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後,安靜了一整夜的仁壽殿又恢複了生機。


    施清如卻有些渾渾噩噩的,畢竟她以往縱有熬夜的時候,卻從來沒熬過一整夜,連四肢百骸都跟著變得遲鈍了起來似的。


    福寧長公主一早過來瞧太後,瞧得她如此萎靡不振,本來就隨時做著雞蛋裏挑骨頭的準備的,何況還有現成的由頭,立時皮笑肉不笑道:“恭定,不過才讓你留守仁壽殿一夜而已,你就這副風一吹就要倒了的架勢給誰看呢?本宮昨兒還明明讓人給你準備了廂房讓你休息的,是你自己不肯去休息,非要守著母後,如今又這副樣子,知道的說你盡忠職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故意的,故意不想給母後治病,故意不想讓母後盡快好起來呢!”


    施清如簡直煩死福寧長公主了,她自己已是何等的人嫌鬼厭,難道心裏沒數麽?


    她淡淡笑道:“臣正是因為盡忠職守,一心盼著太後娘娘能早些好起來,才會守了太後娘娘一整夜的。倒是長公主,昨兒那麽早就回房歇下了,聽說以往也是如此,倒比侍疾的各宮娘娘小主們都回去得要早,才真是一點不擔心太後娘娘的病情,一點不盼著太後娘娘能早日康複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福寧長公主立時橫眉怒目,“本宮怎麽可能不擔心母後,本宮隻恨不能代替母後承受病痛……”


    話沒說完,一旁段嬤嬤已道:“長公主小聲一點吧,太後娘娘還沒醒,別吵著她老人家了。”


    心裏倒是覺著施清如才說的話無比動聽,本來嘛,誰親娘病成那樣兒了,當女兒的能照樣兒吃照樣兒睡,什麽都指著下人的?她就算凡事不用親力親為,多守著太後娘娘,多陪陪太後娘娘難道也做不到嗎?


    卻滿心的算計謀劃,也隻圖自己受用,每日的份例菜比之以往隻增不減,每日的午睡雷打不動,天還沒黑透,就回了自己房間去高臥著,若不是外男不得擅入後宮,她隻怕還會把她養的那些個小白臉兒帶進宮來也未可知。


    段嬤嬤早就對此不滿於心了,隻不過她一個下人,敢怒不敢言而已,倒不想今日施氏把她一直想說的話替她說了出來。


    福寧長公主讓段嬤嬤這麽一打岔,火氣越發大了,卻又不能不給段嬤嬤三分麵子,隻得壓低了聲音冷笑道:“母後如今醒著與睡著又有什麽差別?說到底,都是太醫院沒用,也是司藥局沒用,才會讓母後受了這麽長時間病痛的折磨,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天家到底養你們有何用!”


    看向施清如,聲音越發的冷,“所以在母後好起來之前,你不許再離開仁壽殿半步,本宮待會兒便打發人與皇上說去,皇上定也不會反對的!”


    這才是福寧長公主一早就找茬兒的真正目的。


    昨兒隆慶帝沒來仁壽殿,那今兒來的可能性無疑會大得多,尤其在她打發人賞了大小陳婕妤“禮物”後,那她自然無論如何也得把小賤人留下,讓皇上再次見到她,進一步勾起皇上的興致來才是。


    可惜施清如怎麽可能配合她?


    直接不卑不亢道:“回長公主,臣昨晚值守了一夜,今兒不該臣的班了,所以等待會兒常司正與江院判等人來了後,臣便該下值了。”


    福寧長公主聞言,怒極反笑,“你說下值就下值,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你想抗旨不成?”


    施清如眼睛又澀又痛,太陽穴也是隱隱作痛,實在沒有耐心與福寧長公主胡攪蠻纏了,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若真是聖旨,臣自然不敢抗旨,可若隻是長公主的意思,就請恕臣不能從命了。”


    頓了頓,又惡意的補充了一句:“莫不是,長公主潛意識裏一直以為,自己的話,與皇上的話,竟無二致不成?”


