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紀深爵拿起手機去了客廳。


    打電話給銳視視頻的燕總。


    “紀氏跟銳視合作的練習生那檔綜藝節目版權製作合同,需要修改一下,製作方加上行走傳媒,紀氏跟行走傳媒共同製作。”


    電話那邊的燕總有些驚愕,“紀總,這前所未有啊,再說,按照紀氏旗下的影視傳媒公司實力,根本不需要兩家合作製作,這……”


    “就這麽說定了,這檔節目,必須有言歡監製,否則,之前談好的融資,我可以隨時收回。”


    “……”


    都是資本的遊戲罷了,不過是資本吃資本,大資本吃小資本,小資本吃小蝦米。


    紀深爵懶得費口舌。


    其實紀深爵很少去管旗下的影視公司做什麽,影視傳媒公司隻是紀氏集團其中的一個子公司罷了,紀氏還有許多個公司,影視並非紀氏的重中之重。


    但言歡混娛樂圈,要做影視傳媒,於是紀深爵這些年才開始親自掌舵把關。


    僅僅,是想與她多一點共同話題和圈子,也僅僅,是想靠她,更近一點,哪怕隻是近一點點。


    紀深爵掛斷了電話,回了房,輕手輕腳的重新躺上床,手臂支著腦袋,就這麽專注的看著身旁的女人。


    這張臉,在腦海中想起過千千萬萬次,可這樣真實專注的仔細觀察,仿佛久遠的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


    驚豔漂亮,是紀深爵對言歡的第一感覺。


    他見過很多漂亮的臉蛋,但言歡的,還是讓他一眼便留意到了。


    原以為,自己不過是酒色之徒,貪圖她這驚世的皮囊,總有一天會膩。


    可時間久了,明知她這鋒芒的性格與自己是針尖對麥芒,說話不到幾句總是不歡而散,卻貪圖她偶爾傾世的溫柔,仍舊喜歡的不得了。


    她大概會下蠱吧,在他身上下了隻有她能解的蠱。


    什麽合不合適,不過都是世人加諸在不同性格上的枷鎖。


    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完全合適的人,不過是因為太愛,一個總是願意先低頭罷了。


    從兩年後見到她還活著的那一刻,紀深爵便想,從此,他什麽都讓著她,隻要她活著,什麽都好說,可事到臨頭,完全不被激怒又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聖人,本性便是心高氣傲,心裏再虧欠,到底是有脾氣的。


    像是今晚她陪甲方喝的爛醉,他不會允許再有第二次。


    他紀深爵的妻子,在酒桌上被別人灌成女酒鬼,真當他紀深爵是死了的?


    紀深爵抬手,摸她還發熱的臉蛋,酒氣熏的很紅,也很燙。


    但這觸感,又熱又真實,是活的言歡。


    紀深爵毫無睡意,隻想看著她,靠近她,薄唇貼在她耳邊,深情低喃的叫了一遍又一遍的,歡哥。


    像是叫不夠。


    要將這兩年的空缺,全都在這一夜,徹底彌補回來。


    言歡被他摸的臉上微癢,伸手推他的手,自己的雙手捂著臉隻想好好睡個覺,她疲憊至極的夢囈著:“我睡一會兒……就睡一會會兒……待會兒陪你繼續喝……我們還要簽合同的……別跑……別跑……跑了我就去你家堵你……千萬別跑……”


    她因為喝醉而沙啞軟糯的聲音,像是一個巨大的鍾擺,重重敲擊在他心尖上,鈍痛不已。


    她就這麽恨他,恨到就算被欺負成這副鬼樣子,也不甘罷休?


    紀深爵深吸了口氣,伸手將言歡抱進懷裏,想緊緊抱住她,又怕抱得太緊,適得其反。


    想要緊緊握住的東西,越是用力,就越是流逝,可徹底放手,又做不到。


    世間喜歡,都是淺嚐輒止,所以懂得適可而止,可唯有愛這件事,難以講究分寸,多了是負累,少了是輕浮。


    有時,紀深爵甚至希望,自己能少愛她一點,少在乎一點,那樣便能冷靜克製的在這段感情裏權衡輕重和控製許多糟糕的陰鬱的情緒。


    也能長遠的和平共處下去。


    可言歡,終究是他的情難自控。


    分寸大亂。


    ……


    言歡是淩晨醒來的,屋外灰蒙蒙的天亮。


    宿醉、胃疼加上老毛病一起犯了,難受的讓言歡從床上滾了下去。


    咚。


    紀深爵被驚醒。


    言歡抱著肚子跪坐在床邊的羊羔毯子上,臉色淒白憔悴,額頭滿是冷汗。


    紀深爵連忙下了床蹲在她身邊問:“哪裏疼?胃疼還是哪裏?”


    言歡抱著肚子,咬著牙沒有回答,整個人疼的快要虛脫。


    紀深爵撩起她散落下來的長發,看她臉色白的失了血色,眸色一驚道:“你這樣不行,我帶你去醫院。”


    說罷,便要彎腰抱她。


    言歡一手用力推開他,“不必!”


    她出奇的抗拒,伸手去夠床頭櫃上放著的包,包包從櫃子上砸到地上,言歡在包裏淩亂的翻出一個小藥瓶,直接塞了兩顆藥進嘴。


    這病,去醫院也沒用,是老毛病,兩年前輸血流/產落下的。


    隻要身體不舒服,或是抵抗力變差,那個老毛病就會犯,疼的死去活來。


    醫生說,那是一種精神疼痛,很難根本,心病難醫。


    紀深爵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白色的小藥瓶子,擰眉問:“這是什麽藥?”


    言歡將那小藥瓶連忙塞進包裏,像是守著秘密一般,不與人說,她咬了咬毫無血色的唇瓣,艱難的扶著床起身,道:“以後我的事,與你無關,請你別再來插手。”


    言歡轉身就要走,紀深爵站在她身後,冷聲道:“練習生那檔綜藝節目版權製作,紀氏和行走傳媒需要合作製片,言歡,你敢不敢接這單生意?”


    他的聲音,克製冷靜,像是完全的談判。


    言歡知道,他這不過是激將法。


    她攥著包包的拎手,掐進掌心裏,“我不敢又怎麽樣?”


    紀深爵走到她麵前,目光平靜的深深看著她的眼睛,道:“你不敢,說明你還放不下我們之間的關係,不能釋懷,不敢時常見到我,怕自己對我的恨意會被磨平,會忍不住原諒我。”


    原諒?


    言歡扯著唇角,嗤笑了一聲,她抿了抿蒼白的唇角,一字一句道:“紀深爵,或許,我還愛著你,但原諒,我給不起。在你逼我給簡純輸血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原諒你,對我而言,有多奢侈。你曾經親手推開的我,就沒資格,再叫我原諒你。”


    她的每個字,像是鋒利帶著齒鋸的刀刃,刀刀插進他心髒處,刀刀見血。


    言歡徑自走過他身旁,紀深爵攥住她的手腕子,道:“既然沒打算原諒我,那你敢不敢接練習生這檔綜藝的製作?你不是想離婚嗎?我給你機會。隻要你證明給我看,你能雲淡風輕的跟我相處,我就放過你。”


    言歡笑了笑,淡聲開口道:“希望爵爺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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