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穀內,金花婆婆震撼出場,原本大概是想一報仇怨,大開殺戒的。孰料卻眼見胡青牛雙手抱住肚腹,滿臉黑氣,呼吸微弱,轉眼便即斃命,不由得一怔,問道:“他是怎麽了?”旁人還未答話,胡青牛雙足一挺,已暈死過去。王難姑大聲哭喊道:“你何為這般作賤自己,服毒而死?”


    金花婆婆也是個使毒的大行家,一看胡青牛和王難姑的臉色,知他們中毒已深,無藥可救。她隻道胡青牛怕了自己,以致服毒自盡,這場大仇已算是報了,便歎了一口氣,攜了那個姑娘,出房而去。隻聽她剛出茅舍,咳嗽聲已在十餘丈外,身法之快,委實不可思議。


    但其實胡青牛並未死,張無忌忙了大半個時辰,胡青牛便悠悠醒轉。王難姑喜極而泣,叫道:“小兄弟,全靠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跟著又開出藥方,命僮兒煎藥,以除二人體內劇毒。


    王難姑的解毒方法並不甚精,依她之法,其實不能去淨毒性。張無忌依照胡青牛先前以手指在桌上所書藥方,換過了藥材,王難姑卻也不知。


    張無忌道:“那金花婆婆隻道胡先生已服毒而死,倒是去了一件心腹大患。”他見金花婆婆倏然而來,倏然而去,形同鬼魅,這時想起來猶是不寒而栗。


    王難姑知道金花婆婆行事極為謹慎,日後必定再來蝴蝶穀查實,故而決定立即避走。又讓張無忌立兩個墳墓,在碑上刻上胡王兩夫妻的姓名。張無忌點頭答應,胡青牛、王難姑服了解毒湯藥之後,稍加收拾,便坐在一輛騾車之中,乘夜離去。


    張無忌送他們到蝴蝶穀口,胡青牛取出一部手寫醫書,說道:“無忌,我畢生所學,都寫在這部醫書之中,以往我一直沒給你看,現下送了給你,聊作報答。你身中玄冥神掌,我卻是沒法解了,你還是與那衛小子學內力,自行祛除寒毒吧。”張無忌謝過了收下。


    次日清晨張無忌便在屋旁堆了兩個墳墓,穀中眾人見胡青牛夫妻同時斃命,才知他病重之說果非騙人,盡皆嗟歎。之後各人的傷病在張無忌診治之下便一天好似一天,不到十日,各人陸續道謝辭去。紀曉芙母女反正無處可去,便留下多陪他幾天。


    結果這日金花婆婆果然又回到了蝴蝶穀來,與張無忌對答幾句後,不經意間問道:“孩子,你爹爹尊姓大名?”


    張無忌依舊沒什麽防人之心,直接道出張翠山的名字。金花婆婆頓時臉色一變,立時將他雙手握在掌裏。隻聽得骨節格格作響,張無忌雙手痛得幾欲暈去,又覺一股透骨冰涼的寒氣,從雙手傳到胸口,這寒氣和玄冥神掌又有不同,但一樣的難熬難當。金花婆婆柔聲道:“乖孩子,好孩兒,你將謝遜的所在說出來,婆婆會醫好你的寒毒,再傳你一身天下無敵的功夫。”張無忌自是不答應,待金花婆婆放開他雙手時,隻見他手腕以至手指尖,已全成紫黑之色。


    那金花婆婆身旁的小姑娘眼睛轉了轉,向張無忌使了個眼色,說道:“快謝婆婆饒命之恩。”張無忌哼了一聲,扭頭不屑。那小姑娘眉頭一皺,嗔道:“你這人不聽話,我不理你啦。”說著轉過了身子,卻又偷偷用眼角覷他動靜。金花婆婆微笑道:“阿離,你獨個兒在島上,沒小伴兒,寂寞得緊。咱們把這娃娃抓了去,叫他服侍你,好不好?就隻他這般驢子脾氣,太過倔強,不大聽話。”


