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言小念來了,黃芳立刻閉上眼假裝昏迷,蓄勢待發。


    言小念把收費單據交給護士,辦理好最後的手續,然後走進大廳,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黃芳,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好。


    以前她生病住院,什麽手續都是許堅去辦,根本不要她操心,所以缺乏經驗。


    “黃芳家屬是吧?”一個護士走過來,塞給言小念兩套病號服,“床位安排好了,她小便好像失禁了,你把她的褲子換掉,然後才能住進去。”


    “啊?”言小念有些吃驚睜大眼,“這事不該你們護士管嗎?”


    “我們是護士,又不是護工,也不是保姆,怎麽可能為病人換褲子?”


    小護士好像受到了侮辱,夾槍帶棒的說,“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兒,給自己的母親換褲子怎麽可以嫌棄?她一把屎一把尿養大你,也沒嫌你髒吧?”


    “我不是她的女兒,我隻是她的……養女。”言小念解釋。


    這話好像犯了大忌,周圍突然投來幾束鄙視的目光。有人看不慣了,陰陽怪氣的說,“養母就不盡心照顧啊,良心被狗吃了吧?”


    “所以寧願自己沒孩子,也不要收養別人的,養大了也不親,這就是現成的白眼狼。”有人附和。


    言小念有苦說不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要命。


    見她被千夫所指、萬夫唾棄,黃芳心裏舒暢極了,腳不疼了,也不裝昏了,睜開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言小念,一臉的苦情、心酸和無奈,就像一個身心疲憊的慈母看著走歪路的女兒。


    言小念嚇了一跳,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黃芳又要搞妖蛾子了。


    果然,下一秒黃芳就舉起手機,有氣無力的說,“女兒,我的手術費加醫藥費一共才六千,你怎麽取走一萬啊?不是媽冤枉你,銀行給我發信息了。這些錢都是媽的棺材本,孩子啊,你不能次次都這樣……”


    言小念腦子轟地一下炸了,誰次次都這樣了?這老女人真是一張嘴兩張皮,信口雌黃她數第一。


    “我說,你也太過分了!”


    言小念剛想反駁黃芳,就有一個犀利的中年婦女跳出來指責她,“小姑娘,我看你挺漂亮的,心怎麽就這樣壞?不孝順也就罷了,還搶老母親的棺材錢,小心打雷把你劈死?”


    “是啊,老天馬上要下雨了,小心劈著!”另一個大媽義憤填膺的附和,仇恨如刀的眼神狠狠刮著言小念。也不知道有她什麽事?


    黃芳捂著臉哭起來,可唇角卻隱隱帶著笑意:言小念,知道惹眾怒有多可怕嗎?跟老娘鬥,你太嫩了!


    “黃芳,我是刷了一萬,但都交給醫院了,我沒拿你一分錢!自己看吧。”言小念把收費單據砸她身上,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阿姨們,你們罵人之前,能先搞清楚狀況嗎?她——”


    “她什麽?”一個大嬸看熱鬧不嫌事大,很有正義感的拍了拍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怎麽敢拿東西砸自己的母親?”


    暈啊,一張收費單而已,砸也不疼啊!言小念徹底無語了,轉身就走。


    “你不能走!”眾人攔下她,“給你母親換褲子,擦洗幹淨。一股子血腥味,還夾雜著尿臊,都影響到我們了,你有點公德心吧!”


    言小念鬱悶死了,走過去扒黃芳的褲子,“我給你換,你配合一點啊!”


    “哎,這裏是公共場合,你得把母親背到洗手間換。”


    “我在哪裏換,你們管得著嗎?”言小念火了,她90多斤的體重,能背動150斤的黃芳嗎?


    “你這樣對你可憐的媽媽,我們就得管,信不信我把你告上法庭?不孝女!”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恐嚇她。


    言小念真想打電話報警了,可惜沒手機,“黃芳,你不要在這裏博同情,你是什麽貨色自己不清楚嗎?”


    不得不承認黃芳是真有本事,周圍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獸,廣告箱子,大媽大嬸……都是她的棋子,順手拈來,變成刀劍刺進敵人的心髒。


    “女兒啊,你不給我換褲子不要緊,但你不能直呼媽媽名字啊!”黃芳又開始激發仇恨點,眼角流下幾滴貓尿,痛不欲生的說,“你每次喊我黃芳,知道我是什麽感受嗎?就好像心被刀子狠狠的紮。”


    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拍著胸口,眼角的淚成串的往下掉,這演技……


    “她還直呼母親的名字,我的天!”一位老奶奶受到了驚嚇,仿佛不敢相信這世道,“現在的孩子,真是頭頂長瘡,腳下流膿,壞透了。”


    言小念幹脆靠在牆上不說話。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不孝女惹眾怒了,說什麽都會招來羞辱,隻把帽簷壓得低低的,閉目養神,等眾人散去再說。


    誰知下一秒,她的帽子就被拽下來,從窗口扔了出去。


    “你們幹什麽?太不尊重人了!”言小念真沒法再忍,“醫生,護士,這裏要造反了,你們還管不管啊!”


    醫生和護士見她不肯給自己的母親換褲子,也都討厭,根本不願為她出頭,這裏可是公家的醫院,誰會怕鬧事?


    “發生了什麽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經過這裏,見場麵混亂,停下腳步問道。


    她的聲音不響,卻極有穿透力,銳利有神的美眸淡淡掃了一圈,混亂的場麵瞬間井然有序。


    言小念也看向婦人,單一眼就被震懾住了。夫人美麗倒在其次,主要是她渾身散發出威嚴深沉的氣場,讓人一眼就把她和那些依靠丈夫生存的貴婦人區分開來,認定她是有自己王國和版圖的女王。


    天,夏瑾這種身份的人怎麽會出入平民的醫院?黃芳激動得差點山呼女王萬歲,“夫人,您也在啊?”


    “我來探望員工的母親。”


    哎呀媽,光聽這句話就知道這女人是個偉大的領導者,連小員工的母親都來探望,哪個老板做得到啊,眾人紛紛起敬,恨不得現在就去她廠裏上班。


    夏瑾早就看到黃芳腳受傷了,倒沒大驚小怪,從限量版的皮包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身側的女助理。


    助理恭敬的點點頭,走過去把紅包遞給黃芳,聞到她身上味微微皺眉,但仍得體的說,“我們董事長祝您早日康複。”


    “謝謝夫人,您太客氣了。”黃芳感激涕零,卑微得恨不得跪下舔夏瑾的腳,“我沒大事。今天我小女兒差點被廣告牌砸到了,為了救她,我就用身體擋,受了點小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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