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陳文昌暗暗對張誌陽說:“你把洪達喜就這樣氣跑,他肯定會到縣委告狀去了,這事可會越弄越大的啊。”


    張誌陽點著頭說:“我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做,如果我因為怕他找縣委,而不動他,那就是懦弱的表現,我不能做這樣的懦夫,看他能興多大的風,作多大的浪。”


    果然,洪達喜真的在當天就坐著電驢子跑到縣委去,而他要找的,當然是他的舅舅,縣委副書記兼縣政協主席常維滿。


    常維滿聽完洪達喜的述說後,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他心裏想,自己這個外甥在陸窖鎮好幾年從來不得罪什麽人,而陸窖鎮上下甚至在陸川縣的官場內,幾乎大小官員都知道他有這麽一個外甥,現在自己的外甥竟然被張誌陽在會議上就地撤職,如果傳播開來,他將顏麵盡失。同時,他也很難向家族中人交代。


    “你確定,你沒有得罪過他?他張誌陽也太囂張了吧,竟然敢在我頭上動土了?如果把你撤掉,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內,沒人提醒他,你就是我外甥嗎?”常維滿陰沉的臉上盡是油光,他在抽搐著,處於極度憤怒之中。


    洪達喜說:“舅舅,我確定,我在陸窖鎮從來沒跟他張誌陽有半點爭執,也沒說過他半句壞話,他叫我去開會,我也是很恭敬的,根本沒有得罪過他。而且,在會議上已經有人提醒他了,他也擺明就是知道我是你的外甥,但他還是那樣搞,這分明是針對你啊,如果任由他這樣搞下去,咱們家族在陸川縣都沒站立的位置了,一定要想辦法弄倒他。”


    聽到洪達喜這樣說,常維滿歎了一口氣,他在宦海衝殺多年,知道當中的可怕之處,如果一個敵人是他沒十足把握進行殲滅的,那他絕不會隨便露出馬腳,讓對方察覺到他的敵意,然而眼前張誌陽把以矛頭已經對向了他,他必須作出反應,以證明他有足夠的勢力對抗,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達喜,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不能輕舉妄動,要懂得克製。”常維滿以平緩的語氣對洪達喜說,並且叮囑他,回到陸窖鎮後不能有任何過激表現,張誌陽想幹什麽,操作什麽,絕不要進行阻撓,並且要在外麵宣稱,已經找到新的工作,會到縣裏去報到。


    聽到常維滿告誡他要克製,洪達喜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他對常維滿說:“舅舅,他張誌陽已經是衝著咱們開火了,我們還要克製,不等於是被人白欺負嗎?你是縣委副書記,政協主席,而且在上麵又有那麽多的關係,難道還不可以動他?他現在搞什麽新的供銷公司,已經是背經逆道,你難道就找不到理由來收拾他?”


    常維滿陷入了思索,此刻他的書房內窗戶緊閉,隻有洪達喜一個人在他麵前發嘮叨,他很想靜一靜,於是對洪達喜擺了擺手,洪達喜也就沒有再說話,隻是望著常維滿,仿佛焦急等待著他的回答。


    過了一會後,常維滿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想到剛才洪達喜所說的,其實都不管事,雖然以他現在的官場位置,確實能在陸川縣委常委會上有著重大發言權,他也通過政協主席的頭銜,跟縣內不少大企業的負責人拉上關係,甚至說關係很鐵,隨時能借助這些企業家的影響力,左右著縣委作出的重大決策。而在上層市委市政府內,也有他可以拉攏傍靠的各種人脈資源,甚至有副市長級別的朋友。


    然而他心裏很清楚,哪怕他擁有再強的人脈,他還是敵不過張誌陽。因為張誌陽的後台是關維東,市委書記,望山市委的一把手,並且關維東是出了名的耿直,不是他們這些縣裏小官能拉攏得上的。假若他以縣委副書記的名義向張誌陽公然提出反對聲音,甚至要對張誌陽打壓,那結果隻有一個,張誌陽向關維東匯報,這樣的話,必定會惹怒關維東,而關維東最近的鐵腕手段,已經震懾無法官場中人,隻要有什麽問題,幾乎是格殺勿論,不是撤銷職務就是調職到政協這樣的地方,而他剛好是政協主席,如果被撤掉縣委副書記的職務,那以後就隻能在政協裏發個言了。


    他不希望有這樣的境遇,畢竟在陸川縣曆來流轉有這麽一句老話,縣委有權,縣政府有錢,縣人大舉權,縣政協發言。也就是說,他雖然是政協主席,但也頂多就是收集各個政協委員們的提案倡儀,然後討論一下,讓縣政府改善,毫無實權,是真正的官員養老之地。