    這話十分之厲害,福寧長公主立時被噎住了,片刻才恨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本宮……”


    “長公主。”


    這回打斷她的是含笑的尹月華,“恭定縣主守了太後娘娘一夜,眼睛都熬紅了,若不下值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怕是要不了兩日,太後娘娘還沒大好呢,她倒先要垮了,豈不是殺雞取卵?倒不如還是輪值輪守的好,如此不止縣主,每位太醫都能歇息好,磨刀不誤砍柴工,回頭給太後娘娘治起病來,也能越發事半功倍,太後娘娘大好之日,自然也指日可待也。”


    福寧長公主不由有些意外,尹氏自進宮以來,是能不開口,便絕不會開口,時時處處也都是加倍的小心謹慎,就怕惹上什麽禍事兒的,今兒卻忽然不幹己事也開了口,莫不是換了個芯子?


    意外之餘,更多還是惱怒,攏不住自己未婚夫的心便罷了,不懂得為自己分憂解勞,一點不貼心不懂事也罷了,竟還當眾拖起她的後腿來,這樣的兒媳要來到底何用!


    可再不好的兒媳,也是當初自己挑的,如今她也還沒換兒媳的想法,那該給她的體麵,還是要給的,不然讓旁人知道連她這個婆婆都不給自己兒媳體麵了,自然也不會再給尹氏體麵,那最終打的,還是她的臉,是她長公主府的臉。


    她哪怕要教訓兒媳,也得等私下裏沒人時,再教訓也不遲。


    適逢有宮女進來稟告:“回長公主,常司正與江院判到了。”


    福寧長公主這才冷哼道:“月華說得也有道理,罷了,今兒本宮就看在月華的麵子上,不與你計較了。但若你們這幾日內還不能讓母後的病情有所好轉,就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施清如自是懶得理會她的狠話,反正她也隻能說說而已,欠身應了“是”。


    待常太醫與江院判等人進來後,給福寧長公主行禮時,施清如趁機看向了尹月華,就見她也正看她,見她看過來,立時衝她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與昨晚那個苦悶迷茫的她判若兩人。


    施清如於是衝她點了點頭,又無聲對她說了句‘多謝’,方與常太醫江院判打過招呼,彼此做過交接後,出了太後的寢殿,先回了司藥局去。


    今日不用給太後施針,常太醫便在給太後診過脈後,稍微調整了兩味藥的分量,見太陽好,又讓宮人開了窗,讓陽光能照進殿內來。


    要依照常太醫的本意,還想讓人抬了太後去外邊兒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日日都隻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能看到的也隻是床帳頂,好人也得悶出病來了,何況還本來就是病人?


    考慮到福寧長公主那個跋扈的性子,未必會同意,太後本身也實在可惡,不能因為她如今病得可憐,就抹殺了她的可惡和她們母女之前對他小徒弟的重重算計謀害。


    常太醫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指揮宮女們給太後按摩揉搓了一番四肢也就罷了。


    下午,隆慶帝果然來了仁壽殿看望太後,福寧長公主倒是預料得沒錯。


    可惜彼時施清如早已回了都督府,高臥著在睡大覺了。


    不用說福寧長公主又氣了個夠嗆,怎麽就能每次都剛好避開,怎麽就能那麽巧呢?分明就是韓征一直在從中搗鬼,真是氣死她了!


    還是晚間得到消息,小陳婕妤因為傷勢反複,開始發熱,累得照顧妹妹的大陳婕妤也染上了,雖不嚴重,卻斷不敢過了病氣給隆慶帝,不然她們姐妹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春禧殿因此將隆慶帝婉拒在了門外,還請他接下來幾日內,都別擺駕春禧殿了。


    隆慶帝隻能掃興的回了乾元殿,晚間也沒翻牌子傳別的妃嬪侍寢,是獨自歇下的。


    福寧長公主心裏的火才散了大半,覺得當初把大小陳婕妤的姑母控製起來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如今可不就派上大用場了?


    晚間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韓征與施清如是晚也睡得不錯,韓征既答應了今晚會回府陪施清如,自然不會食言,是以才交申正,已出了宮,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施清如下午好生睡了一覺,醒來後隻覺精神煥發,也有興致親自下廚了,便做了幾個韓征愛吃的小菜,還備了一壺酒,打算晚間夫婦兩個小酌幾杯。


    至於常太醫,因今晚要留守仁壽殿,卻是沒這個口福,隻能等下次了。


    於是韓征回到家裏,進了屋裏,看見的就是滿桌子的酒菜,還有巧笑倩兮的媳婦兒,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


    他上前低頭輕吻了施清如的額頭一下,才笑道:“還以為我的小乖乖還在睡,等著我回來吻醒她呢。”


    施清如嬌嗔的白他,“我又不是豬,哪兒那麽能睡,再說白天睡足了,晚上還要不要睡了?”


