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再好的人,不間斷的灌酒,也總歸是會醉的。


    紀英醉了後,跌跌撞撞的,紀家衰落了,京市這幾年也進來了不少新鮮的血液,總有不認識她的,又看她長得英氣就趁著黃成戌離開去醒醒酒的功夫上前來,邀她喝酒,說是邀喝酒,總歸是不懷好意的。


    “滾開…”紀英心情不好,不願多話。


    “嘻嘻,美女別這樣嘛,心情不好,哥哥陪你聊聊,開導開導如何?”男人眼睛發亮的看著紀英,伸出手去要抓她的手腕,這手,在半路就被擒住了,他扭頭,“你…”


    富譽沒好氣的道,“也不看看在什麽地方,也敢撒野,滾。”


    男人張嘴正要說什麽,可很快他的夥計上來,連聲賠不是,“富總,對不住,對不住,他新來的我帶他出來見世麵,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


    富譽冷漠的沒理他。


    男人被夥伴拉走了,卻滿腹疑惑和震驚的問夥伴,“你喊他總?他年紀……看著很年輕啊。”


    夥伴擦了把冷汗,開口道,“恩,是年輕,不過不算最年輕的,他是富家的繼承人,那個女的……好像是紀英,兄弟,你可真能招惹。”


    他把富紀科普了一遍。


    男人一聽,立即冷汗流出,幹巴巴的說,“不,不對,紀家不是說得罪了顧家衰落了,怎麽富家還願意幫她…”他心裏又惱又抱著一絲希望。


    這點,他的夥伴也不懂。


    別說他不懂了,不懂的大有人在。


    錢乾看富譽居然出手幫紀英,既不解,又詫異,可多年朋友,也了解富譽的性格,小心的看顧姐和韓哥,還好,二人都沒說什麽。


    那邊,富譽在問紀英司機或者誰的聯係電話,找人來把她送回去。


    喝了這麽多酒,肯定是不能開車的了。


    紀英心裏聚了股氣,看了眼顧落歌那邊,冷笑道,“富譽,你過來幫我,不怕得罪顧落歌嗎?”


    富譽眼神冷冷的看著她,鬆開了她的手,開口道,“紀英,你也太小看顧姐了。”


    顧姐和紀家是有大過結。


    可她從不會把自己的仇恨按在別人的頭上,自己討厭誰,就要誰跟著自己討厭誰。


    又不是幼兒園孩子。


    富譽出手……也不是可憐紀英,隻是看在昔日從小一塊長大的那點交情份上了,心又不是冰塊,哪能真的無動於衷。


    “紀英,顧姐不喜歡你,可她不是趕盡殺絕的人,最多就是不喜歡你們在她麵前蹦達,你繞遠點走,不管怎麽說……”


    “紀姑做的事,你是她女兒,也要擔一半責任的。”


    紀英恍惚了一刹那,眼眶有些泛酸的,“我…”聲音才吐露了一半,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電梯裏出來然後繞過長廊疾步而來,最後停在自己麵前,“紀小姐,出事了!”


    紀紫虹要被警察帶走。


    王國尋陷入了昏迷,胸口,據說還被捅了一刀。


    這個消息,讓許多人都是震驚加茫然的。


    紀英匆匆趕了回家,紀大夫人和紀半陽已經在現場了,警察正在審訊紀紫虹,而紀紫虹……穿著一條羊絨長裙手攏著披肩,眼神看過來的刹那,一汪平靜中,宛如幾年前那個高高在上般的紀大千金一樣。


    紀英眼神有些茫然,“媽?”


    風一吹來,她打了個激靈,感覺酒都醒了一半。


    而這時候,王榮耀的車也到了,一身休閑裝明顯臨時被叫出來的年輕男人,斯文的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現場後,看向紀紫虹,眉頭皺起,“是你做的?”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的。


    他剛從醫院回來。


    王國尋被推入了手術室,凱立說,除了胸口那一刀外,王國尋是被下了慢性藥!


    非常嚴重的慢性藥,從此失去男人尊嚴,甚至,會被剝奪自理能力。


    “我媽精神異常…”紀英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有些無力。


    “一個人防備心再重,也終有鬆懈的時候。”紀紫虹忽然開腔,聲音毫無波瀾,哪還有半點前幾日瘋癲失措的樣子。


    “我每天等啊等…”


    “等了一個月,一年,他一直防著我,給我吃精神病的藥,終於以為我長期服用精神病藥慢慢,如他所願中變成一個弱智的時候…”


    “在我們兩個人食用的粥裏,下了藥。”


    紀英腦子嗡嗡嗡作響,“媽……”


    “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她嗓子發啞,“王叔他可是一直在照顧你,你怎麽…”能對他下手,為什麽?


    紀大夫人看著紀紫虹,感到一陣後怕,果然是在裝的,好似感覺到了她的害怕,紀紫虹看了過來,很快又移開眼神,看著天空,眸子裏盡顯諷刺之色,哈的一聲笑出了聲,然後,是一陣低笑。


    “照顧我?一個能對自己兄弟下手的人。”


    “一個能對自己侄子下手的人?”


    “你們還以為,這樣的人,真的是有心的嗎?”


