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迫到這個程度,白元海也見好就收,“行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白承允沒作聲,隻起身時看了白元海一眼。


    他身形挺拔,身上還是冷蒼塞給他的那件黑色開司米大衣,顏色簡單,卻又和他周身散發的氣息不謀而合。


    同樣的冷酷,同樣的凜冽,透著倨傲的俊顏上一雙黑眸又冷又深,隻一個眼神,就能讓尋常人害怕地退避三舍。


    直到病房的關門聲傳入白元海的耳中,他才從白承允的那記眼神中醒過神來。他怔愣地撫著左胸腔裏跳動厲害的心髒,心裏暗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培養了他這麽多年,倒把教他的那些,都反饋回自己身上不說,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連他這個老頭子都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被嚇到。


    劉永在白承允走了後才進的病房,試探著問道:“老爺,您和大少爺……”


    “他同意了。”白元海也不知該不該把這口氣鬆下來,“你去和小許打個招呼,讓人把蘇振川送出去吧。”


    劉永一驚,刷地抬頭:“老爺,您要放了蘇振川?”


    大少爺之所以同意婚事,一半原因在於老爺的身體,另外一半恐怕就是蘇振川了。這要是把蘇振川放了,大少爺不會臨陣反悔麽?


    白元海看出了劉永的顧慮疑惑,他篤定道:“放心,那渾小子還不至於說話不算話。”


    而且那小子臨走前那一眼,不就是在暗示他趕緊把蘇振川放了?


    臭小子,為了個女人,都敢威脅他爺爺了。


    ——


    白承允要和李薇薇訂婚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眾耳中。


    蘇清月前一天在風裏跑了那麽久,又穿著被汗濕透的衣服整整一晚上,回到蘇伯年家後就得了感冒。


    她起初沒在意,隨便塞了幾粒感冒藥就熬夜趕稿,她這幾天耽誤的時間太多,而且她必須讓自己忙碌起來。


    隻有忙得腦子沒時間想別的了,她才能讓自己冷靜。


    熬夜加拚命工作的結果就是,蘇清月到了第二天下午高燒到了39.5度。她實在撐不住,從之前冷蒼給她的那一袋子藥裏麵扒拉出來一盒退燒的,吃下後,一覺睡到了大半夜。


    床頭櫃上的夜光鍾顯示時間是淩晨三點,外麵萬籟寂靜。偶然有車輛駛過的聲音竄進來,帶著一束光,照亮了大半個房間。


    蘇清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沒有之前那麽燙了,身上也輕鬆了點。她撐著胳膊起身,看到手機呼吸燈一閃一閃時,又撈起手機查看,以免錯過工作上的重要內容。


    從頭翻到尾,除了一些公眾號還有新聞的推送,就剩下蘇芸芸的消息。蘇清月點開,還全是長段語音,她隻能又點了一下。


    蘇芸芸的聲音一下子衝出手機在整個房間裏回蕩。


    “姐,你和白承允怎麽回事?你們回湖城不還是白承允特地來接的?二叔這麽多年也是他在照顧,我還以為你們這是要破鏡重圓,我還想極力反對的。”


    “可今下午有客戶來拿衣服時,說湖城的豪門裏都傳來了,白家不日將舉行白承允和李薇薇的訂婚宴。這都傳到海城來了,應該是靠譜的消息吧?姐,你是不是又被那個渣男欺負了?”


    “我說之前怎麽還把燁哥兒送到了海城,還讓燁哥兒叫你‘媽媽’,敢情是在給他新婚妻子騰位置,別讓孩子影響他們的新婚生活啊?姐你是不是個傻的?就這樣的賤男人,你還幫他養孩子?你到底看中他哪一點了?”


    蘇芸芸一說一大串,後麵還有好幾條,蘇清月點了下屏幕截住了自動播放。芸芸從來都是看不慣白承允的,蘇清月不聽也知道,之後的內容無非就是在發白承允的牢騷。


    發了有什麽用呢?


    她昨晚就和白承允攤牌,主動結束了一切了啊。隻是沒想到才短短一天,白承允就要和李薇薇訂婚了。


    蘇清月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她心裏的感受,像是塞了一團亂麻,戳得她的肺管子亂七八糟的又疼又難受。


    也睡不著了,她索性下床,借著沒拉的窗簾看著外麵的夜色,腦子裏的,全是當年她和白承允的一點一滴。


    失眠的不僅僅是蘇清月一個人。


    秋園白承允的臥室裏,他手邊的煙又換了新的一包,煙灰缸裏的煙頭高度再次創了新高。可他還是點燃了新的一支,深深一口後,讓尼古丁充斥到肺腔裏的每個角落。


    他的煙癮從來都不是很大,第一次吸煙還是剛接手白氏時。


    整個公司又是內憂又是外患,他再有商業天賦,麵對這麽一個爛攤子,也整日裏奔波忙碌。


    飯點的時候出席於各個飯局和人推杯換盞地應酬,其餘時間就回公司無休止的開會工作。


    有一次連黑咖都沒用了,他就讓冷蒼去給他買了一包煙回來,用煙提神。剛開始吸煙的人滋味並不是很好受,他嗆得咳嗽了半天,但好歹是徹底清醒了。


    第二天蘇清月讓家裏的保姆做了菜她送過來,也不知她鼻子是什麽做的,他清晨時都洗過澡了,還是被她聞到了煙味。


    蘇清月當時眼圈就紅了:“承允,你以前從來不吸煙甚至還討厭煙味的。我真沒用,要是能像薇薇那麽能幹,至少可以來這裏幫幫你,你也不用那麽累了。”


    那個時候的蘇清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從來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像現在,明明是在笑,可她眼底很少有真正帶笑意的時候。


    白承允夜裏忙到四點,睡了兩個小時又起來雷打不動的跑步,緊接著開了一上午會,這會兒頭都嗡嗡響。


    蘇清月一帶上哭腔,他沒來由地湧上一股燥意:“不需要。”


    蘇清月被他冷硬的語氣嚇著了,反應過來後訥訥地揪著自己的小手,臉色慘白地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那你記得吃飯,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耷拉著小腦袋出了總裁辦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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