罷了。


    不想卻是罰她跪……說實話,她長到這麽大,還真從來沒被誰罰過跪,一次都沒有過!


    可請福寧長公主責罰的話是她自己說的,她方才也的確扯痛了她,算是明白給了她發作她的由頭,何況她還本就為尊為長。


    所以縱心下滿是委屈與悲憤,尹月華還是小聲應了“是”,“臣女這便隨方姑姑出去領罰,多謝長公主從輕發落之恩。”,起身後隨方姑姑去了外麵。


    卻不想,方姑姑卻一路帶著她,直到出了福寧長公主的院子,上了外麵的長街,才皮笑肉不笑與她說:“就是這裏了,六小姐請領罰吧。”


    又道:“六小姐可千萬別慪長公主的氣,她老人家也都是為了您好,畢竟玉不琢不成器,您可千萬別因此就與長公主生分了才是。”


    尹月華還能說什麽,隻能強撐著應了一句:“我自然知道長公主都是為了我好,斷不敢慪長公主的氣,多謝姑姑提點。”


    然後提裙跪到了方姑姑指定的位置,想著兩個時辰其實也不長,她咬咬牙,肯定一下子就過去了,就當生命裏沒有這兩個時辰吧!


    奈何想得簡單,真實施起來,才知道到底有多難。


    那青磚石也不知怎麽就那麽硬,她膝蓋才挨上去,已覺著說不出的硌人,還得保持腰背筆挺,不能借力,不然一旁的方姑姑就要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都不用說話,已足夠尹月華羞愧之下,再不敢有任何投機取巧的念頭。


    等她已跪得滿頭大汗,搖搖欲墜,覺得已過了一輩子那麽長了,一旁方姑姑卻說竟才隻過了一刻鍾,“奴婢知道六小姐金尊玉貴,吃不了這個苦,可這已經是宮裏最輕的懲罰了,長公主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才會這樣懲罰六小姐的,六小姐定不會辜負了長公主的一番苦心吧?”


    這還不是最讓尹月華不能忍受的。


    最讓她不能忍受的,還是來往宮人們異樣的眼光,還有他們稍一走遠些,便立時湊到一起的竊竊私語。


    雖然她聽不清他們都在說什麽,可他們看她的異樣目光她卻是能感覺到的,也能據那些目光,猜到他們竊竊私語的對象定然就是她。


    偏偏長街上各宮、各行當的太監宮女那叫一個人來人往,竟是走了這一撥,立馬又來了那一群,就沒個停的時候;她自進宮以來,因仁壽殿都沒出過,事先還壓根兒不知道這一茬兒。


    所以這才是長公主罰她跪的真正目的,讓她跪得膝蓋發痛,隻是附帶的,更重要還是為了羞辱她,為了讓她在闔宮上下所有人麵前顏麵掃地?


    她難道就不怕也掃自己的臉,為了罰她、敲打她,竟連自己的臉麵也不顧了不成?


    她到底是多恨清如,多恨韓廠公啊?


    尹月華到底年輕、臉皮薄,又是真正嬌養長大的,本就自尊自傲,是越想便越覺著丟臉,越想便越覺著羞恥,跪不到一半時辰,眼淚已是忍不住落了滿臉,羞臊得隻恨地上不能裂開一道縫,好叫她鑽進去了。


    可惜方姑姑領了福寧長公主的命,定要她跪滿了兩個時辰,她在宮裏又沒個熟人故交的,能趕到替她解圍說項。


    於是等終於熬滿了兩個時辰,尹月華已是身心俱傷,隻恨不能立時死了算了。


    還是她帶進宮的丫鬟聽得她被罰跪了,早就招呼了幾個福寧長公主安排去服侍她的宮人候在一旁,待方姑姑一說‘時辰已到,六小姐可以起來了’,便趕在尹月華倒地之前,上前給她攙住了,隨即七手八腳給她弄回了自己屋裏去。


    她才終於結束了生平最痛苦、最羞恥的兩個時辰……


    施清如沒想到福寧長公主竟對尹月華這般不留情麵,心裏霎時一陣無名火起,她這算什麽,不能明麵上拿她開刀,也不敢與韓征直接對陣,就撿尹月華這個軟柿子捏麽?