    韓征壞笑道:“晚上不要睡了正好,那可以做其他事兒嘛,有沒有提前洗好香浴啊?昨兒可答應了我的。”


    施清如裝傻道:“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我可什麽都沒答應過。”


    見韓征作勢要咬她,忙識相的改口,“這不是等著你回來一塊兒洗,好省水嗎?”


    “真的?”


    “不是,煮的!哎呀,你快去更衣吧,又是汗又是土的,髒死了。”


    “竟敢嫌我髒?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還是現在收拾算了……”


    夫妻兩個笑鬧了一回,待韓征梳洗過,換過家常衣裳後,才到桌前對坐了,用起晚膳來。


    待用完晚膳,又去院裏走動一回,權當消食後,韓征便把施清如拖回臥室,拖進淨房裏,足足一個時辰後,兩人才相擁著躺在了床上。


    施清如也終於緩過氣來,有力氣抱怨韓征了,“我腰都要快斷了,你就不能輕點兒嗎,明明嘴上答應得好好兒的,結果每次都做不到。”


    韓征滿臉的饜足,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肩膀,低笑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男人在床上的話,一個字都信不得麽……好好好,下次真的輕點兒,真的,就怕到時候你又要怪我是不是沒吃飯,怎麽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換來施清如的白眼,“反正怎麽說你都有理就對了,我懶得再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倒是你之前說皇上跟前兒該添新人了,怎麽至今都還沒動靜呢?”


    韓征閉上眼睛道:“快了,你就別操心了,等著看某些人賠了夫人又折兵,氣個半死即可。”


    施清如聽他聲音裏已經帶上了睡意,知道他累了,每日都那樣的勞心勞力,還要承受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巨大壓力,便是鐵打的人也要受不了,何況血肉之軀?


    遂沒有再說,隻安靜的窩著他懷裏,果然很快便聽得他發出了輕緩均勻的呼吸聲。


    次日清晨,施清如進了宮後,便立時去仁壽殿替下了常太醫,她熬一夜都覺得難受了,師父還那麽大的年紀了,隻有更難受的。


    好在是太後的病經過這麽幾日的治療,終於有了一點明顯的氣色,她嘴裏能發出“嗬嗬”的聲音了,手也終於有了一點知覺,能輕微的動一動了。


    常太醫巴不得立時就能治好太後,昨兒晚間又小睡了一覺的,畢竟他一個男人,一直待在太後寢殿裏也不方便,是以精神倒還好。


    便沒有先急著與施清如交班,回司藥局去,而是指揮著她又給太後施了一回針,才先離開了。


    餘下施清如又在太後床前守了一會兒,說實話,是既不用她再施針診脈,也不用她服侍湯藥,是真完全可以回司藥局去的。


    卻擔心自己一開這個口,又得惹來福寧長公主一大篇的廢話,還會連累太醫院今兒該班留下的那位杜太醫也被罵,到底忍住了,決定等福寧長公主回房用午膳歇午覺時,與段嬤嬤說自己要回司藥局去看看,想來段嬤嬤不至阻止她。


    卻不想,交午時時,隆慶帝竟來了。


    福寧長公主大喜過望,忙帶著人迎了出去,“皇上,您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今兒朝政不忙呢?”


    隆慶帝先叫了她起來,“皇姐不必多禮了,平身吧,母後今兒可好?朕聽說這兩日母後病情已有所起色了,朝政雖忙,終歸放心不忙,所以特地來瞧瞧。”


    福寧長公主聽得暗自冷笑不已,怎麽有臉說出‘朝政雖忙’這幾個字的?便是這會子過來,還不是因為去春禧殿,沒能進得去,其他妃嬪那裏又不想去,才過來的,當她不知道麽?


