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可以說是張無忌一生的轉折之地,他與張三豐在漢水得遇常遇春和周芷若,張三豐在蒙元韃子手中救得二人,而後張三豐帶周芷若回武當,卻是把張無忌托付給常遇春帶去尋蝶穀醫仙胡青牛醫治他身上寒毒。張無忌在蝴蝶穀兩年,習得醫術和毒術。而後金花婆婆擊殺胡青牛夫婦,此時張無忌初見殷離。時紀曉芙和楊不悔也在蝴蝶穀,張無忌暗中看見滅絕師太擊斃紀曉芙,便帶楊不悔前去昆侖尋其生父楊逍。完成紀曉芙囑托後,偶見朱九真,驚為天人,入住朱武連環莊為雜役,卻被識破身份,朱長齡設騙局欲誆出謝遜下落,卻最終與張無忌一起墜下懸崖,朱長齡身死,張無忌得奇遇學會九陽神功,寒毒終解。


    然而此時變故已生,衛璧橫空出世,九陽真經已成了他囊中之物,朱武連環莊變數太大,那麽張無忌未來的命運,便要看衛璧如何抉擇了。


    漢水是個重要的切入點,這裏不但是張無忌和周芷若的初遇,亦是張無忌和明教結緣的開端。先是常遇春,胡青牛,後又輾轉施恩於楊逍父女,為六大派圍攻後的榮登教主位打下了基礎。倘若衛璧有心取代張無忌成為未來的明教教主,便不能忽視這段因果。


    宋青書坐在書房裏,微微皺著眉頭思索劇情的進展——既有些期待,卻也不乏遺憾……衛璧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而他……倘若不是必須和宋青書的命運綁定,本來也是大有可為之處,又何至於枯坐武當山上……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書頁被風吹起,看書人的思緒已不知飛去了何方——宋青書眼神空茫,究竟是在透過這孫子兵法,看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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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此時,在少室山上,張三豐和張無忌等了良久,才見寺門開處,方丈空聞大師率同師弟空智、空性一同走了出來。然而他們也不請張三豐入寺,隻在半山亭中奉茶。縱是張三豐心性開闊,也不免心下有氣:“我好歹也是一派宗師,總也算是你們前輩,如何不請我進寺,卻讓我在半山暫坐?別說是我,便對待尋常客人,也不該如此禮貌不周。”但他生性隨便,一轉念間,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豈料空聞卻是說道:“張真人光降敝山,原該恭迎入寺。隻是張真人少年之時不告而離少林寺,本派數百年的規矩,張真人想亦知道,凡是本派棄徒叛徒,終身不許再入寺門一步,否則當受削足之刑。”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貧道幼年之時,雖曾在少林寺服侍覺遠大師,但那是掃地烹茶的雜役,既沒有剃度,亦不拜師,說不上是少林弟子。”


    一旁的空智冷冷地說道:“可是張真人卻從少林寺中偷學了武功去。”


    張三豐氣往上衝,暗自想道:“我武當派的武功,都是我後來潛心所創,與少林功夫已全然不同。”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推本溯源,若非覺遠大師傳我九陽真經,郭女俠又贈了我那一對少林鐵羅漢,此後一切武功全是無所依憑。他說我的武功得自少林,也不為過。”於是再度心平氣和的道:“貧道今日,正是為此而來。”


    空聞和空智對望了一眼,心想:“不知他來幹什麽?想來不見得有什麽好意,多半是為了張翠山的事而來找晦氣了。”空聞便道:“請示其詳。”


    張三豐道:“適才空智大師言道,貧道的武功得自少林,此言本是不錯。貧道當年服侍覺遠大師,得蒙授以九陽真經,這部經書博大精深,隻是其時貧道年幼,所學不全,至今深以為憾。其後覺遠大師荒山誦經,有幸得聞者共是三人,一位是峨嵋派創派祖師郭女俠,一位是貴派無色禪師,另一人便是貧道。貧道年紀最幼資質最魯,又無武學根底,三派之中,所得算是最少的了。”


    空智再度冷冷地說道:“那也不然,張真人自幼服侍覺遠,他豈有不暗中傳你之理?今日武當派名揚天下,那便是覺遠之功了。”覺遠的輩分比空智長了三輩,算來該是“太師叔祖”,但覺遠逃出了少林寺被視為棄徒,派中輩名已除,因之空智語氣之中也就不存禮貌。張三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說道:“先師恩德,貧道無時或忘。”


