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林的聲音高,白成謙也毫不相讓,“對!我是瘋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打不死,我今天就一定會帶清月走,誰也攔不住我!”


    “還帶走!人家讓你帶了嗎?你個混賬東西。”


    前腳被白承允羞辱,後腳又被自己兒子氣死,白廣林的暴脾氣再也壓不住,抬起拳頭朝白成謙狠狠揮去。


    白廣林很久沒有揍白成謙了,可這一次,他手下沒留半點情。


    秋思萍又氣又急,可是老爺子就在旁邊盯著,她也不敢上去攔,隻能狠狠瞪著蘇清月,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


    蘇清月一直麵無表情,仿佛這裏發生的一切,跟她都沒什麽關係。


    可心底的蒼涼,卻壓都壓不住。


    心柑悄悄跑過來,拉著蘇清月的手,將她拽到一邊。


    沒有說話,仰起的小臉上,一雙眼睛亮亮的。那抹亮,是支撐蘇清月走下去的力量。


    蘇清月摸摸心柑的爆炸頭,示意自己沒事。同時也拉著她往後退了幾步,不讓白廣林誤傷到心柑。


    整潔如新的餐廳,很快陷入一片混亂。


    白元海看著瓷盤落地擺件粉碎,兒子和孫子你一拳我一腳互相殘殺,他嘴唇顫抖著,喉嚨堵了半天,才嘶啞著出聲。


    “滾!讓他滾!他愛去哪裏就去哪裏,我白元海,就當沒有過這個孫子!”


    白成謙格開白廣林的拳頭,“爺爺,這可是你說的!那從今以後,你們誰也別逼著我娶任何人!”


    “你!不知悔改執迷不悟!你簡直畜生不如!”白元海隻覺腦子衝上一股熱血,眼球砰的刹那間沾滿血色。


    他身子一晃,人重重向後倒去。


    離得最近的李薇薇驚聲尖叫起來,“爺爺!快來人,爺爺暈倒了。醫生!劉叔,快把醫生叫來!”


    本就亂作一團的餐廳,因為白元海的倒下,更加嘈雜不堪。


    家庭醫生很快趕過來,又是量血壓又是查瞳孔。


    “老爺子是急怒攻心,本身血壓就高,盛怒之下很容易腦梗中風。現在我給老爺子輸上液,今晚是關鍵,別再讓他生氣,把血壓降下去,到了明早就沒事。但如果再升上來,會發生什麽,可就不敢說了。”


    到了這個年紀的老人,醫生用詞向來都是比較保守。


    他能這樣說,就表明事情其實是很嚴峻的。


    一家人頓時心頭都籠上霧蒙蒙的陰影。


    在醫生的專業指導下,保鏢們很快把老爺子抬到了臥室躺下。


    所有人也不敢離去,都守在客廳,等著最新消息。


    白承允走到白成謙麵前,“鬧成這樣,滿意了?”


    白成謙脖子還梗著,但眼底的後怕,又實實在在。


    他不說話,白承允也不想聽他說話,轉頭,看向白廣林,“大伯?”


    白廣林壓抑著憤怒的身子抖著,抬腿又踹了白成謙一腳。


    “給我出去跪著!你爺爺什麽時候醒過來,你再給我起來。明天早晨確定你爺爺沒事後,我就去沈家提親。這次你要再敢反抗,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家裏鎖一輩子。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大不了,再沒一個!”


    白成謙身子重重一晃,其他人也是臉色各異。


    白廣林的大兒子,那是白家誰都不能提起的禁忌。


    卻沒想到,今日因為白成謙,白廣林主動提起來了。


    一時連林素華,都側眸多看了白廣林幾眼。


    白成謙臉色卻徹底灰敗下來。


    他行屍走肉般走到院子,正午一兩點鍾的太陽,正是最烈時,他卻恍若未覺,兩膝撲通一聲,直直跪在了石板路上。


    心柑握著蘇清月的手,倏然收緊。


    小小的力道不會疼到哪裏去,蘇清月卻感受到了孩子的緊張。


    心柑是喜歡成謙的,看到她的謙爸爸這個樣子,心裏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蘇清月安撫性地捏了捏心柑的小手,“我們走吧?”


    早就該走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而現在,她們是徹底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燁哥兒在心柑出了客廳門後,悄悄走到劉永跟前,拽拽他的衣角。


    劉永配合地俯下身子,“小少爺,怎麽了?”


    “劉管家,天這麽熱,我妹妹一個小孩子從山頂走下山,肯定要熱中暑的。麻煩你給我妹妹安排個車,送她回去行嗎?”燁哥兒技巧地沒有提及蘇清月。


    劉永哪能不知燁哥兒的本意,而且心柑這小姑娘,也確實惹人喜歡,就衝著老爺子,他也不能讓個四歲的孩子大熱天裏走那麽久。


    “小少爺,放心吧,我會安排的。”


    蘇清月還未出老宅大門,一輛車從後麵追上來。


    “蘇小姐,劉管家安排我送你們回去。”老宅的司機道。


    為著心柑,蘇清月沒有推辭。


    大門緩緩拉開,蘇清月最後忘了蔥蔥鬱鬱中的老宅一眼,轉頭,疲憊地倒在了椅背上。


    還在院子裏跪著的白成謙,遙遙聽著汽車駛離的聲音,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了起來。


    ——


    第二日。


    蘇清月收拾好心情,又是生龍活虎一條。


    喬中天確定他們可以當天去當天回,蘇清月便沒收拾行李,隻公務包裏裝了工作資料。


    把心柑交給了助理江小萌,蘇清月拎著公文包,出小區和喬中天匯合。


    “喬大哥,麻煩你了,還得讓你帶我跑一趟。”


    喬中天打著方向盤調轉方向,“有我在中間做著擔保,你們談起來也容易點。省得你一趟談不攏,還得多跑幾趟。”


    “嗯。”蘇清月認同點頭,工廠那邊馬上就要出第一批貨,她確實沒時間多往外跑。


    喬中天耳朵上掛著藍牙耳機,一路開車遙控著公司裏的公事。


    蘇清月也沒閑著,工作室和工廠的電話響的此起彼伏。


    秋園。


    燁哥兒打著哈欠下樓,在餐廳看到了白承允。


    淩晨三點左右,家庭醫生確認白元海血壓已經完全降下來,人也不會有事。


    一家人這才各自散去,白承允帶著燁哥兒回到秋園時,已經快四點半。


    燁哥兒瞅一眼正在吃飯的白承允,他自己是沒熬住早就睡了,但爸爸應該是守了太爺爺一夜吧?


    現在又得起床上班,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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