    那小姑娘長眉一挑,拍手笑道:“好極啦,咱們便抓了他去。他不聽話,婆婆不會想法兒整治他麽?”張無忌心下大急,若是這金花婆婆當場將他殺死,也就算了,可若將他抓到什麽島上,死不死、活不活的受她二人折磨,那就慘了。


    金花婆婆點了點頭,便要抓張無忌,忽聽得一個女孩的聲音叫道:“無忌哥哥,你在玩什麽?我也來。”原來正是楊不悔走近,跟著紀曉芙也從樹叢後走了出來。她母女倆剛從田野間漫步而歸,正巧見此狀況,紀曉芙雖心下害怕金花婆婆,卻仍是挺身而出保護張無忌。


    正在此時,滅絕師太帶著丁敏君和貝錦儀也到了此處。金花婆婆本不想和峨眉派作對,卻被丁敏君激怒出手,滅絕師太曆來護短,自然看不得人欺負她弟子,悠悠說道:“金花婆婆,你不在靈蛇島上納福,卻到中原來生什麽事?”


    金花婆婆笑眯眯地答道:“我丈夫死了,獨個兒在島上悶得無聊,因此出來到處走走,瞧瞧有沒合意的和尚道士,找一個回去作伴。”她特意說“和尚道士”,自是譏刺對方身為尼姑,卻也四處亂走。


    滅絕師太一怒,便已出手。頓時身隨劍走,如電光般遊到了對手身後,腳步未定,劍招先到。金花婆婆卻不回身,隻倒轉拐杖,反手往她劍刃上砸去。兩人三四招一過,心下均已暗讚對方了得。


    猛聽得“鐺”的一聲響,滅絕師太手中的長劍已斷為兩截,原來劍杖相交,長劍被拐杖震斷。旁觀各人除了阿離外,都吃了一驚。看金花婆婆手中的拐杖灰黃黝黑,毫不起眼,居然能砸斷利劍,那自是憑借她深厚充沛的內力了。


    但金花婆婆和滅絕師太適才兵刃相交,卻知長劍之所以會斷,乃是靠著那拐杖的兵刃之利,並非因她功力上勝了。她這拐杖乃靈蛇島旁海底的特產,叫作“珊瑚金”,是數種特異金屬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曆千萬年而化成,削鐵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


    一旁的阿離手掌一翻,已抓住了張無忌的手腕,笑道:“婆婆很厲害,我就說你逃不了,是不是?”這一下出其不意,張無忌沒能避開,脈門被扣,半身酸軟。張無忌著了個小姑娘的道兒,又羞又怒,飛右足向她腰間踢去。阿離手指加勁,張無忌的右足隻踢出半尺,便抬不起來了。他怒叫:“你放不放手?”阿離笑道:“我就不放,你有什麽法子?”張無忌猛地一低頭,張口便往她手背上用力咬去。阿離隻覺手上一陣劇痛,大叫一聲,鬆開右手,左手五根指爪卻向張無忌臉上抓到。張無忌忙向後躍,但已然不及,被她中指的指甲刺入肉裏,在右臉劃了一道血痕。阿離右手的手背上更是血肉模糊,被張無忌這一口咬得著實厲害,痛得險些便要哭了出來。


    兩個孩子在一旁打鬥,金花婆婆卻目不旁視,一眼也沒瞧他們。滅絕師太拋去半截斷劍,解開背囊,取出一柄四尺來長的古劍來。金花婆婆一瞥眼間,但見劍鞘上隱隱發出一層青氣,劍未出鞘,已可想見其不凡,隻見劍鞘上金絲鑲著的兩個字——倚天!


    金花婆婆心頭立時閃過武林中相傳的那六句話:“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喃喃道:“原來倚天劍落在峨嵋派手中。”


    滅絕師太倚天劍在手,大喝道:“接招!”說著提著劍柄,竟不除下劍鞘,連劍帶鞘,便向金花婆婆胸口點來。金花婆婆拐杖一封。滅絕師太手腕微顫,劍鞘已碰上拐杖。但聽得“嗤”的一聲輕響,猶如撕裂厚紙,金花婆婆那根海外神物、兵中至寶“珊瑚金”拐杖,已自斷為兩截。