    “你們以為……海外工程是怎麽坍塌的!”


    王榮耀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靜默不語的看著紀紫虹,“願聞其詳。”


    然而,紀紫虹卻不再說了,她被警察帶走,做了精神鑒定,輕度精神障礙,可有正確的判斷能力,屬意識清醒的,也就是說,她傷害王國尋的行為,並不是在病發的情況下進行的,而是蓄謀已久。


    王國尋呢……


    動完手術,人屬半殘狀態。


    有希望恢複,但希望在顧落歌,在喬西手上。


    然,眾所皆知,顧落歌不可能救王國尋,王國尋倒有心自救,在醫院有意識的第一瞬間提出的要求就是見顧落歌!用她爸爸的消息來作為交換。


    王榮耀代為轉達。


    顧落歌懶洋洋而幹脆利落的,“讓我去見他,給他補一刀?”


    王榮耀:“……”


    “免了!”


    謝鈴挺費解的,“真的是紀姑動的手?”


    “恩,十之八九跑不掉了。”


    “為什麽啊?”謝鈴不解。


    顧落歌也不解,不過並不想去了解,一個病態的人加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倆個人湊在一起幹出什麽缺德事都不讓人意外。


    “或許…和海外工程有關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林年跟在林森身後進來。


    他是來給顧落歌送東西的,當年,因為顧落歌,他才得以活下來,雖然缺了隻手,可好歹,命保留住了。


    顧落歌看著他帶來的禮物,也沒拒收。


    阿半早已習慣,把禮物收下來,拿進廚房裏去,又出來衝茶,“喝茶。”


    林年道了謝,轉而道,“當年的我手是為了保護王先生才丟失的,那個時候我失血過多,意識有些模糊,看到了王先生和紀紫虹起了衝突…”


    “我還與顧小姐你們提過。”


    顧落歌記憶模糊,“唔。”


    倒是菲菲其他人都點頭,他們知道這個事。


    林年說,“那個時候,紀紫虹在爭執過程裏被卷入了電梯,王先生拉住了她,被砸了好幾下,卻反被紀紫虹踹開,自己跑了幾步,就被柱子砸到了…”


    “其實有些奇怪的。”


    “當時我剛醒,失了右手,所以也沒心情去仔細回想,後來越想越不對。”


    “哪不對?”菲菲不解的問。


    “紀紫虹的求生狀態。”林年說,“她一心求生,一個求生的人,怎麽會為了同歸於盡引爆a4,我去問了江寧一些細節…”


    “又拜托了林少走了一趟。”


    “如果沒猜錯的話,紀紫虹,當初應該也是被王國尋利用了。”


    顧落歌多聰明啊,雖然記憶模糊,可很快的把一切串聯了起來,她慢吞吞的說


    “a4是紀紫虹安裝的,但不是她引爆的,是王國尋引爆的…可是如果不是紀紫虹引爆的,出來後,她一說,大家就都知道了,一調查,也都知道了…”


    她思考了下,“所以,你看到的電梯那一幕,其實是……王國尋在害紀紫虹?紀紫虹隻是單純的在掙紮自救而已?”


    “啪嗒”王榮耀手裏的水果跌地上,驚悚的看她。


    不會吧?


    顧落歌也不知道啊,但是就算是真的,就這兩人的垃圾品德做出來這樣的事,她也沒什麽意外的,隻能說,不管王國尋紀紫虹,都是半斤八兩的貨色,感情,交情,那是什麽?在他們眼裏,不過是貨物無兩般,隻要能利用,就物盡其用罷了。


    她也清楚,這個事,十之八九就這樣了。


    就算有偏差,也不大。


    幾日後……


    紀紫虹的審訊通報出來,基本和顧落歌,林年說的都對了上。


    這兩個人,從頭到尾,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你算計我,我算計你。


    紀紫虹嫁給王國尋就是一場算計。


    王國尋對紀紫虹好,也是一場算計。


    沒了精神病做幌子,紀紫虹接下來麵臨的,是判刑和處罰。


    在接受製裁前,她提出要見顧落歌一麵。


    顧落歌覺得這夫妻倆真是絕了,幹什麽?一個個壞事幹盡後都提出來見她一麵,懺悔?惡心誰呢,她不想聽,也懶得見。


    拒絕了。


    紀紫虹提出見王國尋,紀英拖著疲倦的身體幫她打點,讓二人見了一麵。


    見麵,沒想像中的憤怒和撕心裂肺,怨恨,有的隻是平靜。


    紀紫虹看著王國尋,也不知道內心在想什麽。


    王國尋看著紀紫虹,也隻低低的發出笑聲,“我輸了。”


    紀紫虹才開了口,“誰也不是贏家。”


    你不是,我不是,顧界生也不是。


    都不是……


    她不由得想,如果那一年,自己不要算計,不要走上那一步,找個人好好嫁了,是不是,這一生,就會不一樣了。


    然而人生再來一次,自己會走上這條路嗎?


    紀紫虹想,大約是會的,隻是她會做的更好,更隱蔽,叫人發現不了!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是自己的宿命,身為紀家的千金,圈內被眾人高高的捧在手心上,她的心注定了她一生隻能轟轟烈烈,而無法接納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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