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對他,隻有憐惜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雲天驤果然就差人來叫雲綰歌起床。


    原來,這一日,乃傳統的‘花朝節’,人們會結伴到郊外遊覽賞花,稱為"踏青",姑娘們剪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稱為"賞紅"。


    還有許多文人騷客們,或者親朋們,郊遊雅宴,在觀景賞花中飲酒賦詩,歡聲笑語,持續不斷。


    雲綰歌和醉兒,也都早早起床了,不過,女孩子過這樣的節日,總歸要打扮的好看一些。


    雲天驤瞧了,兩個一般的年紀,一個嬌俏,一個可愛,一個靈動,一個純憨,倒是不錯。


    “走吧。”他一招手,走在前頭。


    雲綰歌兩步追了上去,奇怪的問,“怎麽就你一個人,爹呢?”


    “爹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拜訪一下青城這邊的舊友。”雲天驤笑道,“總之,你就別管了。他一個老人家,跟咱們這些年輕人,是玩不到一處的。倒不如讓他自己找人喝酒去。”


    “嗬。”雲綰歌也就不再多言。


    三人上了馬車,準備去青城山踏青。


    一路上,去青城山的不少,有坐馬車的,有騎馬的,有三三兩兩結伴步行的,很是熱鬧。


    到了青城山腳下,付了車錢,雲天驤走在前頭,雲綰歌和醉兒,手挽著手,興高采烈地順著台階要往山上去。


    人挺多,怕妹妹被人擠著,雲天驤又停下,等這兩個丫頭趕上了,就護在了雲綰歌的身側。


    隻是,三人沒走多遠,就聽見上頭陣陣喧鬧哀嚎之聲,瞧著挺亂。


    “怎麽回事?”雲綰歌很是八卦。


    雲天驤個子高些,瞧的也遠,但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好些個人,也不知是沒走穩還是怎麽了,就摔了一大片的。


    忙又囑咐妹妹,“你們兩個也小心些,別摔著了。”


    “知道。”雲綰歌喝醉兒都乖乖的點頭。


    再瞧上頭,似乎還有打鬥之聲,很快,就見半空中飛了兩道人影,一紅一青,旋即又消失不見,似乎一個跑,一個追的,都到那山裏的林子裏去了。


    雲綰歌輕笑搖頭,想著,大約是,兩個死對頭在這踏青的時候碰著了,一言不合就開打起來。


    可憐了那些同行的人了。


    等雲綰歌三人走上來的時候,邊上的草地上,仍舊有好幾個人,坐在地上哀嚎著,想來,是摔傷了。


    還有一少年,在旁不停的安撫著。


    一少女,蹲在地上,替其中一位大娘包紮著胳膊。


    “大娘,胳膊包紮好了。”少女包好之後,抬頭,歉疚道,“剛才是我朋友不好。這裏,是二十兩銀子,您拿回去再瞧下大夫。”


    “哎呀,這麽多。”大娘原本還覺得倒黴,這會子一見這麽多銀子,頓時覺得這一跤摔的值,不過胳膊碰破了點皮而已。


    少女抱歉的道,“這是應該的。大娘,您先歇歇,我再給其他人瞧瞧。”


    雲綰歌駐足看了這一幕,突然就認出來了,這一男一女,不就是昨兒在客棧門口見到的麽?


    那剛才打架的,那一紅,就該是那個騎馬濺了人一臉土的人了。


    雲天驤也朝那邊望了一眼,問,“認識?”


    “不算認識,昨兒在客棧門口見過,他們也住青城客棧。”雲綰歌如實交代。


    這廂,蕭若水帶著連奕驍,給狄雨彤做著善後工作,幫著幾個傷重的人,做了簡單的處理,每人又都給了銀子。


    然後,二人才往山上去。


    臨走時,蕭若水也朝雲綰歌瞟了一眼,隨後,善意的微笑著點點頭,大約也認出了她來。


    雲綰歌也就客氣的點點頭。


    各人繼續趕路。


    這青城山頂,有座寺廟,據說很是靈驗。


    蕭若水本不信這些神佛之論,但是,連奕驍想要來,她隻得陪著了。


    熟料,半路上,還真遇到了溫斯期。


    本想這是好事,能讓溫斯期給連奕驍瞧個病。


    狄雨彤這妞,那個暴脾氣,看到溫斯期,暴喝一聲,那拳頭就朝人揮了去。


    這一打,可好,累及他人不說,還將好容易才找到的溫斯期又給驚跑了。


    蕭若水心裏挺惱。


    “蕭姐姐。”見她一路麵沉如水,連奕驍沒話找話,想哄她開心,就指著路邊花枝道,“你看見了嗎?我聽說,花朝節這日,將五色彩紙掛在花枝上,來年就能覓得如意郎君,未來幸福美滿。”


    “嗬,不過哄人的鬼話罷了。”蕭若水輕嗤一笑,這種節日,無非就是賣個好彩頭而已。


    而在現代,商家更是會利用各種名目的節假日,來賺銀子。


    一想到現代,蕭若水,秀麗的麵龐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來這時空,都快十年了,她竟還忘不掉現代生活。


