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徐川說,“從事發至今半個月,他就沒醒來過。”


    顧落歌道,“對他來說,可能一直這樣反而是個好結果。”


    林家的長老有些糊塗,“顧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徐川卻是聽懂了,“你是說,林年在逃避?”


    顧落歌直白的點頭,“是。”本就是靠著這一行吃飯的,失去了右手,他的餘生注定和以前不在又交集,對林年來說,這比丟了命還要致命,所以可能寧可陷在沉睡裏,也不願意醒來。


    “懦夫!”菲菲罵了一聲。


    “菲菲。”林森和林代無奈的嗬斥。


    “哼。”


    林徐川也頗是無奈,但好脾氣的沒有嗬斥,“落歌,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有點為難,有辦法讓人醒來嗎?”


    顧落歌看著他拜托的眼神,想說很麻煩的,又想到他之前幫過自己,林年也跟了自己幾年,歎了聲氣,“我自己不行,我給你問問吧,但是他目前是處在一個半植物狀態,強行喚醒,也有一定損傷的。”


    林徐川道,“醫生說,如果再有兩天他還是不醒,那一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顧落歌明白了,“我去給你問問。”


    問誰,古黎和喬西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喬西住在一個五星級酒店,一天消費二千塊的那種,奢侈的沒邊了。


    至於他哪來的錢,根本就不用花錢,隻稍名頭一報出,人酒店主人就眼巴巴的供上房卡,後邊還有一堆隻恨排不上隊當那個雙手供出房卡的。


    顧落歌過來時,人正在頂樓的人工溫泉,大半邊身體沒入水裏,頭向後微仰,靠在池邊閉眸養神著,聽到動靜,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看過來,“什麽時候和我去歐丹島。”


    顧落歌說不急不急,“我來有事問你,有什麽辦法能令逃避現實的半植物人蘇醒過來?”


    喬西抬了抬眼皮,“有。”


    顧落歌驚歎,“真有啊。”


    喬西垂了下眼瞼,沒告訴這個師妹,她是問對了人,如果問的是其他人,答案肯定是異想天開,可喬西確實有那麽一個法子可以刺激半植物人醒來,就是對大腦損傷極大。


    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把法子告訴了顧落歌。


    頓了下後問,“你替誰問的。”


    顧落歌回答道,“林年,曾經跟過我幾年。”


    喬西挑了挑眉,開口道,“我沒記錯的話,他從你身邊離開去跟了王國尋,你心腸太軟了,這樣對你而言不會是什麽好事,小心有一天,因為心軟給自己惹下麻煩。”


    顧落歌覺得不可能,“我很小心的。”而且她也不是心腸軟,還人情罷了。


    喬西道,“若是小心有用的話,人的情緒就不會那麽複雜了。”


    顧落歌錯愕,“你這忽如其來的深沉讓我有點不適應,話簡給你,說出你的故事。”


    喬西瞥了她一眼,回去換了身衣服,跟著他到了醫院看林年,見到林徐川,就直言不諱的開口,“區區一個林家手下還能讓少家主的你費盡心力,是你太好了,還是他身上有什麽秘密?”


    林徐川頓了下笑道,“喬西,這是機密。”


    每個人都有些秘密,喬西也不多問,看了看林年後,直接寫了一個配方,讓顧落歌去把藥抓齊熬製過來。


    有求於人,顧落歌也乖乖的去辦了。


    等藥熬製齊了,喬西直接給林年灌了下去,在林代想說他喝不下東西的時候,隻見顧落歌利落的紮了幾針,林年就仿佛有意識般的,把灌下去的湯藥喝了下去了,之後又被扒了衣服,身上紮滿了十數針,還沒完,顧落歌讓林森過來,“把他褲子扒了。”


    林森下意識的要照做。


    林徐川和喬西齊出聲,“等下。”


    顧落歌舉著針準備落下,聞言不解的看他們,“幹什麽。”


    林徐川被問的有些無奈,“你是女孩子,這樣不好吧。”


    顧落歌頓了下,好似理解他的意思了,可是,她說道,“沒關係啊,我不在意。”


    林徐川:“……”


    其他人:“……”


    喬西瞥了她一眼,“你背過身去。”


    顧落歌撇嘴道:“迂腐。”


    喬西淡淡地道,“還要不要我救人了。”


    顧落歌沒辦法,隻得聽話的把上身紮完,然後背過身去,林森這才幫忙退了林年身上的衣服。


    菲菲喃喃道,“怎麽那麽像砧板上的肉。”


    林森和林代沉默,確實像。


    如果有那麽一天他們也這樣,他想,他們寧可死掉算了,太沒麵子了,你說麵子比命重要,對他們來說,至少目前是的。


    不知道是喬西太厲害,還是林年其實還是有些求生欲在的,一套針紮下去,林代眼尖的看到了林年的左手動了下,一下,兩下,三下的…幅度越來越大,他驚喜,“手動了。”


    顧落歌下意識的想回頭,林徐川注意到了,眼明手快的扯過被單給林年蓋上。


    至於嗎?顧落歌想起曾經自己去過國外,那是個開放的國家,在海邊所有人都是一絲不掛的曬著太陽,奔放的很呢,搞得她好像沒見過世麵似的:“……他針還沒收。”


    林徐川也回過神,遲疑的看向喬西。


    喬西隨手把他身上的針統統收回,這時林年已經恍恍惚惚的睜開眼了,顧落歌開口道,“把他衣服穿回去吧,你們太保守了,我怕他醒來回頭看到自己的樣子會羞愧至死。”


