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是誰,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高高在上了?”郭淑玲即便嫁給蘇伯年這麽多年,也從來都不是大家閨秀追求溫婉的人,但就是這份市井氣息,讓她在懟人時可以完全不落下風。


    她抄著手,身高雖然不如穿著高跟鞋的林素華高,可仰著頭時氣勢也沒輸多少,“白二夫人,當年清月嫁進白家的時候就沒少受你的刁難,我們為了一個‘家和萬事興’,替她忍了。現在清月可是單身,跟你們白家沒半點關係,你還腆著張臉湊上來,你這不是找罵是什麽?”


    “你!”林素華被堵了個結實,偏偏郭淑玲即便瘦了也是一身橫肉,一看就是個打不過的,她隻能先退後一步,指著郭淑玲,朝白承允道:“承允,你都看到了?這就是蘇家人的素質,簡直就是刁民潑婦!”


    白承允雙手抱胸站在心柑那張病床的旁邊,他微垂著眼簾,五官沉默深邃。但他不說話,氣勢也擺在那裏,不容人忽略。


    搞得林素華想在白承允那裏找尋點支撐都找不到,還被郭淑玲半道把話截走:“對,我們蘇家就是這種素質,你看不慣就讓你的兒子走人。真當你兒子是個寶,我們家清月就得上趕著留在他身邊呢?白二夫人怕是不知道我們清月有多少人追吧?不過說到這事,我們還真得好好理論一下。”


    “理論什麽?”林素華不由地上了鉤跟著郭淑玲的思路走了。


    郭淑玲一嗤,“讓你們家白承允管好自己,別整天纏著我們家清月。我們小心柑住個院都得巴巴地非要帶到頂層svip病房,我們不好駁他的麵子,但那些醫生護士整天把我們清月和白承允湊成了一對,我們也很為難的。”


    這婊裏婊氣的。


    蘇清月眼都要瞪圓了,一是沒想到郭淑玲能出頭維護自己,二是由郭淑玲說出這種話來,她怎麽不僅一點都不討厭,還想偷笑呢?


    怕自己忍不住真笑出來,蘇清月忙把頭轉到一邊,結果轉到一半時撞到了白承允望過來的眼神。


    那雙黑眸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如墨,蘇清月還以為他聽到郭淑玲的話後會生氣,可她卻好像在他的眼裏,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淺很薄,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等到你仔細看了,又會在那笑意背後,看到一絲絲近似於寵溺的感覺。


    蘇清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慌忙把臉轉回之前的方向。即便如此,也無法忽略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兩束視線,灼熱的,幾乎要將她穿透了。


    林素華專注於和郭淑玲打嘴仗,白元海卻沒忽略白承允和蘇清月間的眉眼官司,他不悅地清了清嗓子,臉色又沉了下來。


    這一出聲,病房霎時落入壓抑般的安靜,秋園的家庭醫生拿著幾張化驗報告敲門進來時,還以為自己走進了修羅場。


    氣氛不妙,醫生也不敢多逗留,隻把化驗報告給了白承允:“先生,小少爺今晚發病的原因找到了,是食用的白粥裏有過敏源。我已經給小少爺做了過敏源檢查,等明天出了報告,以後飲食嚴格按照報告來,應該就沒問題了。”


    白承允點了點頭,揮手示意醫生先出去。


    病房門甫一關上,白元海伸手跟白承允把報告要過去查看:“醫生不是說了這兩天燁哥兒隻能喝水,不能吃任何東西?怎麽又讓他喝粥了?”


    燁哥兒從昨天下午開始又吐又拉,嚇壞了老宅的所有人,為了安全起見,隻能喝水和葡萄糖輸液,等穩住了病情再慢慢添加飲食。


    白承允淡淡回,“是我沒注意……”


    “是我給燁哥兒煮的粥。”蘇清月打斷白承允,她不需要他替她背鍋。


    從沙發上站起來,蘇清月認真對白元海道:“爺爺,我應該在煮粥前問問燁哥兒的病情的,是我疏忽了。”


    “這是疏忽?”白元海看著檢查報告上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數據,又心疼又著急:“你這幸虧送的及時,要是晚一步,燁哥兒現在還在不在都是個未知數,這責任你蘇清月擔得起?”


    白元海麵色嚴肅,看蘇清月的眼神全是不滿意,有些話他沒有直說出來,蘇清月也不至於笨到參不透。


    一肚子話在看到燁哥兒燒得通紅的小臉時,被她強行咽了下去,她忍下了心裏那股酸澀,擠了抹客套的笑:“抱歉,我……”


    “你什麽你?”郭淑玲一把把蘇清月拉到了自己身後,橫她一眼,“跟你沒關係的事,在這裏瞎認什麽錯?”


    懟完林素華的郭淑玲,又把矛頭轉向了白元海:“白家老爺子,我敬你是個長輩,但你也不能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吧?清月知道燁哥兒過敏嗎?她還不是看著孩子餓了,著急,就想給他做點吃的?真要害他的話,可不會費神做什麽養胃的白粥,而且還等到回到湖城。燁哥兒跟著清月在海城那麽長時間,她有的是殺人不留痕的時候。”


    一句“殺人不留痕”,突然就戳中了白元海心裏最痛恨的一點。


    當年蘇振川殺他的兒子,可不就是殺人不留痕,半點證據都沒落下?


    “你!”白元海一手捂住發疼的胸口,一手指著郭淑玲,身子晃得像是隨時能暈倒在地。


    林素華抓住機會上前扶住白元海,尖聲道:“爸,您別生氣,我這就把他們趕走。”


    說完,又朝著郭淑玲等人道:“可真有你們的。你們覺得警察找不到證據,蘇振川就可以逍遙法外是不是?我告訴你們,就衝剛才那句話,我們就一定會讓蘇振川把牢底坐穿。”


    郭淑玲啞了啞,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她訥訥地看向蘇清月,神色終是有了慌張:“清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氣,我……”


    “好!”


    劍拔弩張的病房裏,突然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男音,眾人尋聲望去,是拎著一個鞋盒進來的蘇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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