    所以,常維滿首先就提醒洪達喜,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克製,要靜下心來想辦法。 當然,常維滿也不會就此毫無動作,他隻是想冷靜地走每一步,時刻要提防自己,不要因為走錯一步,而讓現在難得的官位因為這次事件而丟掉,其實在洪達喜說到張誌陽如何搞新的供銷公司時,常維滿心裏已經有了主意,覺得這個事情最好是跟縣委書記蔣賢德商量一下,他以前就聽到一些傳言說,蔣賢德對張誌陽極不滿,因為張誌陽太激進,太目中無人,把蔣書記最重要的鐵杆心腹杜峰也弄進監獄去。


    常維滿心裏想,如果蔣賢德真把張誌陽視為眼中釘,那自己把這次事件告知蔣賢德,一方麵算是給他一個通風報信,反映現在陸窖鎮的最新情況,另一方麵,可以跟蔣賢德聯合在同一陣線,畢竟現在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


    在過去,常維滿跟蔣賢德的關係一直極微妙,一方麵他對蔣賢德心裏不服,但又不得不表麵上服從於他,支持他很多的決策,另一方麵,常維滿又時刻跟蔣賢德保持著距離,因為蔣賢德一直就防著他,他自己也對蔣賢德極為提防,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蔣賢備的最新動作。


    現在,常維滿如何把張誌陽列為他與蔣賢德的共同敵人,他倒覺得,可以借此機會拉近自己與蔣賢德的關係,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你跟一個人成為朋友,最好是告訴他,他的敵人也是你的敵人,這樣,你們將同仇敵慨,結成牢固的戰略聯盟。通常這個敵人越強大,聯盟就更牢固更緊密。


    而常維滿心裏很相信一點,張誌陽的出現已經讓蔣賢德焦頭爛額,費盡心思來對付他,卻依然無法對其壓製。如果自己能給蔣賢備建言獻策,提出什麽打擊張誌陽的


    主意,那必定會讓蔣賢德青睞,從而讓他跟蔣賢德這對正職與副職的關係大為改善。


    到了明天一大早,常維滿回到縣委縣政府,先是打了個電話到蔣賢德的辦公室,接電話的還是蔣賢德秘書黃承萬,常維滿對黃承萬說,他有個重要事項,要跟蔣書記麵談,不知道蔣書記能不能在今天抽出空來。


    結果,黃承萬告知蔣賢德,兩人商量過後,決定讓常維滿就到書記辦公室裏會談一下。他們並不知道常維滿突然的求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般情況下,常維滿如果不是遇到特別重大的公事,是絕不會單獨找蔣賢德會見,通常是幾個縣委正副書記一起聚合起來商量。


    而蔣賢德也很少給常維滿機會拉攏自己,讓他發展跟自己的私人關係,然而黃承萬卻告訴他,這次常維滿既然如此有誠意,就見一下,看常維滿說些什麽也不妨。


    結果,常維滿在見蔣賢德的一刻,就臉色發青地說:“蔣書記,我是要來向你匯報一個重要消息。陸窖鎮的鎮長張誌陽,他實在太不像話了!”


    聽到常維滿提起張誌陽,蔣賢德心中一怔,整塊臉陰沉起來,他連忙問:“常書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誌陽他怎麽了?你快點說出來讓我聽聽,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常維滿就把自己的外甥洪達喜被撤職的事全部述說出來,並且說:“我這個外甥,他當供銷社社長當得好好的,從來沒有犯過什麽錯誤,但張誌陽就以陸窖鎮供銷社效率低下為由,要解散供銷社,而且,他要搞一個新的供銷公司,你說,他這是不是要跟咱們縣委對著幹?一直以來,縣供銷社都是統領導各個鎮的供銷社,統一協籌配合,如果他這麽一搞,還搞成了,很難說不會引領其它各個鎮的效仿,這樣一來,咱們縣供銷社不就要麵臨倒閉了嗎?”


    蔣賢德聽到常維滿的話,又氣憤又焦急,他心裏很清楚,常維滿說的確實是值得擔憂,畢竟縣裏的供銷社每年都運營良好並盈收驚人,占縣政府財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這完全歸結於各個鎮供銷社都不能繞過縣供銷社,必須要讓縣供銷社統一營銷,這才有了如此好的業績,如果下麵各個鎮的供銷社不聽指揮,自行運作,那縣供銷社確實不用多久就會走向倒閉。


    “他張誌陽真的是這樣搞?他以鎮政府的名義,去搞一個供銷公司,可以不向縣裏申報嗎?他這是自作主張!”蔣賢德忿忿地說著,然而他心裏很清楚,張誌陽肯定是會申報的,而他這個縣委書記如果不批,那張誌陽可能又會鬧到市委裏去,讓關維東給他壓力。


    常維滿說:“咱們縣委絕不能讓他得逞!要召開一次會議,列舉各個理由,反對他張誌陽這種離經叛道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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