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是沙子


    桑榆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澡平靜地躺在床上。


    南懷瑾的哭聲一直在她的腦子裏回蕩。


    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南懷瑾一直用他的方式在想念著穀雨,比較穿著和穀雨喜歡的顏色,用她的耳釘,家裏都是她的畫像。


    桑榆覺得這都是表麵的。


    隻有今天南懷瑾的嚎啕大哭,她才聽出來他的絕望。


    一個新生命的到來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希望和快樂,他選擇讓桑榆生下孩子隻是因為尊重生命和責任,跟愛情無關。


    甚至,這個選擇對他來說是極為痛苦的。


    一直以來,桑榆都是一個很自我的人。


    因為從小沒有家人的關愛,她隻能拚命愛自己。


    自己喜歡什麽就努力爭取,無論什麽都是這樣。


    包括愛情,她喜歡南懷瑾,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她會這樣喜歡,所以她就要拚命爭取。


    但是,忽然在這一刻她發現,什麽都可以爭取,但是愛情無論她再怎麽努力都無能為力。


    她聽到了南懷瑾的腳步聲,然後他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房門:“桑榆,你睡了嗎?”


    “沒睡。”她躺在床上回答:“醒著的。”


    南懷瑾推門進來站在門口,隔著一段距離桑榆看不到他的臉上是否還有淚水。


    南懷瑾在問她:“你晚上吃了什麽,餓不餓,要不要讓阿姨幫你煮點什麽?”


    “我吃飽了,麻辣火鍋。”


    “你可以吃麻辣火鍋麽?”南懷瑾的聲音還是有些鼻音。


    “我為什麽不可以吃?”桑榆從床上坐起來。


    南懷瑾看了她片刻轉身:“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可以這麽任性。”


    他的背影依然那麽高大,可桑榆卻覺得有一點點的落寞。


    她忽然心裏一動,喊住了南懷瑾:“喂。”


    南懷瑾停下來回過頭:“嗯?”


    “我又沒懷孕,為什麽不能吃麻辣火鍋?”


    南懷瑾莫名地盯著她:“你說什麽?”


    “你上午都沒耐心看完就跑掉了,我沒說我懷孕了啊!”


    南懷瑾向她的臥室走了幾步站住了,狐疑的樣子:“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本來想先唬住你,然後再慢慢來,但是怕萬一我的肚子沒大遲早要被你識破,所以幹脆就直接招了。”桑榆從床上坐起來,很無辜地攤攤手:“其實你也不能怪我,我起先沒想到懷孕的事,是你神神叨叨的。”


    桑榆發現南懷瑾的眉頭瞬間就舒展開了,他鬆了一口氣一般:“哦,既然這樣的話,你好好睡一覺。”


    桑榆看著南懷瑾離開了她的房間,輕輕關上了她的房間。


    她重新躺下來看著天花板,掏出電話撥了一個電話:“喂,幫我聯係一個婦科的做手術的大夫,明早九點。”


    她也不管電話裏的人說了什麽,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南懷瑾照常去了公司,桑榆去了醫院。


    她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護士例行公事地問她:“想好了麽?決定這麽做了,我們就給你打麻藥了。”


    “不用麻藥。”桑榆說:“反正很快。”


    “但是不打麻藥會有痛。”


    “痛就痛吧,給我自己上一課。”


    桑榆第一次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從來,她做的事情都沒有認為是做錯了,就算是錯的她也會修改成對的。


    她從來不會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這是人生第一次。


    她看著刺眼的手術燈問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南懷瑾的眼淚吧,她從所為有的觸動。


    她明白了,什麽都能計算,唯有愛情不能。


    刺痛傳來,她閉上了眼睛。


    南懷瑾下班回到家之後,發現桑榆不見了,阿姨告訴他,桑榆提著行李箱走了。


    “走去了哪裏?”


    阿姨搖搖頭:“不知道,桑小姐就說她會給你打電話。”


    南懷瑾立刻打電話給她,電話通了,桑榆不知道在哪裏,電話裏的聲音嘈雜的很。


    “桑榆,你又幹什麽?”


    “忘了告訴你,我跟你結婚的身份證件是假的,所以我們的結婚證沒效力,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能被這種小技倆給糊弄了呢?”


    “什麽?”


    “也就是說,我們不必離婚,婚姻本來就不受法律保護。”


    “你現在在哪裏?”


    “我要回澳洲了,這裏沒意思,衛蘭也瘋了,我該做的都做了。”


    “桑榆。”南懷瑾搞了半天才明白怎麽回事,但他搞不懂為什麽桑榆會忽然想通離開他:“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你舍不得我啊,如果你說你舍不得我就馬上回來啊!”桑榆的聲音還是嘻嘻哈哈的。


    南懷瑾的聲音忽然溫柔了下來,他頓了一下:“你二哥他們知道了嗎?”


    “等我到了澳洲再給他們打電話,不然二嫂又要來送我,哭哭啼啼的,南懷瑾,你要跟我二嫂說,她的人設不是這樣的,別跑偏了。”桑榆急急忙忙的:“哎呀,我要登機了,回聊。”


    “桑榆。”南懷瑾喊住她。


    “什麽?”


    “回到澳洲別任性了,去愛一個也愛你的男人。”


    “切,愛我的男人太多了,我要挑一挑,南懷瑾,我走是因為我對你的新鮮期過去了,覺得沒意思。”


    “知道。”南懷瑾的聲音很輕鬆:“你一路小心。”


    “我是小惡魔,誰都不敢招我的。”桑榆哈哈大笑:“你晚上不會開派對慶祝吧?”


    “到了給我們打電話。”


    桑榆掛掉了南懷瑾的電話,放進了衣兜裏。


    這時,她腳邊有個小女孩仰著頭遞給她一條花色的小手帕:“姐姐,給你擦擦眼淚,你是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啊?”


    桑榆接過手帕,摸摸小女孩卷曲的頭發:“幹嘛給我手帕,我又沒有流眼淚。”


    “那你臉上的亮亮的是什麽?”


    “那是沙子眯眼了。”


    “這裏哪有沙子呢?”


    “我說有就有,小屁孩。”桑榆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遞給她:“我要你的手帕不是因為我哭了,是因為好看,知道麽,巧克力糖給你。”


    “謝謝姐姐。”


    桑榆也剝開一個丟進嘴裏:“我沒哭哦,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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