    也不想想尹月華為何會陷入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貪心不足,剛愎自用,一步步把蕭琅給逼離了京城造成的,結果她不說對尹月華多加憐惜也就罷了,還那樣羞辱她,讓她身心俱損,——不怪會落得如今眾叛親離的下場,都是她自找的!


    施清如好容易才壓下了心裏的火,低聲問那宮女,“那你知道六小姐膝蓋傷勢如何了嗎?我想帶些活血化瘀的藥膏給她,不知你願不願意替我跑一趟?”


    本來她是想親自去瞧尹月華的,又怕福寧長公主回頭知道了,再次遷怒羞辱於她,畢竟福寧長公主已恨屋及烏到瘋魔的地步了,她不得不防,說到底,她已經連累尹月華一次了,實在不想再連累她第二次。


    那宮女臉上就現出了為難之色來,偷偷給縣主說六小姐的情況便罷了,橫豎仁壽殿知道的人不少,她不說也自有別人會說的,便長公主事後知道了,想來也不會罰她太重。


    可若替縣主帶藥膏給六小姐,一旦被長公主知道了……她實在不想為了一點小利,就拿自己的前程乃至性命來冒險啊!


    因小聲囁嚅道:“縣主,其實長公主事後已讓人給六小姐送了藥膏去的,奴婢聽說,那藥膏還都是上好的,所以縣主其實、其實沒有必要再給六小姐送的……而且六小姐明日應當就會到前麵來了,不如縣主屆時見了她,親自給她吧?可遠比托人捎帶的,更有意義多了……”


    施清如聞言,如何不知道這宮女是不敢給尹月華帶藥膏,以免回頭被福寧長公主知道了,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想了想,也不為難她,低聲道:“你說的也有理,那我回頭見了六小姐,再親自給她吧,多謝你了。”


    那宮女如釋重負,忙笑道:“奴婢可萬萬當不起縣主這個‘謝’字兒,那奴婢就去做事兒了啊。”


    施清如點點頭,“那你忙你的去吧。”


    待那宮女走遠了,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在青磚石上一跪就是兩個時辰,尹月華的膝蓋還不定成了什麽樣兒,難道還能指望福寧長公主給她多好的藥膏不成?


    隻怕尹月華也未必肯用,這跟鱷魚的眼淚有什麽差別!


    不行,她還是得設法兒帶些藥膏給尹玉華,讓她至少身體上的傷痛,能盡快好起來才是……


    施清如好容易熬到了午時福寧長公主回自己屋裏用膳歇午覺,便與段嬤嬤打過招呼,暫時離開仁壽殿,回了司藥局去。


    卻不防剛拐上一條長長的回廊,迎麵就遇上了帶著兩個小太監而來的黃祿。


    眼看彼此已是離得越來越近,又實在避無可避,施清如隻得繼續往前走,心裏暗暗有些著急,也不知道這隻是一場偶遇,還是黃祿就是衝她來的?


    念頭閃過,黃祿已嗬腰在行禮了:“奴才見過恭定縣主。”


    施清如回過神來,忙笑道:“黃公公太客氣了,快快請起。”


    黃祿道了一聲:“多謝縣主。”,才直起腰來,吩咐身後兩個小太監,“你們兩個退到十丈開外,不叫誰也不許靠近半步!”


    兩個小太監便忙應聲遠遠的退開了。


    黃祿這才看向施清如,淡笑道:“縣主心裏應當很清楚我接下來要說什麽吧?”


    施清如在他吩咐兩個小太監遠遠退開時,已知道這不是一場偶遇,黃祿就是特地來見她的了,聽得這話,就更確定了,回以淡笑道:“我是有猜測,但猜測終究隻是猜測,做不得數,所以黃公公有話不妨直說。”


    以往都隻是遠遠的見過他,像眼下離得這般近,還是第一次,少不得要順便打量他一眼,見他麵相看起來倒是很和善,可惜一雙微微鬆弛吊梢的眼睛裏此刻卻滿是陰鷙,明白訴說著他絕不少善茬兒的事實。


    施清如不由暗暗苦笑,別人家婆媳之間再是水火不容,至少輕易不會危及性命,她這個就厲害了,“婆媳之間”可一個不慎便會出人命,這叫什麽事兒!