    空智氣量褊隘,常覺張三豐在少林寺偷學了不少武功去,反而使武當派的名望日漸興隆,心下不忿。何況那日殷素素臨死之時,假意將謝遜的下落告知空聞,這一著移禍江東之計使得極是毒辣。兩年多來,三日兩頭便有武林人士來到少林寺滋擾,或明闖,或暗窺,或軟求,或硬問,不斷打聽謝遜的所在。空聞發誓賭咒,說道實在不知,但當時武當山紫霄宮中,各門各派數百對眼睛見到殷素素在空聞耳邊明言,如何是假?不論空聞如何解說,旁人總是不信,為此而動武的月有數起。外來的武林人物死傷固多,少林寺中的高手卻也損折了不少。推究起來,豈非均是武當派種下的禍根?寺中上下僧侶憋了兩年多的氣,難得今日張三豐自己送上門來,正好大大的折辱他一番。


    因而空智便道:“張真人自承是從少林寺中偷得武功,可惜此言並無旁人聽見,否則傳將出去,也好叫江湖上盡皆知聞。”


    張三豐灑然而笑,朗聲說道:“紅花白藕,天下武學原是一家,千百年來互相截長補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領袖武林,數百年來眾所公認,貧道今日上山,正是心慕貴派武學,自知不及,要向眾位大師求教。”


    當即張三豐便將張無忌如何中了“玄冥神掌”,體內陰毒無法驅出的情由說了,又說他是張翠山身後所遺獨子,無論如何要保其一命;目前除了學全“九陽神功”之外,再無他途可循,因此願將本人所學到的“九陽真經”全部告知少林派,亦盼少林派能示知所學,雙方參悟補足。


    空聞聽了,沉吟良久,說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項絕技,千百年來從無一名僧俗弟子能練到十二項以上。張真人所學自是冠絕古今,可是敝派隻覺上代列位祖師傳下來的武功太多,便是隻學十分之一,也已極難。張真人再以一門神功和本派交換,雖然盛情可感,然於本派而言,卻為多餘。”頓了一頓,又道:“武當派武功,源出少林,今日若是雙方交換武學,日後江湖上不明真相之人,便會說武當派固然祖述少林,但少林派卻也從張真人手上得到了好處。小僧忝為少林掌門,這般的流言卻是擔代不起。”


    張三豐心下暗暗歎息,想道:“你身為武林第一大門派的掌門,號稱四大神僧之一,卻如此宥於門戶之見,胸襟未免太狹。”但其時有求於人,不便直斥其非,隻得說道:“三位乃當世神僧,慈悲為懷,這小孩兒命在旦夕之間,還望體念佛祖救世救人之心,俯允所請,貧道實感高義。”但不論他說得如何唇焦舌敝,三名少林僧總是婉言推辭。


    最後空聞道:“有方尊命,還請莫怪。”轉頭向身旁一名僧人道:“叫香積廚送一席上等素席,到這裏來款待張真人。”那僧人應命去了。張三豐神色黯然,舉手說道:“既是如此,老道這番可來得冒昧了。盛宴不敢叨領。多有滋擾,還請恕罪,就此別過。”躬身行了一禮,便牽了無忌之手,飄然而去。


    張三豐帶了張無忌下得少室山來,料想他已然命不長久,索性便也絕了醫治的念頭,隻是跟他說些笑話,互解愁悶。這日行到漢水之畔,兩人坐了渡船過江。船到中流,漢水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搖晃不已,張三豐心中,也是思如浪濤。


    想他張三豐至今活過百歲,卻是見多了生離死別……縱是再豁達,也不免心下哀歎。無忌不過是一全無心機的孩童,究竟有何錯,要讓他受此苦楚。又想到當今武林,各派皆敝帚自珍,宥於門戶之見,反倒讓無數武學盡數失傳,實是可惜可歎,便生出廣傳武學之道,讓世人皆健體強身的心來,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祖孫二人正待聊些輕鬆話題,忽而聽得江上一個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爺便饒了你的性命,否則莫怪無情。”這聲音從波浪中傳來,入耳清晰,顯然呼叫之人內力不弱。


    張三豐心下冷笑,暗道:“誰敢如此大膽,要我留下孩子?”抬起頭來,隻見兩艘江船,如飛的劃來,凝目瞧時,見前麵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著一個虯髯大漢,雙手操槳急劃,艙中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後麵一艘船身較大,舟中站著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眾武官拿起船板,幫同劃水。那虯髯大漢臂力奇大,雙槳一扳,小船便急衝丈餘,但後麵船上畢竟人多,兩船相距越來越近。過不多時,眾武官和番僧便彎弓搭箭,向那大漢射去。但聽得羽箭破空,嗚嗚聲響。


