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成誌此刻正坐在他的縣長辦公室裏,眉頭緊皺,想著一會該如何和趙雪晴商量。現在他們都將麵對一個強大的敵人,而這個敵人的背景後台,也是他們難以捉摸得清的。


    趙雪晴來到辦公室前,稍為敲了一下門,雷成誌立刻叫她進來,並用手指了指辦公桌前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雷縣長,到底是發生什麽問題了?袁振雄他想幹什麽?”趙雪晴開口就直接問到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雷成誌稍為歎了一口氣,過往精明強幹的他,仿佛突然變得懦怯起來,過了一會後,他才對趙雪晴說:“是這樣的,袁書記剛才找過我,說要跟我這個二把手探討探討,是否應該把以前縣委通過的那項經濟建設發展推廣計劃,暫縣擱置起來,他認為這個方案裏麵有很多的漏洞,不適宜在全縣各個鎮裏麵進行大範圍推廣!”


    趙雪晴不禁問:“你說的是,誌陽所提出的發展推廣計劃?他根據陸窖鎮的各項發展成功經驗,匯總成一套推廣計劃,向咱們縣委申請希望能全麵推廣開去,而我們開會也確實通過了,可現在,袁振雄竟然要否決這項計劃?這擺明就是沒把你這個縣長和我這個常務副縣長放在眼內,也沒把咱們縣政府的所有幹部放在眼內,仿佛他一個人說了算似的, 我們提出反對,不能讓他得逞!咱們已經在縣委常務會議上通過,他就算是一把手,也能一句話否決嗎?絕不可以!”


    雷成誌卻麵露難色,對趙雪晴說:“雖然表麵看是這樣,袁振雄他確實沒有這個權力,但問題是,他有上級領導撐腰,今天早上,市委副書記市長朱偉明的秘書胡勝文,給我打來電話了,說朱市長對陸川縣的各項工作建設很關心,特別是對於那個超前的經濟發展推廣計劃,他認為現在進行實施並不合適,覺得這個計劃太急燥冒進了,所以讓縣委袁書記來代他提出否決意見,希望能擱置下來。”


    聽到雷成誌這樣說,趙雪晴也感到有些意外,她同樣覺得難以應對,並且擔心張誌陽會受到影響,因為推廣他提出來的這份推廣計劃,是對他在陸窖鎮發展經濟所做出來的成績的一種肯定,現在突然中止這份計劃,那意味著他搞出來的陸窖鎮,不能在各個鎮成為先進模範鎮,不會成為各鎮競相學習的榜樣,張誌陽在幹部群體裏的聲望也因此而大大降低。


    想到這裏,趙雪晴對雷成誌發問:“這件事,你向誌陽說過沒有?”


    雷成誌搖了搖頭,他回答趙雪晴說:“這天袁書記找我也找得很突然,然後在不驚不覺中提出這麽一個議題,就更突然了,所以我還沒想過要跟誌陽同誌商量一下,更何況,他是下麵的鎮委領導,我們縣裏麵正常情況下,是不需要跟他商量,也不需要通知他,直接把這個決定提到常委會議上,通過就得了。他知不知道其實沒多大關係。”


    趙雪晴卻說:“不得,雷縣長,你一定要告訴他。如果我們一直隱瞞著,突然某天他發現了,就以為我們一直在欺騙他,雖然我們都是他的上級領導,但你也知道,誌陽未來很有潛力,是遲早能上來的,如果他失去了對我們的信任,這對我們以後的工作都會有影響,所以...”


    “嗯!”雷成誌沉思著,他覺得趙雪晴這樣的話也有道理,於是回答說:“我會找個機會告訴他的,但不是現在,或許等袁書記那邊落實以後,我一定會記得跟他說一聲。”


    趙雪晴又對他說:“不如這樣,讓我來跟誌陽說,我剛從陸窖鎮回來,也見過誌 陽,你就讓我來打個電話給他,好好的說清楚這件事。”


    雷成誌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趙雪晴開始琢磨著,如何向張誌陽開口,畢竟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這份計劃書上麵,現在突然被縣裏的某位領導否決,必定會覺得很難接受,甚至會生氣到大發雷霆。


    把自己手頭的工作完成後,趙雪晴就開始撥打這個電話,而這個時候,張誌陽正和陳德永,楊悅蓮等一批鎮政府幹部到下麵的農村基層視察,當看到這個來電顯示後,他眉睫稍為皺了一下,猶豫著是否接聽。


    手機鈴聲響過一遍又一遍後,張誌陽突然把手機遞到旁邊的陳德永,然後說:“德永,我現在思考著一個問題,沒時間來接聽這個電話,是趙縣長打來的,你幫我接聽一下吧,問一問她究竟是有什麽事跟我說了,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公事,就叫她發信息或者發郵件給我,我會給他回複的。”


    一邊說著,張誌陽一邊走向農田裏去,跟農民們有說有笑,打成一片。


    而這時陳德永接聽了電話,趙雪晴一聽是陳德永的聲音,立刻問他:“你們的張書記呢?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的,他為什麽不願意接我的電話了?是因為他不想聽到我的聲音了?還是沒把我當一回事?”


