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前幾天,陶國潮已經默許了自己侄兒陶立龍按照孟振江的主意,在鎮政府內鬧事,然而那個事件卻出了那麽一個結果,讓陶國潮甚至還在事後暗怕,心想這樣跟趙雪晴和張誌陽鬧僵了,那自己在鎮政府內就更不好混下去。


    所以,現在孟振江說這些話時,陶國潮並不好表態,隻是悵然若失的在想事情,而旁邊坐著的麥廣平,也很難在這刻決定站隊。


    站隊,在官場中比任何事情都更需要慎重,因為如果選擇錯誤,站到了沒有勝算或沒有希望的一邊,那就會跟著倒黴。


    麥廣平知道,孟振江跟新來鎮委書記和鎮長的不和已經表麵化,並且孟振江是鐵了心對抗到底,這樣一來,孟振江當然希望拉攏領導幹部站到他那邊去,從而鞏因發展他的勢力。


    孟振江這個人究竟是否值得依附和投靠,麥廣平也難以判斷。


    在鍾偉雄主政陸窖鎮的時代,麥廣平隻需要堅持著一個原則,就能保持著平穩高升態勢,從一個小小的辦事員,一直升遷為副鎮長,並成為鎮委副書記,他的原則很簡單,那就是,隻要是鍾偉雄這個一把手擁護和提倡的,他就堅決地擁護和提倡,隻要是鍾偉雄反對以及排斥的,他也跟著反對和排斥。


    畢竟在那個時候,一把手實在權力太大,基本上沒有人能動搖鍾偉雄的地位,就連孟振江,也隻能夾著尾巴,不表麵化的反對鍾偉雄。當然,鍾偉雄也給了孟振江足夠的麵子,讓他不需要通過爭權奪利,也有足夠的利益,並且活得舒坦,在這種情況下,兩位書記可以說是相安無事,河水不犯井水。


    然而,現在的形勢明顯變了,一把手是美女趙雪晴,趙雪晴雖美,卻是個巴辣女漢子,麥廣平以前的那個方針原則顯然是行不通,就算他想站到趙雪晴那邊,估計趙雪晴也大公無私,隻拿他的工作情況說話,不會因為他套近乎或拉人情,就能得到了好待遇,說不定在將來,趙雪晴回到縣政府常委會中,還會根據他的考核情況,調他到人大或政協這些無職無權的地方去,讓他苦等退休。


    如果站到孟振江那邊,那明顯是要跟趙雪晴成了對立麵,並且還有一個張誌陽,麥廣平對這兩位新來的年輕領導,想起就感到懼怕,畢竟他自問是個能力平平隻懂得巴結討好拉關係的人,而這兩位領導,卻是實幹型的,以後肯定會把他的工作能力說事。


    在麥廣平的心中,他覺得決定是否往孟振江那邊站,首先要看陶國潮以及另外一位仁兄,武裝部長陳雄烈究竟會表什麽樣的態,另外,就要看孟振江的實力,看他是不是真有足夠的證據以及背景,把趙雪晴和張誌陽都揪下馬來。


    這個時候,陳雄烈同樣猶豫不決,他心裏很清楚孟振江的確有背景,所以才敢於跟上麵一二把手對抗,隻不過,這當中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雖然陳雄烈沒讀過多少書,可也知道,這當中是否成事的機率,就像賭博一般,靠的是運氣,那麽作為他這種武裝部長的身份,最好就是置身事外,靜觀其變,選擇一個中立的位置。


    然而,陳雄烈心中也知道,孟振江絕對不會讓他處於中立,要麽把他拉進去,要麽讓他被排斥在外。


    這個時候,孟振江正駕駛著小車,他把話說完後,一直在等待著另外三位領導的答話,可這三位領導都好像事不關己似的,完全沒有作出回應,他心中既感到失望,也感到窩火。


    可他卻懂得在這個時候,必須保持著冷靜。因為他明白,這三位領導之所以不選擇表態,是因為局勢不明朗,他孟振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趙雪晴和張誌陽又在鎮政府中處於最頂尖的權力位置,就算他們四個領導聯合起來,也未見得能勝,並且,搞不好還落得個被撤職甚至被處分的下場。


    想到這裏,孟振江舒了一口氣,然後放了些汽車音樂,笑著說:“剛才,我隻是說笑的,咱們還得繼續幹下去,看咱們趙書記和張鎮長能作出什麽成績來,慢慢等著,做他們的部下也沒什麽不好,是不是?”