    張三豐心想:“原來他們是要那虯髯大漢留下孩子。”他生平最恨蒙古官兵殘殺漢人,當下便想出手相救。隻見那大漢左手劃船,右手舉起木槳,將來箭一一擋開擊落,手法甚是迅捷。張三豐心道:“這人武功不凡,英雄落難,我怎能坐視不救?”向搖船的艄公喝道:“船家,迎上去。”那艄公見羽箭亂飛,早已嚇得手酸足軟,拚命將船劃開尚嫌不及,怎敢反而迎將過去?顫聲道:“老……老道爺……,你……你說笑話了。”


    張三豐見情勢緊急,奪過艄公的櫓來,在水中扳了兩下,渡船便橫過船頭,向著來船迎去。猛聽得“啊”的一聲慘呼,小船中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那虯髯大漢一個失驚,俯身去看時,肩頭和背上接連中箭,手中木槳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時不動。後麵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虯髯大漢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奮力抵禦。


    張三豐高聲叫道:“韃子住手,休得行凶傷人!”急速扳櫓,將渡船搖近,跟著身子縱起,大袖飄飄,從空中撲向小船。兩名蒙古武官嗖嗖兩箭,向他射來。張三豐袍袖揮動,兩枝羽箭遠遠飛了出去,雙足一踏上船板,左掌揮出,登時兩名番僧摔出丈許,撲通、撲通兩聲,跌入了江中,眾武官見他猶似飛將軍由天而降,一出手便將兩名武功甚強的番僧震飛,無不驚懼。領頭的武官喝道:“兀那老道,你幹甚麽?”張三豐罵道:“狗韃子!又來行凶作惡,殘害良民,快快給我滾罷!”


    那武官道:“你可知這人是誰?那是袁州魔教反賊的餘孽,普天下要捉拿的欽犯!”


    張三豐聽到“袁州魔教反賊”六字,吃了一驚,心道:“難道是周子旺的部屬?”轉頭問那虯髯大漢道:“他這話可真?”那虯髯大漢全身鮮血淋漓,左手抱著男孩,虎目含淚,說道:“小主公……小主公給他們射死了。”這一句話,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分。張三豐心下更驚,道:“這是周子旺的郎君麽?”那大漢道:“不錯,我有負囑咐,這條性命也不要了。”輕輕放下那男孩的屍身,向那武官撲去。可是他身上本已負傷,肩背上的兩枝長箭又未拔下,而且箭頭有毒,身剛縱起,口中“嘿”的一聲,便摔在船艙板上。


    而此時那小女孩也撲在船艙的一具男屍之上,哭喊道:“爹爹!爹爹!”張三豐瞧那具屍身的裝束,當是操舟的船夫。張三豐心想:“早知是魔教中的人物,這件閑事不管也罷。可是既已伸手,總不能半途抽身。”當下向那武官道:“這男孩已然身亡,餘下那人身中毒箭,也是轉眼便死,你們已然立功,那便走罷!”那武官道:“不成,非將兩人的首級斬下不可。”張三豐道:“那又何必趕人太絕?”那武官怒道:“老道是誰?憑甚麽來橫加插手?”


    張三豐微微一笑,說道:“你理我是誰?天下事天下人都管得。”那武官使個眼色,說道:“道長道號如何?在何處道觀出家?”張三豐尚未回答,兩名蒙古軍官突然手舉長刀,向他肩頭猛劈下來。這兩刀來勢好不迅疾,小舟之中相距又近,實是無處閃避。張三豐身子一側,本來麵向船首,略轉之下,已麵向左舷,兩刀登時砍空。他雙掌起處,已托在兩人的背心,喝道:“去罷!”掌力一吐,兩名武官身子飛起,砰砰兩響,剛好摔在原本所乘的舟中。他已數十年未和人動手過招,此時牛刀小試,大是揮灑如意。那為首的武官張大了口,幾乎駭得閉過氣去,隻結結巴巴地說:“你……你……”


    張三豐袍袖揮動,喝道:“老道生平,專殺韃子!”眾武官番僧但覺疾風撲麵,人人氣息閉塞,半晌不能呼吸。張三豐袍袖一停,眾人麵色慘白,齊聲驚呼,爭先恐後的躍回大船,救起落水的番僧,急劃而去。張三豐取出丹藥,喂入那虯髯大漢口中,將小舟劃到渡船之旁,待要扶他過船,豈知那大漢甚是硬朗,一手抱著男孩屍身,一手抱著女孩,輕輕一縱,便上了渡船。