    嘴上卻是笑道:“皇上朝政繁忙都知道,原便不必時常過來,母後跟前兒有我呢,皇上就放心吧。不過今兒母後的確有所好轉了,嘴裏能發出聲音了,手也有知覺了,皇上要進去瞧瞧母後麽,母後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隆慶帝點頭道:“朕本就是來探望母後的,自然要進去親眼瞧一瞧母後,才能安心。”


    說完當先進了太後的臥室,福寧長公主見狀,忙跟在了後麵。


    屋裏的施清如與杜太醫,還有段嬤嬤等人聽得動靜,隻得都拜迎了下去:“皇上萬福金安。”


    隆慶帝應了一聲:“都平身吧。”,大步走到太後床前坐了,仔細看起太後的情況來。


    見太後倒是難得醒著,雙眸在看到他後,也是一亮,顯然認出了他,卻比他前番來瞧她時,又瘦了幾分似的,免不得心酸,握了太後的手低道:“母後,您一定要盡快好起來,兒子還想再好生孝順您幾十年呢!”


    太後眼裏就有了水花閃動,嘴唇也翕動起來,卻終究隻能艱難的發出幾聲‘嗬嗬嗬’,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意思,便是段嬤嬤,也猜不到。


    隆慶帝隻得又問施清如與杜太醫太後的情況,“長公主才說太後已有所好轉了,這便是有所好轉了?怎麽朕瞧著,倒比先更嚴重了似的,是不是你們沒有盡心盡力?”


    話是問的兩人,看的卻是施清如一人,她隻能恭聲應道:“回皇上,太後娘娘的確已有所好轉了,隻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後娘娘此番病得這般重,整個治療過程注定會很漫長,還請皇上再給臣等多一點時間。”


    因她是低著頭彎著腰在答話兒,隆慶帝隻能看見她一截白皙瑩潤的後頸,卻反倒給人以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感與況味兒,倒比能看個一清二楚更讓人心癢癢。


    隆慶帝咳嗽了一聲,道:“朕也知道母後此番病勢嚴重,可你們說說,這都多久了,竟還是一點明顯的好轉都沒有,叫朕怎能不生氣著急?”


    一旁福寧長公主忙笑道:“皇上,您也別生氣,我可以作證,恭定縣主與太醫們都是盡了心力的,隻是母後到底上了年紀,恢複得要慢些也是有的,您別嚇得他們回頭明明有一身好醫術的,卻因為緊張,反倒施展不出來了。”


    頓了頓,“母後皇上也瞧過了,要不去外麵坐著吃杯茶,午膳也在這邊兒用吧?我讓小廚房做您愛吃的菜去,以往母後好著時,隻要您來了,都不會忘了讓小廚房給您做好吃的,如今母後病著,我也不能委屈了您才是,是吧,段嬤嬤?”


    段嬤嬤這些日子心裏雖已很不滿福寧長公主了,卻也不至不滿到去壞她的事兒,因也笑道:“是啊皇上,您就留下用午膳吧,太後娘娘雖口不能言,心裏定也是這麽想的。您這些日子可瘦了不少,朝政再忙,也千萬要保重龍體才是啊!”


    隆慶帝聞言,便與施清如道:“既然長公主為你們說話兒,朕便再給你們一些時間,若過陣子母後還沒有好轉,朕可就要降罪了。”


    又向福寧長公主道:“那朕今兒就留下用膳吧,隻盼要不了多久,母後也能好起來,帶著朕與皇姐一道用膳,就跟以往一樣,那就真是太好了。”


    福寧長公主心下稱願不已,笑道:“那一日定能很快就到來的。”


    一邊說,一邊去了外間,與隆慶帝分主次坐了,才叫了杜太醫,“你先回太醫院去吧,皇上喜靜,就隻留恭定縣主值守即可。”


    杜太醫忙應了“是”,行禮後卻行退了出去。


    適逢宮女上了茶來,福寧長公主便笑著與施清如道:“恭定,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皇上奉茶呢?”


    施清如牙根直癢癢,隻恨不能一口啐在福寧長公主臉上,她當長公主可真是太屈才了,就該去八大胡同,專門拉皮條才是啊!


    片刻才恭聲道:“臣笨手笨腳的,怕燙著皇上了,那臣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長公主還是讓姑姑們給皇上奉茶吧,畢竟姑姑們都比臣心靈手巧十倍也不止。”


    頓了頓,“臣還要去瞧著底下的人給太後娘娘熬藥,就先告退了,還請皇上、長公主恕罪。”


    說完屈膝一禮,就想退下。


    福寧長公主卻怎麽可能讓她如願?