    說到這裏,趙雪晴有點生氣,她在離開陸窖鎮的時候,很希望張誌陽能親自來給她送行,然而張誌陽並沒有去。她已經為此而不高興,現在發現張誌陽連她的電話也不接,而是找身邊的人接聽,仿佛就想跟她斷交似的,她心裏越來越氣憤。


    陳德永立刻對她說:“趙縣長,是這樣的,這天張書記帶著我們一批幹部下去農村,剛才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張書記正為一個難題而苦惱著,他總是想找到切實可行的辦法,在這個過程不想受到任何外界聲音打擾,所以不得已之下,就讓我來代他接電話了,如果你真有什麽緊急事情,那我現在去找他,向他請示一下,是否讓他來接這個電話。”


    趙雪晴在電話裏對陳德永說:“嗯,你快去吧。”


    陳德永走了兩步,才發現張誌陽竟然挽起了褲管,走進農田裏,跟農民們商討著如何改善種植技術,遠在二十多米之外,如果陳德永走過去把手機給他,那得淌過很長的軟泥田地,他不禁對張誌陽叫喊:“張書記!趙縣長說,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要不要現在接這個電話?”


    剛才張誌陽故意走這麽遠,其實是不自覺的躲避著,躲避趙雪晴的同時,也可以說躲避他的內心真實的一麵,他已經覺得跟趙雪晴的感情有點失控,心想以後還是盡量避開趙雪晴,跟趙雪晴少一點正麵接觸,或許過不了多久,大家都可以相忘於天涯。


    這刻聽到陳德永的叫喊,張誌陽思想掙紮得很厲害,最終他還是一步一步急速從水田裏走出來,然後洗了一下身上的汙泥以及手上的水垢,拿起陳德永遞給他的手機時,似乎像接過一塊沉重的石頭,手也不自覺的有些顫動。


    可最後,他還是把手機的聽筒靠到耳邊,然後輕輕說了一句:“趙縣長,你是想跟我說很重大的事情?我現在忙不過來,剛才確實沒能接聽你的電話,隻能讓陳德永接聽了,對不起...”


    聽到張誌陽以這把略顯沙啞的聲音在道歉,趙雪晴完全沒有了剛才那股生氣勁,她隻是對張誌陽說:“沒事,我也不在乎等上一會,畢竟有那麽重要的事情,你隻需要接聽我的電話,願意聽我說就行了。”


    張誌陽聽出趙雪晴話語間帶著凝重與緊張,於是問:“趙縣長,這事情很嚴重嗎?”


    趙雪晴回答說:“也不算,但你得有心理準備,因為或許你很在乎這個,但你聽我說,我已經跟雷縣長商量過了,咱們不能左右這件事情,因為市裏麵有高級領導插手了,所以我就是想勸勸你,盡可能接受這個事實,不要想不開,沒什麽大不了的。”


    張誌陽越聽越感到一頭霧水,他繼續問下去:“趙縣長,你倒是說啊。”


    趙雪晴這才開始把雷成誌所說的那個問題向張誌陽說出來,她說:“以前你把陸窖鎮在經濟發展方麵的成功經驗匯總起來,寫成一份但倡議計劃書,提交到咱們縣委,希望縣委能同意把這些成功經驗放到縣裏各個鎮推廣開來,當時縣委是通過了,可現在,袁振雄新官上任,他表示不同意,並且要在縣委會議上表決,我和雷縣長認為,袁振雄既然這麽強烈反對,那咱們不得不放棄這個計劃,希望你能夠理解,接受這個事實!”


    “什麽?”張誌陽很認真地聽著。


    當他聽到趙雪晴說出這裏麵最重要的環節,想到過去曾經徹夜不眠不休,辛苦做出來的計劃書,不能在縣內各個鎮推廣開來,從而發揮到最大限度的社會價值,而各鎮的人民又因為經濟發展緩慢而承受著生活的壓力,不能過上富足生活。


    想到這一點,張誌陽就感到無比痛心,他立刻對趙雪晴說:“這是袁振雄反對的?是不是?我要跟他說個明白,我要讓他知道,這份經濟發展的經驗總結,是非常有價值的,如果能在各個鎮推廣開來,是會給各鎮老百姓的生活帶來巨大變化,提高他們的生活水平,我真的不明白,袁振雄為什麽要否決我這份計劃書,我要跟他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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