    張三豐見這人身受重傷,仍是如此忠於幼主,確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便覺得他這番出手雖然冒失,但這樣的漢子卻也該救。當下回到渡船,替那大漢取下毒箭,敷上拔毒生肌之藥。那女孩望著父親的屍身隨小船漂走,隻是哭泣。那虯髯大漢緩過口氣,隻道:“狗官兵好不歹毒,一上來就放箭射死了船夫,若非老道爺相救,這小小的船家女孩多半也是性命不保。”張三豐心想:“眼下無忌不能行走,若到老河口投店,這漢子卻是欽犯,我要照顧兩人,隻怕難以周全。”取出三兩銀子交給艄公,說道:“艄公大哥,煩你順水東下,過了仙人渡,送我們到太平店投宿。”


    那艄公見他將蒙古眾武官打得落花流水,早已萬分敬畏,何況又給了這麽多銀子,當下連聲答應,搖著船沿江東去。那大漢在艙板上跪下磕頭,說道:“老道爺救了小人性命,常遇春給你老人家磕頭。”張三豐伸手扶起,道:“常英雄不須有此大禮。”碰他手掌,但覺觸手冰冷,微微一驚,問道:“常英雄可還受了內傷麽?”常遇春道:“小人從信陽護送小主南下,途中與韃子派來追捕的魔爪接戰四次,胸口和背心給一個番僧打了兩掌。”張三豐搭他脈搏,但覺跳動微弱,再解開他衣服一看傷處,更是駭然,隻見他中掌處腫起寸許,受傷著實不輕。換作旁人,早便支持不住,此人千裏奔波,力拒強敵,當真英雄了得。當下命他不可說話,在艙中安臥靜養。


    又見那女孩約莫十歲左右,衣衫敝舊,赤著雙足,雖是船家貧女,但容顏秀麗,十足是個絕色的美人胎子,坐著隻是垂淚。張三豐不禁憐惜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那女孩道:“我姓周,名叫周芷若。”


    張三豐心想:“船家女孩,取的名字倒好。”問道:“你家住在哪裏?家中還有誰?咱們會叫船老大送你回家去。”周芷若垂淚道:“我就跟爹爹兩個住在船上,再沒……再沒別的人了。”張三豐嗯了一聲,心想:“她這可是家破人亡了,小小女孩,如何安置她才好?”


    常遇春與張三豐互通姓名,得知救他的人竟是武當掌門張真人,心中欽佩萬分。眾人共度一夜,期間周芷若悉心照料手腳麻痹,動彈不得的張無忌用晚飯,實在是溫柔可人。


    次日常遇春本是要帶周芷若與張三豐別過,卻忽而得知張無忌幾已無救,大驚之下,便提出帶張無忌一同去找蝶穀醫仙胡青牛治傷。


    張三豐倒也看得開,總歸他對張無忌已無法可施,何不“死馬當成活馬醫”,便將張無忌托付給常遇春,自己帶著周芷若回武當山去了。


    而後常遇春雇了一艘江船,直往漢口而去。到了漢口後另換長江江船,沿江東下。那蝶穀醫仙胡青牛所隱居的蝴蝶穀,是在皖北女山湖畔。長江自漢口到九江,流向東南,到九江後,便折向東北而入皖境。


    到得集慶下遊的瓜埠,常遇春舍舟起旱,雇了一輛大車,向北進發,數日間到了鳳陽以東的明光。常遇春知道這位胡師伯不喜旁人得知他隱居的所在,待行到離女山湖畔的蝴蝶穀尚有二十餘裏地,便打發大車回去,將張無忌負在背上,大踏步而行。他隻道這二十餘裏路轉眼即至,豈知他身上中番僧的兩記陰掌,內傷著實不輕,隻走出裏許,便全身筋骨酸痛,氣喘籲籲的步履為艱。


    此時兩人走到了一處大道上,常遇春心裏生疑,擔心是走錯路了,正想停下思考片刻,忽聽得馬蹄聲響,四名蒙古兵手舞長刀,縱馬而來,大呼:“快走,快走!”奔到常遇春身後,舉刀虛劈作勢,驅趕向前。


    常遇春暗暗叫苦:“想不到今日終於又入虎口,卻陪上了張兄弟一條性命。”這時他武功全失,連一個尋常的元兵也鬥不過,隻得一步步的挨將前去。但見大路上百姓絡繹不斷,都被元兵趕畜牲般驅來,常遇春心中又存了一線生機:“看來這些韃子正在虐待百姓,未必定要捉我。”