    似笑非笑道:“你素日不將本宮放在眼裏,本宮沒發話,也想走就走便罷了,如今當著皇上的麵兒竟也如此,莫不是連皇上也沒放在眼裏?韓廠臣素日便是這般言傳身教的不成?”


    施清如聽她這樣給韓征上眼藥,心裏實在惱怒,餘光見隆慶帝已經沉下了臉來,知道龍心不悅了,隻得恭聲道:“長公主言重了,臣萬萬不敢有絲毫藐視聖躬之心,韓廠臣更不敢有此心,還請皇上明鑒。臣隻是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怕出什麽岔子罷了,若皇上不嫌棄,那臣這便給皇上奉茶。”


    一麵說,一麵隻能上前接過宮女手裏的茶,雙手舉過頭頂,奉與了隆慶帝:“皇上請用茶。”


    眼前卻忽然一花,手上也忽然一輕,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臣女尹氏,參見皇上,請皇上用茶。”


    施清如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的茶已到了尹月華手裏,她滿臉是笑,姿態優美從容,看著便能讓人的心情無端好起來。


    隆慶帝還在疑心這個美人兒又是誰,就聽得她自稱‘尹氏’,立時明白這是蕭琅未過門的妻子。


    那自己便不隻是尊,也是長了,再想到此番丹陽公主的犧牲與蕭琅的知情識趣,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和藹了起來,伸手接過了茶,笑道:“平身吧。琅兒去了涼州,母後和長公主跟前兒,你就要多替他承歡盡孝了,等將來他回來了,自然記你的好,加倍的待你好,朕將來定也不會虧待了你們小夫妻的。”


    尹月華讓隆慶帝說得紅了臉,小聲道:“皇上言重了,臣女愧不敢當。”


    隆慶帝笑道:“琅兒是朕的好外甥,也是朕的好臣子,以前朕還在想著,要什麽樣的名媛才配得上他,如今見了你,倒是極配他,恰似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皇姐,你這個兒媳倒是選得不錯。”


    福寧長公主因尹月華的忽然出現,早就怒火中燒了,她無緣無故的進來做什麽,是有意還是無意?


    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幾乎壞了她的事都是不爭的事實,她好容易才等來了今日的機會,豈容她破壞!


    還主動上前給皇上奉茶,那是她一個臣女該做的事嗎?


    哪怕她是未來的外甥媳婦,知道皇上來了,也該一直避諱著才是,當真是不知所謂!


    然當著隆慶帝的麵兒,福寧長公主還不能表現出來,還是強笑著應道:“皇上謬讚了,尹氏雖還算沉穩懂事,卻實當不得皇上如此誇獎,好在一片孝心還算可嘉。”


    說完看向尹月華,“既已給皇上奉完茶了,就下去歇著吧,這裏不必你服侍了。”


    隆慶帝笑道:“總是外甥媳婦第一次見舅舅,朕也該表示一下才是。崔福祥,把前兒朕得的那方暖玉鎮紙取了來,賞給尹氏吧。”


    尹月華忙跪下謝了恩:“多謝皇上賞賜,臣女謝主隆恩。”


    這才起身道:“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隻是方才臣女進來時,後邊兒熬藥的宮女好似出了什麽紕漏,想請了縣主去瞧瞧,不知皇上可允準?”


    福寧長公主罵人的話兒隻差脫口而出,宮女出了紕漏,拖去慎刑司也就是了,來請示什麽?她分明就是故意壞她的事兒!


    奈何當著小輩的麵兒,隆慶帝還是很注重禮體的,大手一揮道:“那恭定縣主就去瞧瞧吧,可被誤了母後的病情才是。”


    橫豎施氏這道菜他遲早會吃到嘴裏的,他如今也不缺新鮮美味的菜吃,實在不必急於這一時,到底韓征還是很有用,很能辦事的,且等回頭他著人向韓征暗示一番,讓他自己雙手把人獻上吧。


    尹月華忙笑道:“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縣主,請隨我來吧,我給您帶路。”


    施清如不由暗自鬆了一口長氣,忙也行了禮,隨尹月華一道卻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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