    哎,怕,這輩子都要待在這裏,再也回不去了。


    連奕驍看她唇角漾過的苦澀,心下一窒。


    他兩人本是姑表親。


    蕭若水的父親,乃北倉國右相大人蕭震虎,亦是連奕驍的親舅舅。


    連奕驍的母親,當年生下他,不到一年就過世了。


    父親為母守孝了三年,三年後又新娶了夫人。


    而他,自小跟著祖母長大,身子骨一向很弱。


    平日裏,不論是在府裏,還是親戚之間,因為身子弱,眾人也都不怎麽願意搭理他,或者怕惹上麻煩吧。


    也就在他十歲那年,去舅舅家拜訪,幾個表兄表弟,沒人跟他玩。


    他一人自卑的在園子裏,無聊的數著地上的螞蟻。


    是蕭若水突然闖進了他的生活。


    他不大記得,當時,她對自己說了什麽,但她那日明媚的笑容,卻成了他後來人生中最溫暖的所在。


    然而,蕭若水並非嫡出,乃是府裏的一個姨娘所生。


    夏姨娘膽小懦弱,蕭家主母又很厲害,蕭震虎根本不管後宅之事,可以說,蕭若水在那府裏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然而,連奕驍卻發現,無論哪次見到她,她臉上總掛著自信而灑脫的笑意,似乎,這世間根本就沒她犯愁的事,除了偶爾,她眼角眉梢湧起的那縷惆悵落寞,讓人心疼。


    蕭若水邊上台階,邊朝他望了一眼,奇怪,“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連奕驍瞬間紅了臉,慌的別開眼睛。


    蕭若水頓時了然,這些年,她也算看著這小子長大,對他的心思太了解了。


    隻是,她一直都當他是弟弟,對他隻有憐惜。


    也不知是慌神了,還是怎麽,連奕驍突然腳下一軟,一個台階踏空,整個人就朝後摔了去。


    蕭若水心頭一緊,忙伸手就扶。


    由於慣性,她整個人也被帶的朝後摔了去。


    後麵幾步台階之外,恰好是雲綰歌三人。


    三人幾乎同時飛身而去。


    雲綰歌抓住了蕭若水的胳膊,雲天驤將連奕驍直接攔腰抱起,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後又穩穩的落到草地上。


    醉兒站在台階上,雙手也是伸著的,隻是,她本想救人,卻一個沒救著,都讓這兄妹給救下了。


    雲天驤倒不稀奇,他自小習武,誰都知道。


    可雲綰歌,可以說是在醉兒眼皮子底下長這麽大的,她有什麽本事,她全知道,可從未見過她習武啊,剛才那輕功怎麽回事?


    竟比她這個練家子還快?


    雲綰歌剛才那隻是本能,完全沒有注意到醉兒狐疑的目光。


    她隻問蕭若水,“姑娘,你沒事吧?”


    蕭若水剛才嚇的冷汗都出來了,此刻,臉色仍舊不大好,她強撐出一抹笑意,道謝,“多謝姑娘,我沒事。”


    隨即,扭頭去找連奕驍。


    連奕驍可是肖振虎的親外甥,因為母親早逝,蕭震虎對他格外疼惜。


    她本是蕭家不起眼的庶女,哪怕住在同一府裏,她平時想見肖振虎一麵都難,何況,還有主母刁難,那日子真是糟心。


    她也不會否認,第一次接近連奕驍,的確是存著私心的。


    而且,事實證明,她的做法是對的。


    因為她,連奕驍的臉上多了笑容,肖振虎對此很滿意,連帶著對她們母女都好了不少。


    這次,也是因為,連奕驍病情越來越重。


    聽聞在青城涼城這邊,有了溫斯期的行蹤,所以,她才主動帶她出來,加上狄雨彤保駕護航,蕭家才同意。


    若連奕驍出了意外,蕭若水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而且,若他真出意外,她的心也難安,畢竟,為他治病之外,她還存著別的心思。


    “奕驍,你沒事吧?”她忙走到連奕驍身邊,拉著他,上下打量。


    連奕驍剛才驚懼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胸口被甜蜜包裹著,傻傻的衝她笑,“沒事,讓姐姐擔心了。”


    “可是擔心壞了。”蕭若水拍著自己的胸口,也笑了。


    雲天驤道,“好了,沒事了,綰兒,咱們上山吧。”


    “嗯。”雲綰歌點頭。


    蕭若水忙拉著連奕驍,一起對雲綰歌兄妹道,“多謝你們搭救之恩。”


    “不客氣。”雲綰歌擺了擺手,跟著哥哥後頭走著。


    走了一截,雲天驤才將心頭疑惑問出。


    “綰兒,剛才,你救人速度很快啊。”


    “.”雲綰歌愣了愣,她.


    其實,她也不知如何解釋。


    前世,她除了學點醫術,還有跟師父學了套強身健體的拳法,也並不懂什麽功夫。


    而且,這等輕功,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練成。


    可前世,她不過二十歲就沒了啊,這功夫什麽時候學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近來,她也常常思索這事,可越想,腦子越混沌,還經常會有一些陌生的場景出現在腦海,讓她常常分不清哪些是過去,哪些是現在,更或者,那些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她曾經真的經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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