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黃文波的話語很輕,一點也沒有批評的味道,然而張誌陽卻感到無形的壓力,他不願意麵對黃文波凝視著的眼神,隻是低聲回答說:“沒錯,我得承認,在顧及家庭這方麵,我做得不足,可我不得不為了做好手上的工作,而犧牲一下這方麵,秦梅也很難理解我,而你突然間來到這裏,對我作出這樣的批評,確實是讓我很慚愧...”


    然而,黃文波卻依然繼續望著張誌陽,隻是對他搖著頭,平靜地說:“我並不覺得你有慚愧的想法,你依然認為你是對的,而且覺得我的批評簡直就是耳邊風,是嗎?你最近在開城區搞的一係列大動作,搞了一係列所謂改革,難道我不知道嗎?”


    張誌陽對黃文波說:“我謝謝你這麽關心我,可我做的事,不需要別人來指導,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咱們開城區政府更加高效,改革是因為實際情況而推進的,如果在實際中確實遇到問題,會及時調整,所以我們的這些改革,並不是盲目推進,而是真正的從實際出發。我不希望你用所謂這兩個字,來對我們開發區的改革進行形容。”


    這一刻,黃秦梅看到他們倆說話都冷冰冰的,並且已經有著針鋒相對的意味,即時對著他們說:“你們這是怎麽啦?誌陽,爸好不容易從市區跑到這裏來一趟,看看咱們的居住環境究竟怎麽樣,你就不能帶他參觀一下這裏嗎?”


    然而,當黃秦梅的話響完後,黃文波卻隻是擺了擺手,然後對她說:“沒這個必要,我這次是專門來找誌陽談心的,或許,在這裏談真的不太適合,我們到外麵的院子去,不是有幾個戶外椅子嗎?我們就坐在月光下談,這樣或許真能談出什麽來。”


    說完後,黃文波望向張誌陽,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張誌陽點了點頭,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嗯,我也覺得到外麵談合適,等我把這公文包放好,然後換下鞋子,我就到外麵去,爸,你有興趣嚐一嚐我珍藏著的咖啡嗎?我以前留學的時候,買過一些很好喝的咖啡,一直舍不得喝,或許今天你真要嚐一下,畢竟我也不想一個人浪費掉。”


    黃文波回答說:“好啊,你這麽熱情的邀請我,我當然要嚐一下。”


    過了一會後,黃文波就和張誌陽坐在戶外的涼亭裏,他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聊了起來,跟剛才相比,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火藥味,取而代之的,是切心的交談。


    “誌陽,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起,你搞改革,比如從教育方麵入手,推行那個校長競爭製,這個無可厚非,可你得想一下,是否應該一步一步有序推行,並且也得顧及到一部分幹部的麵子和利益,你這一搞,就胡亂把幾個校長撤職調離了,這可是得罪人的事啊,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校長後麵有某些官員撐腰?並且,這些官員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惹得起....”黃文波懇切地對張誌陽說著。


    張誌陽聽到黃文波這樣的話,立刻就想起此前教育局局長勞麗娟曾給他說過的情況,勞麗娟曾對他說,有一個校長叫陳伯夷,背景後台非常硬,是現在望山市紀委書記陳誌達的黨兄弟,當時勞麗娟還詢問過他的指導意見,究竟是否要把這個陳伯夷撤掉,當時張誌陽給出的答複非常肯定,他叫勞麗娟不要怕任何人的後台背景,隻要是在競爭體製中被淘汰的,一略斬掉。


    想到這裏,張誌陽對黃文波說:“爸,我知道你所說的是誰了,我也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說那個你也惹不起的官員,是市紀委書記陳誌達,是嗎?他有一個堂兄弟,叫陳伯夷,就是在咱們這次教育改革試點中被撤掉的校長之一,我估計他一定是跑到陳誌達書記那裏告狀去了,像這樣的情況,我認為是不能有任何姑息的,因為陳伯夷在考核中表現非常差勁,如果讓他再繼續留在原來的職位上,那隻會讓學校整體運作效率低下,也沒能讓後輩中真正有能力的才俊接上他的位置,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是一點也不手軟,就算咱們開城區的教育局局長向我提出,是否要對他作特殊照顧,我還是那樣的意見,砍掉,別當他的什麽背景後台當是一回事。”


    聽到張誌陽的話,黃文波雖然也很認同他的某些言論,然而臉上卻始終掛著擔憂,過了一會後,黃文波才重新開口對張誌陽說:“誌陽!我知道你做事很果斷,也很有氣魄,可你有時候太少看了這關係的重要性,像這一次,你根本沒把誌達書記放在眼內,他雖然沒向我進行什麽投訴,隻是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跟我開玩笑一樣的提起,並且他也沒提出要給他的這個堂兄弟恢複原職,隻不過,這種小事,就影響到我跟誌達書記之間的良好關係,也影響到你日後的前途,我不得不提醒你,雖然我現在是望山市一把手,市委書記,可真要被調到別的什麽地方去,也是分分鍾的事,而你現在卻沒能搞好各種關係,在望山市官場還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這是非常危險的,你根本難以想像,有人會對你抱有什麽怨氣,或許他們一時還找不到對付你的辦法,但他們始終會尋找著時機,或許某一天就會暗算你,對你進行打擊報複,你明白嗎?”


    張誌陽沒想到黃文波的語氣在不斷加重,最終就好像在對他進行震懾一般,他隻是把頭扭到一邊,然後笑了笑,對黃文波說:“爸,你這樣的氣勢,並不能唬得住我。我隻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的,那我就不去考慮那樣做會有什麽後果,如果說我瞻前顧後,總是怕得罪人,總是怕招來別人的打擊報複,那什麽事也做不成,更不要談什麽改革。我相信,改革需要的就是膽量,就是氣魄。我們就是要把膽量和氣魄拿出來,才能震得住那些不思進取的人,讓他們好好反省,他們究竟是不是在吃著空晌,沒有給這個社會帶來什麽好處,反而是蛀米大蟲!”


    聽到張誌陽這樣的話,黃文波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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