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銘川此刻已沒了接電話時的焦急,人也稍稍平靜下來,耐心解釋道,“我這是要去醫院,你懷孕了,不方便去。聽話!”


    “可我一個人在家,也不方便!”


    “別鬧!”賀銘川思考片刻,“我會打電話,讓李管家和吳嬸回來,你在家照顧好自己。”


    他再次撥開她抓著他胳膊的手,轉身離開。


    顧念恩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子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別墅門前。


    餐桌上,剛擺好的飯菜,還冒著熱氣。陪她吃團圓飯的人,卻已經離開,去了另一個城市。


    說好陪她過年。


    卻隻剩她孤零零一個人。


    吳嬸從門外進來時,看到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太太,我把菜拿去熱一熱,你趕緊吃一點,待會兒我們一起守歲。”


    她剛回到自己家,還沒來得及收拾,就接到賀先生的電話。


    急忙趕過來,就看到太太坐在餐桌上發呆。


    “吳嬸,不用忙了,我不想吃。”她哪裏還有胃口。


    “太太,你懷孕了,不吃飯可不行。吳嬸拿幾個你喜歡吃的菜,給熱一熱。”


    顧念恩隻覺得煩躁無比,“我困了,去睡覺了,吳嬸,你熱些菜,等李管家來了一起吃吧。”


    說完,不等吳嬸開口,她先一步上樓。


    顧念恩坐在床上發呆,別墅內安靜的可怕。


    除了窗戶上才紅色窗花,昭示著過年的模樣,窗外連一聲炮竹的聲音都沒有。


    小時候,每次過年,爸爸媽媽都會帶她回榕城老家,除夕夜的時候,很早就會響起此起彼伏的爆竹聲。父母也會帶著她和弟弟到處去串門。


    那時候過年,都好熱鬧。


    現在過年,即使沒那麽熱鬧,但隻要有親人有愛人陪在身邊,那也是一種幸福。


    可如今,她的除夕夜,隻有她自己,和肚子裏尚未出生的寶寶。


    她是不是應該慶幸,還有寶寶陪著她?


    賀銘川下飛機時,已經到了淩晨時分,直接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白小枚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輸液瓶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著藥水,輸入她的體內。


    她的左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紗布被滲透,隱隱還能看出紅色的痕跡。


    苗雪蓮雙眼通紅,白小枚是她一手帶大的,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感情還是很深厚,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她也是很心疼的。


    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苗雪蓮抬起頭,見到來人,眼神有些不屑。


    “大忙人也有時間回來?還以為有些人接著傅家的光,混出名堂來,就不認傅家了!”


    賀銘川無視她的話,淡淡詢問,“她如何?”


    “如何要你管?你管過小玫嗎?如果不是你,小玫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苗雪蓮越說越激動,她兒子走的早,當女兒養大的小玫又成了現在這樣。


    她心裏很不好受。


    現在又看見,傅毅在外麵的私生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賀銘川看著她這樣,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直接走出病房。


    苗雪蓮不願意看見他,他又何嚐願意看見苗雪蓮。


    如果不是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用賀家來威脅他,他又何須離開養育他長大的賀家。


    不過,以他現在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不受傅家的牽製。


    賀銘川來到主治醫生的病房,了解了一下白小枚的情況。


    “病人是割腕自殺,發現的時間並不算早,送到醫院時,已經快要昏迷,好在輸血還算及時,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幾天。”


    知道白小枚沒事,賀銘川也鬆了口氣。


    他再次回到白小枚的病房,苗雪蓮已經不在,不知去了哪裏。


    賀銘川走過去,在病床旁輕輕坐下。


    白小枚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夢裏並不舒服。


    賀銘川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倫敦的生活。


    在倫敦的那些年,他過的並不好。


    很小的時候,傭人們總是敷衍他,對他的什麽事都不太上心。


    等到他稍稍懂事後,摸索了一套管理傭人的方法,漸漸地,傭人們雖然開始收斂,但卻再也沒人敢跟他過多的交流。


    大多時候,都是他獨自一人。


    就這樣,使得他性子越來越冷清。


    後來,剛進入初中的那一年,他第一次隨養父母,從倫敦回到國內過年。


    那一年,他才知道,自己不是賀氏夫婦親生的孩子。


    一個人失落地坐在河邊發呆。


    他性子冷淡,不愛說話,遇到這樣的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賀銘川隻記得當時的他,在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麽賀氏夫婦能夠放心地將他一個人扔在倫敦,並且呆了那麽多年。


    就在那時,他遇到了白小枚。


    那年的她,還是個小丫頭,咋著長長的馬尾,看起來清純大方。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啊?”


    賀銘川隻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個小丫頭,並沒有很仔細地打量她,隨即很快恢複如常。


    他不愛跟人說話,更何況是陌生人。


    白小枚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並不氣餒,湊到他麵前,繼續開口問道,“你怎麽不說話?為什麽會一個人坐在河邊?”


    賀銘川不想搭理,別過臉。


    他以為她會知難而退。


    誰知小女孩竟指了指他的褲腳,“你的褲子碰到河裏了,都沾濕了,往後坐一些吧。”


    說著,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地。


    賀銘川也不記得,當時自己在想什麽,竟然神奇地坐到她的身邊,並跟她聊了起來。


    那時,他知道她叫白小枚。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一個人坐在河邊,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嗎?”她很執著,沒有得到答案,她再次問出口。


    這一次,神出鬼差地,他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說完後,他以為她會跟別人一樣,嘲笑他,嫌棄他。


    然而沒有。


    賀銘川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跟他一樣的身世,都是被別人領養的,隻不過不同的是,她從小就知道,而他是剛剛知道而已。


    或許是同病相憐,又年齡相仿,從那以後,兩人就經常約在一起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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