    黃祿淡淡道:“縣主既這般爽快,那我便直說了。我希望縣主能說服少主,讓您先是辭官出宮,過陣子再遠遠的離開京城,到一個安靜安全的地方住下,等將來……再回京也不遲。不然像前日那樣的事,之後勢必避免不了,下次又該指望誰趕到替您解圍呢?我嗎?我去一次不會惹人懷疑,去兩次三次,便由不得人不懷疑了。或是指望少主嗎?少主每日已夠勞心勞力了,還要隨時繃著一根筋,為縣主解圍、善後、收拾殘局,一個不慎便會惹來皇上的不悅,乃至前功盡棄,縣主於心何忍?”


    “縣主若心裏真有少主,真為了少主好,就請先行離開,讓他沒有後顧之憂,那也是為了縣主自己的將來好,畢竟‘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少主……,縣主難道還能獨善其身不成?所以縣主離開對大家都好,又何樂而不為呢?”


    黃祿一想到前日的事,至今都還忍不住火大。


    明知道福寧那毒婦不懷好意,皇上也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竟還一個敢日日去仁壽殿,一個也能放心的把人還留在宮裏,既不辭官回府,更別提遠遠的送走,——以為他們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無畏精神呢?


    分明就是不作不死的典範!


    少主要是之前就肯聽他的,把人遠遠送走,又豈會有如今的困境?若他能在途中找到機會,一了百了,就更好了,便是皇上之後仍免不了下旨傳召,人都不在了,還能怎麽著,皇上便也怪罪不得任何人了。


    偏少主就是不肯聽他的,生生等到皇上下了旨,讓那個惹禍精再輕易出不了宮離不了京,還讓他前兒不得不出麵去為她解圍,以免回頭事情真不可收拾了,不定少主會做出什麽事來。


    然就算如此,少主依然不肯答應把人送走,這還隻是開頭,後邊兒日子還長著呢,不把人先摘出宮去,就跟在水下埋了顆魚雷似的,不定什麽時候便會炸得水花四濺,傷亡慘重,屆時再來後悔可就遲了!


    所以黃祿今日才會特地來堵施清如,少主聽不進他的話,惹禍精的話卻定是肯聽的,隻要她堅持要走,少主也隻能答應她,那事情便好辦多了,相較之下,皇上那兒反倒不是最難的了。


    虧他之前還因為惹禍精親手給他做了護膝,而對她印象有所改觀了,覺得她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也懂得收買人心,不叫少主為難,給他做的那護膝實事求是的說,也還算合用。


    他還因此覺著自己也不該太苛刻了,難得少主能有個貼心的人,事情發展到眼下的地步,也非她所願,說到底,還是因為她跟了少主,——可惜前兒的事一出,黃祿好容易才對施清如改觀了幾分的印象,霎時又跌回穀底了。


    施清如聽得黃祿竟讓自己離開,她也不是沒想過離開,問題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哪是她想離開,就能離開的?


    因沉聲道:“我可以離開,也可以盡量說服督主送我離開,問題皇上肯不肯同意,又會不會因此對督主心生不滿?眼下於皇上來說,太後的病才是最要緊的,那隻要我沒死,皇上隻怕都不會同意我辭官,除非太後大愈了。當然,若黃公公有那個本事讓皇上同意我辭官離宮,我立時便可以離開!”


    黃祿何嚐不知道眼下問題的關鍵所在,縱韓征同意了送施清如走,要讓隆慶帝同意,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辦成的。


    可他心裏急得跟隨時都有一團火在燒一樣,哪怕明知可能會是徒勞,依然忍不住不做點兒什麽。


    片刻才道:“隻要你說服了少主同意送你離開,總能想到辦法的。少主這麽多年的忍辱負重,還有那麽多追隨之人這麽多年的流血流汗,若到頭來就因為你的緣故,而功虧一簣,害所有人都萬劫不複,難道縣主就能心安嗎?”


    施清如沉聲道:“我自然不能安心,所以才說隻要黃公公有那個本事讓皇上同意我離開,我一定立時離開啊!”