    陶國潮和麥廣平也笑起來,他們都仿佛認同著孟振江的話,而陳雄烈更是說:“孟書記啊,還不就是,咱們得支持他們這兩位領導的工作,看著辦吧。”


    其實剛才孟振江那幾句話包含著的意思,三位領導都聽得懂,孟振江是想表達,現在得繼續等等著,看一二把手會不會在工作中出現問題,這樣的話,找到機會再動他們,讓他們出局。而後麵的那句話,似乎是暗示,你們三個能忍下去?一直在他們手下做事會很累的,如果這樣持續下去,那會讓張誌陽和趙雪晴披在他們頭上。


    正當孟振江想繼續說幾句激將法的話,卻發現,時間已經不容許他繼續做三位領導的思想工作,車子差不多到達堤防前了,而張誌陽以及其他幾個鎮政府幹部的摩托車,已經停在堤防的邊上。


    孟振江連忙把車子停到一邊去,然後和陶國潮他們三個領導一起匆匆走下車,然後往堤岸上走去,他們也看到了濤濤的黃泥河水在急湍中流動著,那場麵異常壯觀。


    此刻的張誌陽,已經不顧其他領導幹部的落後,自己一個人衝上堤岸,然後往著一個壩閘跑過去,在那兒,有一個小小的崗亭,看上去也像個小房子,有個小煙囪正冒著煙。而裏麵住著的,是一個守堤老人,叫陳連海,今年已經七十多歲,生活極單調,領導鎮政府的一份微薄工資,負責看管堤壩以及河水的水位上漲情況。


    當他看到外麵有一大隊人正靠近,看那裝束即時知道是鎮政府裏麵的領導,心中一驚,連忙把身體往小崗亭中躲。而他的這個動作,讓張誌陽感到很奇怪,所以不斷跑過去,想了解清楚情況。


    而這個小崗亭的牆上也寫了幾行字,大致意思是說明這個崗位的職責,張誌陽看完立刻明白過來,心想這裏麵的人是替鎮政府看守水位的,於是馬上叫喊:“老人家,你出來吧,我是陸窖鎮的鎮長,帶著人來視察洪水情況,你到底為什麽要躲著?快點出來,跟我談談!”


    陳連海一聽來的人竟是鎮長,心中更吃驚,可他知道這會不能再躲了,於是慢慢走出來,艱難地露出笑容,向張誌陽鞠了個躬,然後說:“我是陳連海,是看守水位的,但其實我以前是搞封建迷信的,也就是河伯……”


    張誌陽不禁驚奇,連忙追問,他這才知道,原來在陸窖鎮的曆史上,洪水幾乎是年年會發生的,但不是每年都會淹,於是,就有了河伯這樣的神棍職業預測洪水災情嚴重性,假若河伯說會淹,那鎮裏的百姓就做好準備或者搬走,如果河伯就不會淹,那就相安無事,在陳連海年輕時,由於受父教導,懂得如何預測水位,就成了河伯,他的預測也奇準,幾乎沒有一年有差錯。


    解放後,陳連海沒有賴以為生的技能,就在政府的招募下走上這麽一個崗位,一做也做了十年,在那過去的十年中,他沒有一次預測洪水會發難,可這一年,他卻有著極大的擔憂。


    張誌陽得知他這樣的悲觀,更吃了一驚,連忙問他:“為什麽你這樣想?你的依據是什麽?”


    陳連海繼續說下去:“我不瞞你,家父雖然是搞封建迷信的,但他預測洪水,其實是根據一套很周密的理論推測出來的,比如,他可以根據洪水流過的速度,以及洪水在碰到石頭後會產生多大的漩渦,還有,就是堤岸下的青蛙,這是非常準確的,如果下麵有很多青蛙在短期內集體跳出來遷徙,那就證明,它們預測到有災難發生…..”


    張誌陽聽到這裏,連忙對陳連海說:“嗯,你這些推測的方法,也挺有價值。這麽說來,你認為十年不遇的洪災,將會在這年發生?那我們可以做些什麽?像上一年那樣,搬沙包在河堤上加固,這行得通嗎?”


    陳連海搖著頭,很無奈地說:“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來避這個災,不瞞你說,其實我已經決定在三天內離開這裏,避那麽一段時間,隻是你們來,我才不得不出來說個清楚的。”


    張誌陽連忙斥責他說:“陳連海,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知情不報,明明預測到有洪災,卻獨個跑了,不向鎮政府裏麵的領導匯報,造成我們工作延誤,你知不知道,可能會有多少老百姓受到這個災難的洗劫?”


    陳連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對張誌陽說:“我不是不想報,而是怕你們不聽!


    在過去,我已經試過好幾次提出堤壩的問題,說如果這樣下去,有可能會爆壩,造成的災害和經濟損失難以預計,可是,你們鎮政府的領導,不僅沒理我的話,還把我趕了出來,說如果我再這樣造謠,就撤我的職!”


    張誌陽聽後,義憤填膺,他對陳連海說:“一會兒,另外幾位鎮委領導也會來到這裏,你就在他們麵前說清楚,放心吧,他們不會對你怎樣的,有我這個鎮長在這,你就得把你要反映的情況,原原本本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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