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會議室後,袁振雄坐在主席位上,冷冷地對張誌陽說:“哎,對了,張書記,你好像是對這派出所挺有意見的,對倪所長也挺有意見,現在我就在這裏,你就不妨把你的意見跟我說說!”


    一邊說著,袁振雄一邊露出惱怒的眼神,似乎是想對張誌陽產生威懾,似乎在說,我縣委書記是堅決挺倪源的,你現在還敢提什麽意見嗎?


    張誌陽並沒有被他的威勢所左右,還是像上次來這會議室一樣,站起來,以抑揚頓挫的聲音,宣讀著他記下來的各種派出所劣績以及低劣作風,並且對倪源作出明確的批判,認為倪源並不適合留任這裏的派出所所長職務。


    這個時候,倪源不禁有些緊張,畢竟張誌陽所舉的事例都千真萬確,並且證據確鑿,如果換在縣委常委會議上,或許倪源已經被完全否決,即時被免職,他不得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袁振雄身上,心想這個縣委書記一定會為他翻盤。


    果然,袁振雄在張誌陽說完後,立刻哼了一聲,嚴肅地發話:“這完全是無稽之談!試問你一個鎮委書記,憑什麽對派出所指手劃腳,這是縣公安局的分支機構,而不是你們鎮委鎮政府的職能部門,你可以讓你的副鎮長來分管治安,可以設治安隊進行日常巡邏,但你沒權指揮調動派出所,對派出所的各項工作進行幹涉!倪所長已經把你幹預派出所事務的情況向我反映,我今天來,就是想核實一下,看來,一點都沒錯!完全屬實!”


    袁振雄的話鏗鏘有力,咄咄逼人,連旁邊坐著的彭漢民也暗暗被他的氣勢所鎮住。張誌陽也意想不到,袁振雄竟然以這樣的理由推翻他對派出所的種種詬病,並且思路清晰,句句針鋒相對,讓他不得不認識到,袁振雄果然有實力,不然也坐不到這個位子上。


    然而,張誌陽很快就作出反駁,他對袁振雄說:“袁書記!剛才你在陸窖鎮鎮政府,對我也頗有意見的,認為我沒有把治安工作落實好,認為我在這方麵失職。而現在,你又覺得我幹預派出所事務?試問一下,如果不是通過派出所來落實治安工作,不是通過我們的人民警察,來讓群眾得到治安方麵的保障,那我們如何把工作開展?而且,我是跟彭局長作為充分溝通,當著他的麵來給派出所建言獻策,並不是越權幹涉派出所事務,這個,無論是倪所長,還有彭局長,都可以證明,因為當時他們都在場!”


    倪源的額上暗暗流出汗來,他想起以前確實有這麽一個會議,張誌陽把彭漢民搬來,確實是給派出所提過不少建議和指導意見,現在假若他不承認,彭漢民那一關就肯定過不了,他心裏很清楚,雖然袁振雄是縣委書記,但他的直接上級,還是縣公安局局長彭漢民。


    想到這裏,倪源輕輕一笑,然後打圓場的笑著說:“袁書記,我看就算了吧,沒必要跟張書記計較得那麽清,他以前呢,確實是帶著彭局長來咱們派出所,這方麵,是確鑿無誤的, 隻是最近他對我頗有意見,咱們就把他的那些意見弄清楚一下,看他是否說得對就是。”


    顯然,倪源也不想袁振雄對張誌陽作太大的進攻,畢竟張誌陽有恃無恐,覺得真理掌握在他手裏,根本不給袁振雄麵子,並且現時彭漢民在場,倪源也怕袁振雄太急於打壓張誌陽,反被張誌陽咬上一口,因此他采取緩和戰爭形勢的策略,一定程度上化解會議上的緊張氣氛,也給袁振雄一個緩衝的機會,讓他不要跟張誌陽捏得太僵。


    而這個時候,張誌陽旁邊坐著的彭漢民也不斷地打著眼色,想讓張誌陽停止這樣的爭吵,畢竟袁振雄新官上任,總得有個台階下,如果某人不給他麵子,那以後他必定會伺機報複。彭漢民擔心張誌陽年輕氣盛,最終跟袁振雄鬧僵,對他的仕途有著重大的不良影響。


    袁振雄也稍為壓低了一下語氣,說:“既然倪所長對張誌陽同誌的話也不打算計較,那我作為縣委書記,也就暫且不追究。咱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議題上,大家都來探討一下,究竟倪所長以及他所領導的派出所,有沒有張誌陽所反映的種種工作問題?以及這些工作問題,是否真的影響到陸窖鎮的整體治安...”


    說到這裏,袁振雄把頭扭了一下,直直的望著彭漢民,稍為笑了一下,然後和藹地說:“彭局長,你從事公安工作多年,並且是縣公安局局長,你最有發言權,就讓來發表一下看法吧!”


