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居高臨下望著跪在地上的汝陽王妃。


    背後的太後娘娘和隆慶帝等人看不到。


    汝陽王妃感到顧老夫人的敵意。


    口中說著抱歉,她的目光猶如寒冰。


    說她水性楊花?


    讓她不要見怪?


    怎麽可能!


    汝陽王妃不服氣抬眼同顧老夫人對視,“老夫人沒有聽過一句話麽?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以相貌觀人品行本就很荒唐,我雖是西南邊陲女子,也仰慕中原博學多才之人,聽說中原女子賢惠大方,沒想到今日在太後娘娘麵前見到了……見到了街上以相貌推測人性的……”


    “騙子麽?!”


    顧老夫人嘲諷般說道:“王妃殿下還請慎言,我雖不是一品誥命,無論是做姑娘時,還是嫁人後,外人許是會說我跋扈倔強,卻沒一人說我是騙子!”


    “你既是知曉人不可貌相,也定然聽過這句話——”


    顧老夫人低頭靠近汝陽王妃的耳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我送給你……穎嘉!”


    隻是一瞬而已,顧老夫人便錯開了身體,汝陽王妃麵容煞白,好似被雷電劈過一般,呆愣當場。


    太後娘娘極是滿意,顯然太後以為最後顧老夫人體會到她的本意,喝住汝陽王妃。


    “一家之言,汝陽王妃不必介懷。不過呢,哀家既然有約束命婦的職責,對你出身西南邊陲的女子多說兩句,往後你住在京城切記輕浮放蕩,當以忠貞為念,倘若被哀家知曉你把壞習慣帶到京城,哀家醜話說到前麵,哀家絕不容同外男私通,紅杏出牆的女子!”


    “隻要你犯了淫戒,無論誰來同哀家求情,哀家都饒不了你!”


    太後娘娘言語鋒利,眸光冷冽,一時之間周圍命婦紛紛低頭,表示臣服。


    隆慶帝麵容閃過尷尬之色。


    不是當日他跪求太後娘娘,再加上……陸恒陪著她跪在大雪中,太後娘娘早就賜死鎮國公夫人了。


    陸錚更沒有機會降生!


    汝陽王妃承受太後娘娘所有的怒火,又獨自一人跪在當場,她顯得更落魄悲慘。


    然而她的容貌不足以讓隆慶帝分辨清楚,倘若顧瑤跪在那裏,隆慶帝稍稍想象,隻要顧瑤露出求助來,他沒準早就同太後再次對峙了。


    這一次他無需跪地懇請太後饒過鎮國公夫人!


    “娘娘息怒。”顧老夫人挺身而出,再次屈膝:“汝陽王妃已是知錯了。”


    顧瑤暗讚一聲,母愛無邊,得罪誰也別得罪護著熊孩子的母親!


    知錯用得又是巧妙,又把汝陽王妃釘在樂從恥辱柱子上。


    她有何錯?


    還不是輕浮放蕩?!


    可較真追究的話,顧老夫人也可把一切都推到她不懂中原規矩惹惱太後娘娘上頭。


    不管對錯,太後娘娘始終是對的。


    太後娘娘果然收斂怒氣,顧老夫人繼續說道:“不如娘娘把女戒女則賞賜給汝陽王妃,烈婦傳,貞女傳也可給她幾本。”


    平時顧老夫人從未讓自己的孫女讀貞潔烈婦的書,現在她故意向太後娘娘建議,隻為再讓汝陽王妃難堪。


    今日之後,京城命婦圈子都會傳遍汝陽王妃不好的傳聞。


    安然郡主都快把頭縮進胸腔去了,連她隻是聽著都覺得尷尬丟人!


    無地自容!


    汝陽王妃嘴唇泛著白,眼圈微紅,含著滿滿的淚水。


    太後娘娘再次滿意點頭,“容尚宮去把哀家親手抄寫的女戒等書取來,賞賜給汝陽王妃,回去好好研讀,切勿辜負哀家一片疼你的心思。”


    汝陽王妃尷尬低頭:“臣婦遵懿旨。”


    “王妃殿下不叩謝太後娘娘的賞賜麽?要知道太後娘娘可是很久沒送過命婦親手抄寫的女戒女則了。”


    顧老夫人狠下心時專門往汝陽王妃傷口撒鹽。


    汝陽王妃哽咽道:“臣婦叩謝太後娘娘。”


    “行了,你起來退到一旁。”


    太後娘娘吩咐,汝陽王妃接過容尚宮的書卷後,緩緩起身,聽到太後娘娘說道:“你過來坐在哀家身邊。”


    汝陽王妃心頭一跳,不過教訓太深了,她不敢再貿然上前。


    果然顧老夫人從她身邊走過,坐在太後娘娘旁邊。


    太後笑嗬嗬拉著顧老夫人閑話家常,“若說美人哀家也見了不少,先帝宮裏的美人更多,還沒見過能比上你孫女顏色好的。”


    “來,顧瑤。”


    “娘娘。”


    太後娘娘直接拽住顧瑤,欣慰打量眼前明豔的少女,“容貌就不提了,隻要眼不瞎都看得出她是絕色,哀家也不是膚淺隻認容貌,最愛她沉穩的性情,她看起來就是個有福相的。”


    顧瑤低頭含笑,溫婉大方,昳麗矜貴。


    隆慶帝眼睛直了,不大舒服般身體前傾,陸錚適時給隆慶帝遞上了茶盞。


    陪伴太後娘娘的命婦都是識趣的,順著太後娘娘的話把顧瑤再次稱讚。


    顧瑤被一眾滿頭珠翠的命婦環繞,顧老夫人欣慰得意笑著。


    汝陽王妃卻隻能站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倍感失落難堪。


    這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


    “陛下,陛下。”


    “何事?”


    隆慶帝聲音有幾分不滿,看美人看得正暗爽,他如今可不想去處理政務。


    “回陛下,何大人求見。”


    “哦。”


    隆慶帝詫異說道:“讓他進來吧。”


    “奴才見過萬歲,見過太後娘娘。”


    何大人跪地請安之後,瞥見顧老夫人和顧瑤坐在離著太後最近的位置,稍稍一愣,隨即穩住心神道:“奴才回稟萬歲的事……是關於顧湛的。”


    顧瑤抬起眸子,顧老夫人心頭一緊,“祖母別急,最近父親已很少惹事了。”


    顧老夫人微微點頭,握住顧瑤的手,顧瑤感覺祖母的手心都是冷汗。


    “顧湛?他又怎麽了?”從隆慶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是又被誰打了?”


    錦衣衛把顧湛以前的戰績當做笑料呈給隆慶帝。


    他看後對屢敗屢戰顧四爺異常同情,顧湛也隻是從今年才轉運了。


    隆慶帝若不認識顧湛,他自然不會管顧湛是否被欺負了,此時他容不得顧湛再被文人罵了或是被勳貴欺負。


    “誰欺負了朕的永樂子?”


    “回皇上,永樂子同汝陽王在國子監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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