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地鐵口,蘇清月半天打不到車,身上的水分被太陽烤出身體,汗流了一臉,她隻能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往工廠趕,等到了工廠的時候,身上穿的t恤已經濕透。


    辦公室。


    江小萌倒了杯溫水遞給蘇清月,“喝點溫水,別太涼。”


    蘇清月接過水杯,往會客區看了一眼,那邊坐著兩個人。


    工廠的辦公區很簡易,江小萌壓著聲音怕被會客區的人聽見:“吃飯的時間已經約好了,就是我擔心這個事情沒這麽簡單。”


    蘇清月點頭,喝了水走過去,江小萌笑嘻嘻的介紹:“李主任,徐主任,這是我們老板,蘇總。”


    蘇清月和環保局兩位工作人員握手,孫子似的不停點頭,不斷承認錯誤。


    這事情沒得解釋,人家拿著證據來,也有監控。


    徐主任道:“蘇總,吃飯我們就不去了,我們就是給你們送整改通知書過來,怕你們覺得冤枉,所以采汙樣本都帶了過來,你們也可以找別的部門檢測,是不是超標。蘇總,做企業要有良心,我們城市霧霾現在這麽嚴重,水汙染也很嚴重,政府對環境保護這塊的工作沒少做,錢沒少花,你們不能為了一點點利益,就置我們所有人的環境於不顧,是不是?”


    這帽子扣得太大,蘇清月是真沒想過要搞超標的麵料做衣服,她是怎麽賠禮道歉都說不通的。


    蘇清月道:“李主任,徐主任,這件事情我向你們保證我不知情,之前我們選的麵料都是合格的,我之前還想過要買一套汙水治理的係統,讓工廠出去的廢水先處理一次再排放,我可以給你看我們的會議決議,的確是已經在看係統了,我們出來了資金就買設備,可我沒想到出這件事。我自己也有孩子,我也希望我的孩子看到青山綠水,我不會做那種害自己下一代的事情。”


    有嘴說不清,蘇清月有很不好的預感。


    李主任道:“這次的罰款數額在整改通知書上,蘇總看一看,然後就是關於停業整改的事情,我們給的時間是一個月。”


    晴天霹靂!


    蘇清月臉都白了。


    工廠當初為了節約時間,租的現成的服裝廠,有些設備可以用,直接安裝上生產線,就投入生產了。


    早開工,就早產生利益,錢隻有機器轉動起來才有得賺。


    一個月,先不說欠了多少貨還沒有發,就說員工工資都要賠慘。


    江小萌也白了臉色,現在私定的業務不少,可是因為工序很長,手工費也很貴,賺的利潤不如工廠這邊。


    一停工全完了。


    而且公司剛剛買了車,為了方便見客戶和給客戶送禮服,今天才剛剛到。


    開支的錢都開支了,收的錢就卡在這些汙水排放裏麵了。


    蘇清月好說歹說,勸動了兩位主任一起吃飯。


    吃飯就是喝酒,她一杯又一杯的敬酒,以前酒量就不好,現在也不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和白承允喝酒,沒多少就醉了。


    可今天和兩個辦事人員喝酒,白酒已經喝了三瓶,她腦子還是很清楚,一個信念支撐著她,不能醉,不能停工。


    蘇清月太拚了,拚得趴在衛生間的馬桶上,吐得一塌糊塗。


    吃了飯又去了夜總會,選了最漂亮的小妹子陪著喝酒,蘇清月不會應酬這些風月場所,但這種技能似乎每個人都會。


    不會的隻不過沒有被逼到那個份上。


    最後喝多的兩位暈乎乎的帶著小妹子去開了房,蘇清月才鬆了一口氣。


    安排好一切,蘇清月打了車,直接到豐華園。


    老舊的小區,和她剛出獄的時候住的地方很像。


    上樓之前,蘇清月給自己的嘴裏噴了很重的薄荷。


    樓梯的二樓沒有燈,腳步聲很重,聲控都沒有把沉睡的光亮叫醒。


    蘇清月打開手機,踩著手機電筒的燈上了三樓。


    301外,蘇清月敲門。


    已經是半夜兩點,貓眼裏有細亮的燈。


    房間裏女人的聲音有點惱:“誰啊,三更半夜的!”


    蘇清月感覺到有人靠近鐵門,在看貓眼,她沉聲道:“我,蘇清月,開門吧。”


    裏麵沒有了聲音。


    蘇清月繼續道:“你今天不開門,我現在就報警,孫紅玉,我不開玩笑,這個可能會成為你檔案裏,一輩子的汙點。”


    “哢噠”一聲,反鎖的鎖扣打開,一股空調涼氣從房間裏衝出來,蘇清月吐了口氣,嘴裏的薄荷味壓著酒味,像是清醒著。


    孫紅玉看到蘇清月就微微發抖,三十歲了,她從業多年,沒這麽怕過自己的上司,還是比自己年輕的上司。


    但是這次不一樣,她闖了大禍。


    蘇清月就站在門口,“闖了禍就裝作自己生病了,請假在家?你知不知道,如果做錯了事情,躲在家裏是沒用的,你應該早早的辦好護照,出國去,最好請求組織庇護,不然我這種性格的人,可能動用一切手段,請求引渡你!”


    孫紅玉腿一軟,扶住了牆,“蘇,蘇總,這次,這次的事情,我,我真是一時沒有忍住,我……”


    “誰指使你的?”蘇清月很平靜的音調,仿似在談一筆很大的生意。


    孫紅玉不敢讓蘇清月進門,她知道蘇清月坐過牢,是殺人坐牢的。


    這次她讓公司遭遇這麽大的事情,她怕自己會保護不了自己。


    “沒,沒人指使我,我,我隻是自己一時糊塗,所以,所以動了貪念。”孫紅玉見蘇清月淡淡的看著自己,並不著急,她反倒急了,“蘇總!”


    蘇清月冷笑:“沒人指使你?你才到我這兒上班,就動了回扣的心思?就算采購想吃回扣,那也要在單位立穩腳跟,而且我當初為了不讓采購吃回扣,給的福利待遇已經是行業裏比較高的。你從我這兒弄髒了自己的履曆,對你有什麽好處?”


    孫紅玉的手肘撐在鞋櫃上,手指摳著鞋櫃的邊沿。


    樓道間的聲控燈熄滅,蘇清月的身體淹沒在黑暗中,門內的燈光也不太亮,卻一下子將蘇清月的眼睛襯得極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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