    彭漢民知道,袁振雄現在問他,是故意找這樣的機會對他進行試探,也可以說是讓他作一個站隊的選擇,看他是否站在袁振雄的那一邊,畢竟袁振雄剛才已經把態度表達得很清楚,是要為倪源撐腰的。那麽,現在袁漢民假若認同張誌陽所提出的對倪源以及他領導的派出所種種問題,那意味著,跟袁振雄決裂。


    雖然彭漢民在內心是認可張誌陽,覺得張誌陽是個為民辦實事的好幹部,也相信他既然對倪源以及陸窖鎮派出所不滿意,那肯定是倪源這個派出所所長存在一些問題,並且,彭漢民剛才是很認真的聽,聽得出張誌陽所列舉的每一個事例,都能印證陸窖鎮派出所的不作為,這些事例足可以讓他這個局長對倪源采取行動,召開一次公安局常務會議,把倪源撤職調換。


    可是,眼前的形勢讓彭漢民不得不認真決擇,思考了一會後中,他終於作出決定,對袁振雄以及倪源說:“嗯,剛才我聽完誌陽同誌所反映的一些問題,對他的熱心,以及想把陸窖鎮治安工作做到極致,這一點是非常認可的。但是,誌陽同誌畢竟年輕,而且並沒有在公安隊伍工作過,或許並不了解這個隊伍裏麵的一些難處。所以,他提出來的一些問題,其實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聽到彭漢民這樣說,袁振雄和倪源都暗暗笑起來,繼而望向張誌陽,仿佛想看看張誌陽現在的神情有多麽窘迫無奈。


    “既然彭局長已經有定論了,那咱們沒必要再談這個,張誌陽同誌,你剛才所提出的幾條,都在顯示你對公安工作的無知,你的筆記本可以掉進垃圾桶裏去了,咱們進入另外的議題...”袁振雄擺出一個洋洋自得的模樣,以官腔來羞辱張誌陽。


    張誌陽激憤交加,然而他無話可說。因為此刻他已經感到自己處於被孤立狀態,彭漢民已經站到了袁振雄那一邊,他的心冰冷到極點,隻好低著頭,默默地聽著袁振雄在長篇大論的說著各種毫無意義的指示,而倪源就在旁邊哈哈的笑著附和。


    到袁振雄說完後,這個小小的會議也就結束了。張誌陽迫不及待地走出會議室,一直往下麵的停車場走去,沒多久就開著小貨車離開派出所,讓他想不到的是,在路上他突然接到了彭漢民的電話,對他說:“誌陽,我在你後麵!想跟你談談。”


    張誌陽通過後視鏡,發現果然是彭漢民的車在後麵跟著,不禁在電話裏說:“彭局長,還有什麽好談的,你剛才已經把意思表達得很明確,你認為倪源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是嗎?那你就不要再跟我談什麽了,從今以後,咱們公事公辦,沒有任何私交可言,不再是朋友!”


    彭漢民卻在電話裏對他說:“誌陽!我知道你現在情緒很激動,也可能在生我的氣,可我得跟你談談,向你解釋一下我剛才為什麽要那樣做,好嗎?你對官場還認識不深,對裏麵的一些規則並不是太了解,或許聽完我的解釋以後,對你以後有好處,讓你走的這條路會更順暢,你明白嗎?”


    最終,在彭漢民誠意的懇求之下,張誌陽答應跟他停下車來談談。


    在山邊一棵參天的大榕樹下,他們的車都停到一邊,然後坐在石頭上,聽著蟲鳴鳥叫。


    “誌陽,你有時候太直了,不懂得圓滑變通。對於袁振雄的為人,我當然很清楚,這人絕對就是以自我為中心,唯利是圖的,誰巴結他,誰給他好處,他就保誰。像剛才,很明顯是倪源跟他搭上了關係,跟他串通在一塊,袁振雄把態度表達得這麽明顯,如果我公然與他對抗的話,隻會招惹他以後的報複。可能你認為,各種重大事務都是縣常務決定的,但事實上,縣委書記往往總是能影響到各個常委,也就是說,還是他說了算。袁振雄這人很會做官,來陸川縣沒多久,就已經在常委裏麵獲得大多數的支持,所以他的實力是很足,火力是很猛的。如果我們公然跟他對抗的話,或許他開一次會,就能把我們其中一個調到不知什麽地方去,所以,我們要保存實力的話,就得忍著,不能跟他正麵對抗...”彭漢民說完後,苦笑了一下。


    張誌陽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他很理解彭漢民,知道彭漢民這樣做是一種策略,不想跟袁振雄正麵衝突,他不禁點了點頭,對彭漢民說:“彭局長,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們就一直這樣委屈求全?我們這份事業是為人民群眾謀利益的,不能讓他們這樣的領導滋意妄為,毫無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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