    於是常遇春便隨著一眾百姓行去,到了一處三岔路口,隻見一個蒙古軍官騎在馬上,領著六七十名兵卒,元兵手中各執大刀。眾百姓行過那車官馬前,便一一跪下磕頭。一名漢人通譯喝問:“姓什麽?”那人答了,旁邊一名元兵便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腳,或是一記耳光,那百姓匆匆走過。問到一個百姓答稱姓張,那元兵當即一把抓過,命他站在一旁。又有一個百姓手挽的籃子中有一柄新買的菜刀,那元兵也將他抓在一旁。張無忌眼見情勢不對,在常遇春耳邊悄聲道:“常大哥,你快假裝摔一交,摔在草叢之中,解下腰間的佩刀。”常遇春登時省悟,雙膝一彎,撲在長草叢中,除下了佩刀,假裝哼哼唧唧的爬起身來,一步步挨到那軍官身前。那漢人通譯罵道:“賊蠻子,不懂規矩,見了大人還不趕快磕頭?”常遇春想起故主周子旺全家慘死於蒙古韃子的刀下,這時寧死也不肯向韃子磕頭。一名元兵見他倔強,伸腳在他膝彎裏橫腿一掃。常遇春站立不穩,撲地跪下。


    那漢人通譯喝道:“姓什麽?”常遇春還未回答,張無忌搶著道:“姓謝,他是我大哥。”那元兵在常遇春屁股上踢了一腳,喝道:“滾罷!”常遇春滿腔怒火,爬起身來,暗暗立下重誓:“此生若不將韃子逐回漠北,我常遇春誓不為人!”


    常遇春負著張無忌,急急向北行去,隻走出數十步,忽聽身後慘呼哭喊之聲大作。


    兩人回過頭來,但見被元兵對著那之前被拉在一旁的十多名百姓舉刀就要砍下去!


    原來此時朝政暴虐,百姓反叛者眾多,蒙古大臣有心要殺盡漢人,卻又是殺不勝殺,當朝太師巴延便頒布了一條虐令,要殺盡天下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隻因漢人中以張、王、劉、李四姓最多,而趙姓則是宋朝皇族,這五姓之人一除,漢人自必元氣大傷。後來因這五姓人降元為官的為數亦是不少,蒙古大臣中有人向皇帝勸告,才除去了這條暴虐之極的屠殺令,但五姓黎民因之而喪生的,已是不計其數了。


    常遇春和張無忌都是看得目眥欲裂,奈何此時自顧不暇,又哪有能力去救那些無辜百姓?


    常遇春狠狠地瞪大眼,要親眼將這血腥一幕刻在心頭,終生不忘。


    就在那些大刀將要劈下的一瞬,卻有一道白芒忽閃,隻聽“鏘鏘”幾聲,元兵手中的大刀全數應聲而斷——原來那是一把長劍飛射而來,直接撞斷數把大刀,深深嵌入路旁的數人抱的大樹樹幹內,尤且還在嗡嗡作響。


    與此同時一聲長嘯聲由遠至近,其中夾雜著內力激蕩開來,直把在場元兵震得頭昏目眩,周邊百姓卻是絲毫無損。


    常遇春心下一喜,知道這是恰有高手路過,便也能保下這許多百姓了。當下定睛看去,隻見一片白衣疾速掠過,那卻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眉目俊朗不凡,雙目神光湛然,顯然是內力深厚——那青年以腳尖踏過一眾元兵,直接落在大樹之前,反手就將之前那長劍抽出,回手挽了幾個劍花,樹旁的幾個元兵就已身首異處。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便見得之前舉刀欲殺百姓,後又被那青年俠客踏在頭頂的元兵也紛紛倒地斃命——原來是被那青年直接灌輸了內力的腳步正正踏中頭頂百會穴,勁力入腦,身死當場。


    常遇春不禁為這青年俠客的風采心折不已,張無忌倒是怔愣片刻,欣喜地大呼一聲:“衛哥哥!”


    那青年頓了頓,出手不停,立時衝進既怒且驚的元兵之中,手起劍落,一劍一命。不過片刻,六七十名兵卒都已如數解決,那蒙古軍官見勢不妙,正欲策馬逃走,卻被一顆飛來的石子擊入腦門,落馬而亡。


    這時那青年才和緩一笑,悠悠地轉過身來。才見他大殺四方,一身白衣卻是半點血跡也沒飛濺上,此時這麽一笑,卻憑然生出謙謙君子之感,若非他腳下還躺著幾十條人命,怕是眾人隻會當他是個翩翩佳公子罷——這白衣青年,不是衛璧,還能是誰?


    衛璧看向常遇春和張無忌那邊,微微頓了頓,這才淡笑地招呼道:“原來是張小兄弟,兩年不見,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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