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門前,白元海和燁哥兒他們都還在。


    白元海坐在長椅上,三個孩子則趴在玻璃上,看穿著一次性消毒服的醫生給心柑檢查著身體。


    蘇清月到時,正巧醫生也從icu裏出來,她忙問道:“醫生,怎麽樣?”


    給心柑檢查的是另一個醫生,蘇清月記得,是黃江的助手之一。


    他邊脫著身上的消毒服邊道:“還好,黃醫生給心柑開了退燒的液體,這也是術後正常反應之一。夜裏我們會密切關注心柑的狀態,隻要溫度降下去,就沒事了。”


    蘇清月鬆了口氣,送走醫生,又到白元海跟前:“爺爺,也不早了,您先帶著燁哥兒他們回去吧,這裏我來就好。”


    到底是醫院,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身子都太弱,不能過了病氣給他們。


    白元海也是擔心著孩子們的身體,他看了眼牆上led屏上顯示的時間,抓著拐杖站起來,“你也別待這了。icu不比普通病房,你陪著也沒用,還不如把心柑放心交給醫生護士,你回病房好好睡一覺。等心柑出了icu,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不同於蘇芸芸的怒罵,郭淑玲的陰沉,白元海的關心埋藏在言語之間,雖然不肯直麵承認,但蘇清月卻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


    昔日的仇人給了自己溫暖,想要依偎的家人,卻強行用嚴冬將自己隔開。


    蘇清月勾了抹蒼白的笑,“我知道的爺爺,最近換季,冷熱交替的,您也要注意身體。”


    三個小家夥看著護士給心柑換完藥水也出了icu,才轉身走到蘇清月跟前。


    燁哥兒:“蘇阿姨,我先送太爺爺回老宅,明天我上完樂高課後,就過來和你一起陪心柑。”


    “燁哥兒你又要來嗎?”嚴謹希警醒地瞪著雙眼,情敵都這麽積極了,他也不能落後。


    胖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握著蘇清月的手,嚴謹希認真道:“蘇媽媽,等心柑出院後,讓她住我們家吧。我媽媽不像你工作那麽忙,她全職照顧我,再加一個心柑也沒問題的。”


    蘇清月心裏還牽掛著心柑和大伯,暫時沒心情逗弄嚴謹希,便直接道:“不用了謹希,阿姨到時候會請個保姆照顧心柑。”


    嚴謹希:“蘇媽媽是害怕我媽媽會刁難心柑這個兒媳婦嗎?不會的,她很喜歡心柑的。不過蘇媽媽要實在不同意,我和心柑搬出去住也行,我有自己的房子的。結婚後和公婆住一起,也確實是各種不方便。”


    蘇清月:“……”


    燁哥兒覺得今天嚴謹希沒有作妖,就太不正常。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他煩躁地拉開嚴謹希緊扒著蘇清月的手,“嚴謹希,我們秋園是沒有人了,還讓心柑去住你們家?你們兩個單獨出去住,你這渾身肉嘟嘟的,燒壺水都得累喘氣,到時還不得心柑照顧你?”


    嚴謹希:“!!!”反對就反對,為什麽攻擊他的肥肉?他的肥肉沒有尊嚴嗎?


    lisa斜睨著嚴謹希,也跟著冷嗤:“你這整天剃頭刀子一頭熱的,心柑沒煩,我都替她煩了。”


    說完,仗著自己的身高,抓著嚴謹希的衣領往外走,“蘇阿姨,我來替你解決掉這個麻煩,我們先走了。”


    蘇清月一看周圍沒有嚴謹希家的保鏢也沒有lisa家的,想攔,燁哥兒道:“蘇阿姨放心吧,我會讓司機送他們到家的。”


    那蘇清月就放心了。


    送走了白元海和燁哥兒,蘇清月也趴在玻璃窗上看了心柑一會兒。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這會兒看著心柑,覺得她的臉色都沒有之前那麽蠟黃了。


    所以一切都會好的,大伯也會好的。


    想起大伯,蘇清月掏出手機,撥了白承允的電話。


    白承允可能是在忙,蘇清月等了半天,電話才被接起來,“什麽事?”


    蘇清月也不繞圈子,直入正題:“我大伯給心柑捐肝的事情,其實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她之前沒往這方麵想,但蘇芸芸有句話說的對,她不知道捐肝的是大伯,白承允也不知道?


    白承允“嗯”了一聲,“知道。”


    簡單兩個字,他承認的直截了當,像是他們談論的,隻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蘇清月捏緊了手機,這對白承允來說或許是小事,可她擔負的,卻是大伯的命。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哪怕隻透露一點,告訴她捐獻者是她認識的人,她也會想到大伯身上。


    那大伯就可以不用受今天這些罪了。


    白承允語氣淡淡的,隔著幾十公裏的線路,蘇清月也猜不透他的情緒。


    他道:“醫院同蘇伯年簽過保密協議,而且,沒必要告訴你。”


    沒必要?


    這是一條人命,他說沒必要?


    蘇清月火氣蹭的上來,想要理論,李薇薇的聲音突然插進來:“白總,航線申請下來了,兩個半小時後飛往a國,我們現在去機場嗎?”


    “嗯。”白承允應道,他聽蘇清月沒了聲音,說了句“回來再說”,便掛斷了電話。


    蘇清月看著轉黑的屏幕,如果白承允在她麵前,她一定會把手機拍他臉上。


    對他來說,人命是不是永遠都是不值錢的?


    虧她幾個小時前,還對他讓醫院傾盡全力救大伯而感恩戴德。


    拐了幾道彎的走廊,突然響起嚎哭聲。


    是郭淑玲的聲音。


    蘇清月陡然睜大眼睛,腦子一刹那間蹦出來的,全是不敢看的畫麵。


    大伯!


    她轉頭往手術室的方向衝去,還未拐到手術室的那條走廊上,護士推著移動床從她麵前經過。


    床上,蘇伯年頭發被剃光,包上了厚厚的幾層紗布。他雖然雙眼緊閉,但臉上覆著氧氣麵罩,白色的被單……也沒有蓋住臉。


    大伯沒事?


    蘇清月疾行的腳步停住,撲騰跳的心髒又放回到了原地。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蘇芸芸扶著還在嚎哭的郭淑玲經過。


    兩人看到拐角處的蘇清月,陰沉的眼神布滿了恨。


    深到骨子裏的恨。


    蘇芸芸的話幾近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看到我爸好好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樣半死不活,你開心了?早知道你是這種災星,我爸再疼你,我也會攔著他不讓他去找你。你這種人,白承允當年就應該讓法官判你死刑,讓你死在牢裏,這樣你才能沒機會害人,我們一家,也不會這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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