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說


    那一瞬間,感覺雪也不冷了。


    晏晏靠在易安的懷裏,想起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從夜色裏走過來,然後將赤著腳的她抱住。


    心裏一下子就溢滿了。


    她回抱著他,溫柔地將臉埋進他的衣服裏。


    就在此時,一道極其不確定的聲音響起:“晏晏?”


    被易安抱住的晏晏一愣,反過頭來看。


    是莫馨馨。


    晏晏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莫馨馨,莫馨馨也是很意外地看見晏晏,還有……和晏晏在一起的易安。


    她來來回回地看了兩遍,確定這是晏晏和易安之後,瞬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反倒是易安鬆開晏晏,主動向莫馨馨打了聲招呼:“晏太太。”


    莫馨馨緩了緩:“你好。”


    說罷,莫馨馨看了看麵前的兩人,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們這是……?”


    沒等晏晏說什麽,易安率先開口:“正在交往。”


    莫馨馨像是遭受了什麽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交往……?”


    易安點了點頭,極其有禮貌:“是的。”


    莫馨馨收起震驚的表情,她默了一會兒,隨即道:“晏晏,奶奶和我最近都挺想你的,你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一道嬌嬌的聲音傳來:“媽——”還帶著哭腔。


    晏晏看過去,隻見範允臉上帶淚,她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子跑了過來。


    跑著跑著,範允停了下來。


    狹路相逢。


    晏晏看著範允,又看向莫馨馨,笑道:“我最近沒什麽空……”


    明顯的拒絕讓莫馨馨一下子打斷,她著急去拉晏晏:“不是的,我這次見範允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莫馨馨急忙的撇清讓範允如受重創,她焦急喊道:“媽——你不要這樣!”


    晏晏拉開莫馨馨的手,對易安說:“我們走吧。”


    “晏晏!”莫馨馨喊了出來,“我這次約範允出來,隻是為了和她斷絕關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晏晏轉過身,餘光裏,範允身子一僵,抓著紙箱邊緣的手也一緊。


    就見莫馨馨斜睨著範允:“我跟你講的你還沒聽清楚嗎?”


    那語氣,是從沒有過的嚴厲。


    範允眼含淚光,想要上前抓莫馨馨,卻被莫馨馨一手甩開。


    冰天雪地裏,莫馨馨的臉冷得像塊冰。


    她看著範允,語氣也硬:“你害得我們一家人還不夠嗎?還要繼續害下去嗎?”


    範允頓住了。


    莫馨馨說:“如果你還顧念以前的感情,就不要再和我們有什麽牽扯了。”


    範允知道,這一次是真的,晏家真的不屬於她了。她呆呆地看著莫馨馨,手一下子沒拿穩,大紙箱子砸在地上。


    裏麵的東西摔了出來。從小時候的熊娃娃,到長大了的筆記本,每一個時期每一個物品都保存得完好如初。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晏晏心頭一緊,眼底有些酸澀。


    這是莫馨馨的習慣。她習慣愛一個人愛得體貼入微,愛得全麵深刻。你看,從一歲到十九歲,範允所有的東西她都保留得像新的一樣,毫無歲月的痕跡。


    這也是莫馨馨全部的愛。


    晏晏不打算再看下去,她拉了拉易安:“我們走吧。”


    說著,晏晏轉身就要離去。


    下一秒,一個擁抱用力地抱了過來,帶著莫馨馨身上獨有的氣息。


    冰雪和夜將晏晏籠蓋住,晏晏僵著身子,一語不發。


    後頸處,冰涼的淚緊緊貼著,莫馨馨像個小孩子一樣緊緊抱著晏晏:“媽媽錯了……晏晏,你跟著媽媽回家吧……”


    哽咽與委屈一觸即發。莫馨馨哭得像個孩子。


    她緊緊地扒著晏晏,緊緊地,絲毫都不放手。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晏晏抬頭望了望天,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那個時候的她發誓,那會是她最後一次因為這樣的事哭。


    可白氣上升,手指緊了又鬆,冰冷的寒氣將她的眼睛吹得又紅又腫。


    易安走了過來。


    他從懷裏掏出帕子,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淚擦淨。


    “回去吧。”易安說,“我送你們回家。”


    車高速地行駛在公路上,車廂裏,暖氣充足,烘得人臉頰發紅。


    晏晏看著黑夜裏的車燈照著前路,白雪飄絮,她想起了上車前的最後一眼。


    範允孤獨地站在那裏,那雙眼睛就那麽盯著自己,如暗夜裏的蛇。


    後座伸來一隻保溫瓶。


    晏晏回過神,就見莫馨馨看著自己,眼睛紅紅的:“你要喝水嗎?”


    晏晏低過頭,見保溫瓶是粉色的,一隻可愛的小熊貼在上麵。


    她愣了愣,接過瓶子,打開喝了兩口。


    等到下車時,晏晏才將保溫瓶遞回去,她說:“我不喜歡粉色。”


    回晏家的時候,晏老太還沒睡,她正坐在壁爐邊上打盹兒。


    見莫馨馨回來了,她微微抬眼,問道:“跟她講清楚了?”


    莫馨馨說:“講清楚了。”


    晏老太緩緩閉上眼:“那就好……”


    壁爐邊暖和得很,晏老太精神並不是很好,她並沒有注意到晏晏也回來了。


    晏晏脫了鞋,等手心暖和些了,她才靠近:“奶奶,我回來了。”


    晏老太太似是沒想到晏晏會這時候回來,她睜開眼睛,就見自家的孫女站在自己眼前,她道:“你怎麽回來了?學校裏住得不習慣?”


    晏晏搖了搖頭,淡淡一笑:“晚上吃飯的時候碰見了,就……順道回來看看您。”


    晏老太了然地點了點頭,安撫地在晏晏手上拍了拍。餘光見莫馨馨一臉落寞的樣子,晏老太太歎了一聲,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該休息休息了,晏晏啊,有什麽需要的就找許笑,讓許笑給你添,奶奶啊先去睡覺了……”


    說著晏老太在管家的攙扶下上了樓。


    壁爐裏燒著火,蘇格蘭的圍巾耷拉在一旁。寂寞的冬夜裏,隻有火燒著,燈燃著,仆人都退了下去。


    大堂裏,隻剩下晏晏和莫馨馨兩個人。


    晏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莫馨馨沒有什麽想說的,她打算上樓。


    然而剛轉身,就聽見莫馨馨道:“晏晏……我可以跟你聊兩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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