    金花婆婆心頭大震,暗想:“倚天劍刃未出匣,已然如此厲害,當真名不虛傳。”向著寶劍凝視半晌,說道:“滅絕師太,請你給我瞧一瞧劍鋒的模樣。”


    滅絕師太搖頭不允,冷冷的道:“此劍出匣後不飲人血,不便還鞘。”


    兩人凜然相視,良久不語。


    金花婆婆此時已知這尼姑的功力實不在自己之下,至於招數之妙,則一時還沒能瞧得出來。但她既是峨嵋掌門,自必非同泛泛,加之手中持了這柄“天下第一寶劍”,自己決計討不了好去,便輕輕咳嗽了兩聲,轉過身去,拉住阿離,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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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璧暗中遣人在蝴蝶穀口查探劇情進展並飛鴿傳書通知他,暗子們先是見胡青牛夫婦離開,後眾人也離穀而去,又見金花婆婆去而複返,峨眉滅絕師太也到了左近,一一傳信告知,衛璧便知道是時候回去了。


    於是衛璧就一路引著宋青書到了鳳陽城的臨淮閣酒樓,裝作不經意間提起金花婆婆的話頭,果然見得酒樓裏的掌櫃酒保等人麵色有異。而後一番威逼利誘下,掌櫃酒保等人便將那日金花婆婆在這酒樓中打傷十五人的種種情形都說了出來。


    衛璧揮退得了賞錢的掌櫃等人,微微皺眉說道:“青書,看來這金花婆婆就是幕後推手,怕是要去蝴蝶穀找麻煩。”


    宋青書知道衛璧這般作為都是為了找理由趕回蝴蝶穀去,便也順著他的話說:“大哥說的是,我們耽擱良久,怕是蝴蝶穀內已然生變了,不如我們這就回去吧?”


    衛璧自然點頭同意,兩人便立時動身往蝴蝶穀趕去。


    一路上宋青書麵色如常地和衛璧東聊西侃,然而他暗自算算時間,心下卻不由得微微一沉……他原以為衛璧故意帶他出穀,就是為了不幹涉原著劇情,等到張無忌帶楊不悔逃跑後再去“偶遇”他倆,然後送楊不悔去昆侖坐忘峰找楊逍。


    然而此時看行程,他們這時候趕回去分明是要碰上滅絕師太的,難道衛璧還想從滅絕師太手下把紀曉芙救出來不成?


    事實上衛璧就是想救紀曉芙,宋青書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直接把母女兩人都送到楊逍麵前,自然比送去個失了母親的小丫頭分量重許多;而且之前在樹林中衛璧應該已經救過紀曉芙一次了,兩次相救,而後又使楊逍一家三口團聚,這對以後衛璧謀求明教教主之位也是大大加碼了。而且宋青書猜想,衛璧大概對紀曉芙這個人物原本的印象就不錯,再加上穿越人士難免有些自大的個性,便想要去改變他人的命運,避免悲劇之類的。


    又或者,宋青書不懷好意地揣測到,說不定衛璧這是為了將來把楊不悔收入後宮鋪路呢。紀曉芙仍在,那殷梨亭是絕對不可能娶楊不悔的了——未婚妻成了嶽母,這算什麽事?


