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發了幾條割地賠款的語音短信求和之後,言小念開著車子追了出去。


    此時正是晚餐的高峰期,路上車水馬龍,堵得走不動道。言小念皺起眉頭,透過兩邊的車窗左右張望,人海茫茫絲毫沒有丈夫的身影,急得她腦仁子都發疼了。


    “哎!前麵十字路口有人出車禍了,是個年輕男人,長得挺帥的。”


    “怪不得堵得這麽厲害,人死了嗎?”


    “不清楚,誰敢靠近啊,隻能等交警過來。”旁邊的議論聲,一字一字的鑽進耳裏。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言小念隻覺“嗡”得一聲,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直冒,渾身上下透心涼,比掉進冰窖還冷……


    出車禍了,還是個年輕的帥男人,讓她怎麽想啊?


    車隊往前移動了一點,她卻沒有跟進,一雙瞠大的雙眸沒有焦距,魂都飛了。


    “哎,你怎麽不往前移啊?”這裏是禁鳴區,後麵的司機從車窗探出頭催促她。


    言小念如夢方醒,猛地推開車門跑了出去……


    “唉,她怎麽還棄車了?”


    “也許出車禍的是她老公。”


    “啊……”言小念聽得心驚肉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心疼得好像針紮了似的,淚水漫上雙眼。不要是她老公,不要!


    冷靜,冷靜……她強迫自己不要慌亂。


    像蕭聖那種魔鬼,被車撞的可能不大。這樣一想,她就穩住了腳步,順著車流的間隙跑向車禍現場,撥開人群。


    斑馬線中央,一個身形瘦長,穿著黑色休閑裝的男人側躺在那裏。橫擋住馬路。他眼眸微閉,口鼻精致,膚白貌美,若不是眉毛有點散亂,確實算得上帥哥。


    見不是自己老公,言小念鬆了口氣,轉身想要離開,突然又頓住了腳步。


    不是自己的家人就可以見死不救嗎?


    她的父親言誌國是“三高”患者,偶爾也會在路邊暈倒,她希望有人能及時相幫,將心比心,自己不能袖手旁觀。


    這男人身上沒有一點傷,顯然並沒被車撞,應該是突發了什麽疾病。


    言小念走過去想扶男人,卻被圍觀的人製止了,“姑娘,還是等警察來處理吧。如果因為你碰了他而導致病情惡化,到時有嘴說不清。”


    有道理,比如突發腦溢血的患者,就不能隨意亂碰。


    言小念猶豫了一下,決定放棄救援,去找自己那不爭氣的老公要緊。


    就在轉身的檔口,她的腳腕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嚇得她打了個寒噤,低頭看過去……


    那男人已經蘇醒過來了,抬頭仰望著她,氣息微弱的說,“幫……我。我會報答你的……”


    幫我,我會報答你的。


    言小念莫名的驚悚起來,這個場景和四年前的夜晚何其相似?連動作和台詞都一樣!她突然產生一種錯覺,難道他就是四年前強了自己的人?


    “哎,是你啊?”男人好像認出她來了,眼睛往外放光,用尋找三生三世的語氣重複了一遍,“真的是你!”


    “是、是誰?”言小念顫著嗓子問,脊背發涼。


    “是那個啊……四年前,我們——”男人笑著,彎起兩個大拇指往一起湊了湊。這個手勢挺猥瑣:配對。


    四年前他們這樣了,那麽這個死男人肯定是那夜強她的混蛋!


    “啊!”此刻的認知,讓言小念抓狂的尖叫一聲,臉上的血好像被抽幹了,慘白無比。


    男人被她嚇了一跳,“我想說……”四年前她懷孕的時候,他想當接盤俠,和她配一對來著!


    “你滾開!”言小念不容他多說哈,一個用力狠狠拽出自己的腿,驚慌失措的後退幾步。


    “美女……別走啊!”男人爬著追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裙擺,“我兜裏有藥,你拿給我吃。”


    混蛋!自己都能爬了,還不能拿藥啊?言小念又氣又怕,拽了兩下裙擺沒拽出來,抬腳踹向他,轉身跑開了。


    “啊……該死的!”男人吃痛的蜷縮在那裏,咬牙切齒的咒罵起來,“欠c的女人,真夠絕情的!當初沒玩死你真後悔了,賤人!”


    眾人見他汙言穢語,暗歎長得帥有什麽用,是渣男啊!加上他蘇醒了,也沒熱鬧看了,都紛紛散去。


    渣男從兜裏拿出治癲癇的特效藥,塞在嘴裏,幹咽了下去。


    這時有人從他身邊經過,順手剪下他的一撮頭發,然後遞來一瓶水,“你認識那個女人?”


    “認識!校友關係,當初我把她幹得懷了孕。”男人為了泄憤,惡狠狠的潑髒水,然後擰開瓶蓋喝水。


    那太好了了!孩子爹找到了!來人一喜,“我有個發財的路子指點給你,走!上酒店我請客搓一頓,兄弟貴姓?”


    “免貴姓周,全名周大海。”


    馬路已經暢通,一輛漆黑鋥亮的豪車停在路中間,非常礙事。沒多久,一個驚慌失措的女人狂奔了過來,上車開走了。


    言小念在一處幽靜的地方停了車,疲憊的趴在方向盤上。


    她的心緒很亂很亂,四年前的那夜,她沒看清男人的長相,但並不代表男人也認不出她來,畢竟她當初算是“名人”,聲名狼藉的人。


    如果剛才那人是言大發的爹地,該怎麽辦啊?


    這幾年她獨自撫養孩子,從中獲得活著的希望和樂趣,潛意識裏早把孩子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孩子一直以為生父已經死了,可實際上並沒有死啊!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手機鈴聲響了,是歐烈打來的。言小念調整了一下情緒,按了免提,“阿烈。”


    “……怎麽了,念兒?”見她聲音悶悶的,歐烈頓時有些無措,“哭了?總裁吵你了?”


    聽他的語氣,蕭聖應該還沒回去。言小念無力的搖搖頭,“他沒吵我,你別捕風捉影,我先掛了。”


    “哎——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回來再說。”言小念把手機往副駕駛一丟,啟動引擎開了出去。她現在特別想見到蕭聖,想讓丈夫抱。


    她相信蕭聖一定不會走太遠,因為他很愛她,絕不會讓她找得太過辛苦。


    前方不遠處就是大名鼎鼎的香樟路,路兩邊栽種著樹齡幾百年的香樟。


    五月是香樟樹開花的季節,無數個粉黃的花瓣在空中飄逸,好像漫天飛舞的精靈,連風都是香的。


    言小念憑直覺開了進來,可令她驚喜的是,剛拐進來就看到老公大人帥氣的身影。


    柔和的路燈下,蕭聖靠在一棵香樟樹上接電話。他單手插在褲袋裏,一條長腿筆直,一條隨意屈起,優雅冷酷的姿態,就像漫畫裏走出的美少年。


    她的心裏瞬間一熱,癡迷的凝著他,過了許久才輕喚一聲,“老公……”


    聲音低得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突然哽咽了一聲,她連忙捂住嘴,熱淚盈滿眼眶,在路燈的折射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真想不顧一切的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可她最終還是吞下滿腹的委屈,讓那事先沉澱一下再說,別給老公添堵了。


    言小念把車子停在一棵古老的香樟樹下,踩著滿地的落花,走向自己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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