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月剛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就看到了白承允已經站到了她麵前,而那把水果刀,正對著白承允的胸口。


    蘇清月睜大了眼睛:“白承允,你?”


    臉上掛了彩的男人,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邪佞,偏偏那邪佞還帶著寒光,以致他連眼底都諱莫如深。


    眼見白承允又靠近了一步,蘇清月想退又不能退,隻能狠聲道:“別逼我。”


    白承允看了眼蘇清月,眸光一寸寸移到冰涼冷硬的刀鋒上,隨後,他慢慢抬起了手。


    蘇清月眼睜睜地看著白承允修長的手指疊握在她的手上,帶動著她往前一扯,再一扯。


    等刀鋒刺開白承允的黑色襯衫,連蘇清月都能明顯感覺到刀尖紮進了肉裏時,白承允才一字一句地緩緩出聲。


    “既然不敢保證刀子會刺到哪裏,那不如,刺在這裏?”


    他的聲調無起無伏,不帶絲毫感情,一如當年她跪在酒店大床上扯著他衣服要他相信她時,他給予她的冷漠無情。


    那段時光的暗無天日,和後來白蘭兒一身血的畫麵,即時衝進了蘇清月的腦海。蘇清月眼看著白承允胸口的血越來越多,她幾乎是在一瞬間,被逼到了失去理智的邊緣。


    “白承允,你瘋了?你放開我!”


    白承允緊攥著蘇清月的手,不給她任何機會逃離。兩人爭奪間,刀尖又進了半公分,有血順著刀鋒汩汩流出,很快打濕了蘇清月的素手。


    而白承允還在靠近蘇清月,每靠近一點,緊繃冰冷的嗓音就像刀子般射出:“蘇清月,機會可隻有這一次。”


    要不,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要不,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他。


    無論蘇清月,還是白承允,兩人似乎都入了魔。留下周圍一眾傭人保鏢,連動都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整個客廳變成了正在被抽走空氣的真空罐,人都還在裏麵,氧氣卻越來越稀少。近似於窒息的憋悶,在每個人身上肆意地蔓延著。


    蘇清月整隻手都被染紅了,指縫裏的黏膩感如附骨之疽,誓要將她的內部也連根腐爛一般,死死揮之不去。


    那股惡心又湧上來了,她蒼白著臉色咬牙忍住,導致她口齒不是很清晰:“白承允,你就真的不怕,我真的刺進去嗎?”


    白承允用行動回答了蘇清月的問題,他又往前了一公分。


    “啊——!”


    刀尖刺出的鮮血讓傭人們再也壓不住害怕,齊聲驚懼地喊了起來:“先生,您冷靜啊。蘇小姐,您快把刀子放下,再這樣下去,先生會沒命的!”


    瘋子。


    白承允是瘋子,他瘋了!


    蘇清月從未見過這種樣子的白承允,每次蘇清月覺得白承允陌生極了的時候,他總能打破現有的印象讓她更加深一層。


    她輸了,她輸了還不行嗎?


    手上的血已經流到了胳膊上,眼看就要順著手肘流進衣服裏了。濃重的血腥味撲進蘇清月的鼻子裏時,她臉色一白,飛快地抬起空閑的那隻手捂住了嘴。


    與此同時,白承允黑眸迅速閃過幾不可察的緊張,他終於鬆開了控製蘇清月的那隻手。


    但兩人還未完全分開,蘇清月就身子一軟,身軀軟綿無力地朝地上栽去。


    “蘇清月!”


    白承允第一時間伸手,接住了陷入昏迷的蘇清月。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又惹來了周圍的一片驚叫:“先生,您小心啊!”


    那刀子可還在胸口上搖搖晃晃將掉不掉呢。


    白承允抬手拔掉刀子,刀子鏗鏘落地,發出清脆的撞地聲。


    這下連保鏢都嚇壞了,這貿然拔出來,真的不會出事?


    為首的保鏢壯著膽上前,“先生,我來抱蘇小姐回房吧,您的傷口會裂開的。”


    白承允充耳不聞,一個俯身將蘇清月打橫抱起,邊朝房間走去邊道:“讓醫療隊上來。”


    “是。”保鏢不敢再多說什麽,飛速轉身下樓,通知醫療隊多帶點醫藥器材,白承允的傷,怕是得縫上幾針。


    蘇清月再醒來時,日頭已經偏西。


    還未正式入夏,天邊的火燒雲也未形成規模,隻紅著些許的晚霞,耀進玻璃窗後,將室內染上了一層昏暗。


    白承允就坐在大床對麵的沙發上,麵無表情的臉上透著些許失血後的蒼白。他身上換了一件襯衣,露出的脖頸間隱約可見層層紗布。


    蘇清月隻看了一眼就將頭扭向一邊。


    “你贏了。”她沙啞著嗓音淡淡道。


    她是真沒想到,論起狠來,白承允會比她狠這麽多。


    白承允微微掀起眼瞼,眼眸裏的幽光似是在流動著什麽深邃的東西,“心柑出了手術室,平安。”


    蘇清月騰地坐了起來,動作太快,讓一天沒吃飯的她免不了又是一陣眩暈,“所以說,心柑真的出事了?”


    母女間的感應,果然沒錯?


    一想到心柑醒來時見不到自己肯定會傷心,蘇清月閉了閉眼,緊掐著掌心:“說吧,我要怎樣做,你才會放我出去,讓我去醫院?”


    白承允連命都能拚上,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能讓自己脫離這個牢籠了。


    白承允緩緩垂下眼瞼,濃而黑的睫毛搭在形狀姣好的臥蠶上,他的眼型,從來都漂亮的有點不符合他本人冷峻的氣質。


    在蘇清月第二次將視線送過來時,白承允拿起茶幾上的一份文件,起身,走到了蘇清月麵前:“簽下這份文件,並且以後嚴格按照這份文件上的要求,我就放你自由。”


    蘇清月知道這文件不可能是好東西,但她還是接了過來,匆匆略過幾眼,氣極反笑。


    “白承允,你是有多容不得我和李建強?你就非要要這個孩子不可?”


    白承允沉鑄的側臉滌蕩著難辨的冷意,“艾瑞克楊的導師研究了心柑的病情,在他的藥物幹涉下,他可以控製住病情加重。”


    “所以?”


    “你肚子裏的孩子,七個月時可以提前剖腹下生產。等孩子生出來,你和李建強如何,我不會再幹涉。”


    蘇清月腦子裏像是飛進了一片蝗蟲,嗡嗡嗡的,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她混亂地一邊是心柑的病情,一邊是肚子裏的孩子,兩項抉擇不斷地衝撞著,讓她頭暈眼花。


    許久之後,蘇清月才低低出聲。


    “好。”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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