    她不是在誇張,林徐川和喬西老古董的反應讓她真切的在懷疑。


    林年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幾個兄弟熟悉的麵孔,有些恍惚的,“林森,菲菲,少家主…顧小姐。”喊到顧落歌的名字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來,看向自己的右手,那裏,下半部分是空的,他苦笑一聲。


    菲菲冷酷無情的道,“活該,早警告過你,跟著王國尋沒什麽好下場的。”


    林年臉色雖泛白,卻意外的坦然,“是的,是我活該,我貪圖地位,我貪圖錢財,不然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可是菲菲,做我們這一行的不就是冒險求上,拿命在拚搏嗎,所以,走到這一步,我難過,卻不後悔,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頓了下,他道,“何況,王國尋支付的酬勞足以讓我下半輩子度日了。”


    “王國尋,他現在自身難保,你確定他還會付你錢嗎?”菲菲沒好氣的道,把王國尋現在的處境說了一遍。


    林徐川問道,“你一直跟在王國尋身邊,最後也是你把他們兩個救出來的,那會是出了什麽事。”


    林年眉心蹙起,“紀紫虹…那就是個瘋婆娘。”


    “瞞著王國尋在地底安裝了a4要轟了工程,等a4引爆後,王國尋才反應過來,二人不知道為什麽起了爭執,王先生很激動,紀也是,我隔得遠,隻聽到她說隻要讓顧小姐死,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願意…”


    “最後,工程倒塌的比想像中的快,我趕到的時候,紀紫虹不知道怎麽的,被卷入空了的電梯裏,王國尋一直拉著她,為了救她,被砸了好幾下,最後把人拉起來,但根本來不及逃跑出來,那時候紀紫虹還有餘力逃跑,我看到她想踹開了王國尋,最後反而自己摔出幾步反被柱子砸中了,然後,就是我把他們兩個帶了出來了。”講到最後,林年語氣裏都有些無力。


    見過瘋的女人,沒見過這麽瘋的。


    簡直毫無理智可言。


    喬西扭頭看顧落歌,“你們女人瘋起來都這麽不要命嗎?”


    顧落歌瞥了他一眼,“我合理懷疑她精神有問題,請不要把她和我混為一談,謝謝。”


    幾乎是她話落音的下一刻,林家一大漢走了進來,開口道,“少家主,紀紫虹醒過來了,但…”他表情欲言又止的。


    遲疑了幾秒,才說,“好像瘋了。”


    林年和紀紫虹住的是同家的醫院,幾個人過去看的時候,王國尋也被帶過來了,不知道是他請求的還是如何,紀紫虹正眼神呆滯的捧著他的臉喊著,“界生。”


    王國尋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眼中有痛苦流露,可下一秒,就化開了笑意,抓著紀紫虹的手擠出個笑,“是,我是界生,你喜歡的界生。”


    看起來分外感人不是。


    可顧落歌眉頭皺起,想打人。


    林代連忙道,“顧小姐,請冷靜。”


    顧落歌不爽的道,“她居然對著王國尋那個垃圾喊我爸爸的名字!“


    林代:“……”


    林徐川:“……”


    王國尋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眼神歸複於平靜,正想說什麽的時候,紀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看著紀紫虹呆滯不複以往優雅的眼神,心口一痛,“媽…”


    紀紫虹卻眼神陌生的看著她,“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衝著人喊媽呢,我有那麽老嗎?”很不高興的口氣。


    王國尋應和說是,握緊著她的手,語氣低沉安撫,“這孩子可能精神有問題,紫虹,我們不和她計較。”


    顧落歌等人去看紀英,要同情嗎?可好像挺活該的。


    林徐川開口道,“王先生,既然王太太醒了,就讓她做個全麵的檢查吧。”


    王國尋沒意見,紀紫虹卻有些抗拒,不過在他的安撫下也接受了,讓凱立和護士們帶去做全麵的檢查了,檢查的結果是,因為受到了極大的創傷,疑似精神分裂症。


    王國尋斷然道,“不可能,紫虹隻是一時醒過來,有些糊塗而已,會好的,她怎麽會得精神分裂,你們搞錯了。”


    凱立說,“這是我們反複檢查後得出的結果,應當不會有錯,但,我們畢竟不是專業的精神科,如果有需要,王先生可以帶你太太轉到專業的精神科做個全麵的檢查。”


    王國尋冷冷的道,“不用你們說,我也會的!”他不信,紀紫虹會瘋。


    她是多麽的優秀,優雅,怎麽會瘋了!


    一定是檢查出錯了,或者,是裝的,對,一時隻是裝出來的,紫虹不會瘋的。


    但,王國尋跟瘋子似的帶著紀紫虹跑遍了京市的醫院,得出的結果始終是一個,紀紫虹確實患了精神障礙之類的疾病,需要好生養著,受不得刺激。


    紀大夫人,伊月,琅熏等人都來過…


    但紀紫虹,始終是半認不知的狀態,身邊的人裏,她隻認王國尋,連紀英都是不認的,吃東西的時候還要人喂,護士傭人都不行,她隻認眼裏的‘界生’王國尋。


    被當成替身的王國尋,內心是不甘的,憤怒的,可每當他一有動氣的現象,紀紫虹就受到了驚嚇,他於心不忍,隻得甘於角色的扮演。


    紀大夫人和何耳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第一千金,如今變成這樣,心裏半點憐憫都沒,隻吐了兩個字, “報應。”


    她的婆婆,壞事做盡,臨到老了,瘋癲。


    紀紫虹也落得了一樣的下場。


    紀英滿腔憤怒的看向紀大夫人,“舅母!”


    紀大夫人並沒因為她的憤怒而有所寬容,淡淡地道,“怎麽了,你外婆和你媽媽的下場,你都看到了,但願你不要變成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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