    當她就願意這樣惡心自己,這樣擔驚受怕不成,她比誰都委屈,還不能表現出來,當著不在乎自己的人不能表現出來,當著在乎自己的人更不能表現出來,她招誰惹誰了?


    黃祿如今的態度,就跟那些個受害女子明明被輕薄了,傷心欲絕,卻反要被可惡旁人指點‘誰讓你打扮得那麽漂亮’、‘蒼蠅不叮無縫蛋,必定是你自己輕浮’、‘怎麽沒見人輕薄別人,偏輕薄你呢,可見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之類有何區別!


    “那你就先說服少主,然後大家一起想辦法啊!”黃祿臉色越發不好看了,惹禍精這是什麽態度,竟一點沒覺得自己有錯,沒覺得自己該反省嗎,“你不管是讓自己出個花兒發個痘,還是摔斷條胳膊摔斷條腿兒的,會是什麽難事不成?”


    見施清如不說話,又道:“若不然,就請縣主別日日都這般花枝招展的,也別再出現在皇上眼前,以免又出現與上次一樣的情況,屆時咱家可就未必能及時趕到,又替您解圍了!”


    她哪裏日日‘花枝招展’了,她明明穿的隻是最普通的官服,也從來不施粉黛……施清如簡直氣結,她又何嚐想出現在隆慶帝麵前了,她躲且來不及了。


    什麽出花兒發痘,摔斷胳膊腿兒的,就更可笑了,福寧長公主定然會拚命證明她是在欺君罔上的,那才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真是氣死個人!


    接連深呼吸了幾口,施清如才找回了幾分理智,張口就要反駁黃祿,就見小杜子遠遠跑了過來,嘴裏還叫著:“縣主,原來您在這裏,真是讓奴才好找。”


    待走近了,小杜子方似笑非笑看向黃祿,道:“喲,這不是禦馬監的黃掌印呢?奴才給您請安了。隻不知您攔著我們縣主,說什麽呢,我們督主正等著縣主,所以我們縣主怕是不能奉陪您了。”


    便是小杜子,也是不知道黃祿與韓征關係的,這一點黃祿知道,施清如也知道。


    目光飛快的對視一眼,心中已都有了決定。


    施清如因先笑道:“黃公公沒有攔著我,不過在路上遇見了,停下打個招呼而已。”


    黃祿則哼笑道:“咱家與縣主說什麽,幾時輪到你一個小太監過問了?少在咱家麵前狐假虎威,不然回頭咱家見了你們韓督主,可得提醒他好生管教管教你了!”


    說完朝後一揚聲,“我們走!”


    跟他的兩個小太監便忙小跑上前跟在了他之後,很快便走遠了。


    小杜子這才低聲問施清如:“幹娘,那老家夥方才沒為難您吧,他和幹爹從來都不對付,但凡誰跟幹爹走得近了些,都會被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簡直可惡至極。哼,也不想想,就憑他那個德行,拿什麽跟幹爹比,哪哪兒都給幹爹拾鞋也不配好嗎?”


    施清如忙笑道:“沒有,他沒有為難我,我好歹也有個縣主的封號,宮裏也都知道,我在太後跟前兒一向得臉,如今又繼續給太後治病了,誰敢青天白日的就為難我呢?”


    “真的?”小杜子卻仍將信將疑。


    施清如反問道:“不是蒸的,難道是煮的?他就隻是與我打了個招呼,問了幾句太後的病情如今如何了而已。倒是你,是特地來尋我麽,有什麽事兒不成?”


    小杜子笑道:“沒什麽事兒,就是幹爹記掛幹娘,特意讓我來瞧瞧您而已。您這是要回司藥局嗎,兒子送您吧?”


    施清如應了“好”,小杜子便陪著她一路往前走去,自然嘴巴也是一如既往閑不住的,“皇上很喜歡幹爹前兒送給他的那份‘禮物’呢,從前日一直到今兒上午,都一直留在禦前伴駕,一個時辰前,才傳旨晉了婕妤,賜住了碧水閣,各類賞賜流水價兒一樣,連大小陳婕妤打發人去請皇上,皇上也沒再去春禧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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