    但是宋青書不得不說,衛璧的想法太理想化了。


    一是衛璧能不能救下紀曉芙的問題——衛璧打得過滅絕師太嗎?別以為練了九陽神功就天下無敵了,張無忌當時練了九陽神功都被滅絕師太打了個半死,真正敢稱絕頂高手也是在他練了乾坤大挪移之後了。現如今無論從內力深厚程度、招式精妙度和對敵經驗來講,衛璧怕是都比不上滅絕師太,想救人又談何容易?宋青書猶記得他學武當劍法之時,宋遠橋就和他說過:“當世劍術通神,自以本門師祖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門滅絕前輩。”直接就把滅絕師太排在了張三豐之下,又豈是等閑?衛璧要是沒有做好準備,此去無非送死而已。倘若衛璧直接被倚天劍戳個透心涼,那宋青書就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二來,就算衛璧被穿越金手指大神附體,直接打敗滅絕師太救出紀曉芙楊不悔母子,然後呢?後果是被整個峨眉敵視,甚至影響到衛璧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江湖形象,值得嗎?更重要的是,他想讓紀曉芙和楊逍團聚,還沒問人家紀曉芙願意不願意呢。如果紀曉芙想去找楊逍並和他組成一個家庭,她早就自己去了。楊不悔都八九歲了,就是昆侖再遠,□□年也能走到。但問題是,紀曉芙她自己放不下正邪分歧,這才是造成她悲劇命運的根本原因。到時候費盡心力把人給救了,結果人家根本不和你去什麽昆侖坐忘峰,說聲謝謝就告辭了——宋青書私以為,衛璧不被氣得吐血才怪。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救紀曉芙對宋青書而言,絕對是半點好處也沒有的。別忘了,紀曉芙是殷梨亭的未婚妻,而殷梨亭是宋青書的六師叔——合著他宋青書幫著別人把他六師叔的未婚妻送給明教光明左使楊逍做老婆——這簡直就是自己找抽,腦殼壞掉了。送孤女楊不悔尋父那是俠義正道,可是送紀曉芙去會“奸夫”那就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了。


    宋青書扭頭看看笑得一臉明媚的衛璧,心裏實在是堵得慌——這家夥最近十分不對勁,僅有的一點點智商也不知道飛哪裏去了……整天有事沒事對著他笑得燦爛無比做什麽?


    其實衛璧也沒有一定要救紀曉芙,他自己也還在權衡利弊……總之紀曉芙既定的“死亡日期”就在這一日之內,若是想救就去早點兒,不想救就去晚點兒,他又不知道宋青書也是知道劇情的,自然所有的考慮都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去早去晚還不是看他自己?不過衛璧倒真的沒有考慮過他打不打得過滅絕師太的問題……衛璧一直以來都走得太順了,不免有點兒飄飄然了……其實他忽略了,滅絕師太在原著中雖然出場不多,死得也比較早,沒有和武功大成以後的張無忌比試一二,但滅絕師太的武功卻是不容小覷的。


    “蝴蝶穀已經不遠,我們也不用太著急了,不如在前麵小酒館吃點兒東西再走吧。”衛璧淡笑著說道。


    宋青書正在心裏暗暗想方設法要阻止衛璧去救紀曉芙,巴不得他拖時間,自然同意,兩人便走進小酒館坐下,隨便點了幾個小菜吃著。


    衛璧坐的位置麵對酒館內,而青書則是麵對著外麵的大路,這樣坐其實是青書一直以來的習慣,以便保持耳目靈敏。卻不料不經意地一瞥,青書便看到從大路盡頭緩緩走來的一老一少。


    宋青書心中一動,當即不動聲色地低頭抿了一口茶,貌似隨意地說道:“大哥,你說那金花婆婆是何等樣人,又為何要找胡青牛的麻煩?”


    衛璧淡笑說道:“這其中必有內情,我也不得而知。隻是那金花婆婆大概脾氣古怪得很,怕不是什麽善茬。”


    宋青書頓了頓,又說道:“那胡青牛是明教中人……就是真有人找他麻煩,我們又何必牽扯進去?”


    衛璧眼神一閃,正色說道:“青書,我曾與你說過多次,正邪之分,在我看來不過虛妄——那明教中大多都是熱血豪情的好漢子,就算那胡青牛脾氣古怪,我畢竟也在他那裏看了兩年醫書……我斷沒有放手不管他生死的道理。”


    宋青書微微皺眉,語氣略帶關懷之意地說道:“可我看那金花婆婆行事詭異,功夫莫測,大哥你……”


    衛璧見青書關心自己,心下自是喜不自勝,朗然說道:“青書不必擔心,什麽妖魔鬼怪也奈何不了我。”


    這話一出,便是一聲冷哼傳來——那聲音初時尚在酒館外的大路上,下一刻便已到了酒館內——“老婆子是妖魔鬼怪,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衛璧握著茶杯剛剛抬起的手頓時一僵,臉色亦是微變——說曹操曹操就到,古人真是誠不欺我……


    宋青書也是一副有些呆愣的樣子,微微張開嘴,十分自如地掩去了唇邊的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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