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歌……


    是那個在江如素告別宴上碰上的那個女孩嗎?顧家千金,那肯定是她了。


    助理瞧了一眼,開口說,“這個陳若佩怪有情有義的,進了圈子後似乎也一直在關照家鄉裏的親人,奶奶生病了,還跑前跑後,現在這麽孝順的人不多了。”


    曹迎如果不認識顧落歌,也會這麽覺得。


    可她認識顧落歌啊,對她的事隱隱也知道了幾分,這幾分,還是因為她曾被算了一命,初時覺得那是個神棍,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她去參加一個集體采訪,結果忽然衝出來一個粉絲,要熱烈的擁抱她,結果一邊跑,一邊手在口袋裏拿什麽。


    她當時不知道怎麽的,想起了顧落歌的話,就下意識的躲開了,這一躲,簡直救了她一命。


    那個粉絲拿出來的是硫酸朝她潑來,幸虧她躲的利索,那硫酸潑在了凳子上,滋滋的腐蝕著,差一點點,挨到的就是她那漂亮的臉蛋啊!


    曹迎當時看著那椅子,想到這要是挨在自己臉上,可以想像,她下半輩子的演繹生涯就都完蛋了,就那麽一瞬間,隻是一個念頭,便救了她一輩子,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對顧落歌的印象,也從神棍秒晉級成了大師。


    不知道她會怎麽處理這個事。


    ……


    ……


    陳姑看到報紙,生意也不做了,收攤急急的趕來找顧落歌。


    來找顧落歌的人有許多,黃成戌也來了,他不是自己想來的,是家裏看到報紙,叫他來慰問一聲的,畢竟顧落歌幫過他的外婆,他忍不住問,“你怎麽把自己置於這一步田地?”


    顧落歌看了他一眼,有點意外的,“我自有打算,你怎麽來了。”


    黃成戌就怕她誤會呢,巴不得她問,說道,“我媽讓我過來的,我也不想過來的。”


    可還是過來的。


    顧落歌多看了他兩眼,直把人看得不自才,才收回視線道,“不管怎麽樣,多謝關心。”她目光落在報紙上。


    黃成戌鬆了口氣,然後被勾起好奇心,“你有什麽打算。”


    顧落歌也沒瞞著他,很隨意的說道,“有些東西,就算不接觸可附在身邊像鼻涕蟲一樣,不靠近,光看到,都覺得惡心的很,所以,還是得清理掉好。”


    方泰很認同。


    黃成戌一愣,這才注意到他們並沒有半點兒的慌亂,這是怎麽回事,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叫做,鹹吃蘿卜瞎操心。


    其實他確實真的是鹹吃蘿卜瞎操心。


    顧落歌對陳若佩向來就防備的很,當林華說她出現在了陳惠英身邊,並且來京市是她提議出的,就早有所準備,所以眼下這一出,她並沒什麽意外的,甚至還有,驚喜!


    桌子上的報紙,大大的版麵,配著一張陳若佩辛勤鍛煉的照片,文字是書寫她多麽多麽的努力勤快。


    另一張報紙,則被陳惠英占據,上麵都是她對顧落歌這個孫女的抱怨,譴責。


    便是黃成戌不喜歡顧落歌,都覺得,這個老太婆簡直胡說八道,在她眼裏,顧落歌這個孫女就沒落得個好的,什麽好吃懶做,顧落歌好吃懶做?簡直逗。


    沒點才能,那為什麽更有才能的親孫女在京市闖出名堂,這種經不起推敲的話,會有多少蠢……也不對,好像挺多蠢蛋信的。


    不對啊,他為什麽要替顧落歌說話,急刹車的收起念頭。


    一眾人正說著話呢,一個身影急急的撞了進來,是陳姑,她看到報紙,生意也不做了,收了攤往這趕,滿臉羞愧之色,“落歌……”


    顧落歌對事不對人,陳姑以前不如何,可後來改了,上進了不少,陳惠英的作為她不會算陳姑頭上,“陳姑,坐吧,先喝杯茶,再慢慢說。”


    陳姑如坐針灸,哪好意思喝茶啊。


    黃成戌不認得這個人,下意識的問,“方泰,顧落歌還有姑姑?”


    這沒啥不好說的,方泰解釋道“諾,報紙上那位的女兒,不過她比她媽好太多了。”


    黃成戌認可,“是好挺多吧,出了事曉得跑來關心你師妹。”看來那個陳家也不盡然全是一窩子爛人嘛,也側麵證明,顧落歌做人,其實挺成功的。


    他這麽思索著呢。


    陳姑鼓足了勇氣的開口,“落歌,我知道我媽蠢,我媽傻,我不是來求你放過她的,我隻是求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你千萬別生氣,我,我也不想來的,丟人的很。”講完,她臉色也漲紅。


    黃成戌:“?????”


    他聽錯了?


    不是來關心的,來求情的,現在到底誰放過誰啊?


    他正要吐槽,可聯合到顧落歌剛才的態度,摸了摸自己的臉,決定把話咽回了喉嚨裏,還是再看看局勢好了。


    顧落歌並沒有生氣,更沒有怪陳姑。


    為人子女,不管父母多麽垃圾糟糕,做兒女的,如果要做到心無波瀾,那恐怕得是極度冷血的人才行的,就像劉梅,她的做事思維自己無法認同,斷絕了關係,也是杜絕了自己和小一被她賣了而不自知,她無法讓自己和小一依靠,可日後養老,顧落歌還是會盡到責任,亦不會讓別人輕易欺負了去。


    陳姑來求情,說明她是個有感情的人,如果她跑來,落井下石的對著顧落歌罵陳惠英,那顧落歌才真的要好好重新審視她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同意又是另一回事。


    顧落歌告訴陳姑道,“陳姑,你的要求我沒法答應,但你放心,他們年紀畢竟的大了,又是陳叔的父母,看在陳叔的麵前我也會留情,我的主要目標是陳若佩而已。”


    陳姑一聽既失望,又覺得自己不能失望。


    畢竟以顧落歌的性格,願意給老父親老母親留一口氣挺好的了。


    最多,最多腿被打折了,她現在賺的錢也足夠,請人去照顧他們也沒問題,也省得以後在作妖,也是,不錯的。她怪不孝順的想著。


    “陳若佩那小蹄子…”陳姑恨恨的道,“就說她忽然那麽好心肯定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我媽也是蠢,被她忽悠的團團轉的,給點好處就叫娘,唉。”


    顧落歌覺得,陳姑對自己的老母親有著充分的認識,這是好事。


    黃成戌則是非常困惑的看著她,越看,越覺得自己對她太過不熟悉了。


    她到底想幹什麽啊,都被罵成這樣了,怎麽還這麽從容呢。


    顧落歌為什麽會這麽從容呢,因為陳若佩能走到這一步,也有她的助力成分在啊,當新聞發酵到最高程度的時候,顧落歌估計著時候差不多了,帶著人,從容的來到了醫院,女孩雙手插在兜裏,步伐從容,一頭短發利落幹淨,落在旁人眼裏,俊俏的像個男孩子。


    有人認出了,顧落歌的身邊人裏,有一個是律師,吳律師。


    有幾個記者尾隨而上。


    病房裏,陳若佩正在貼心的照顧著陳老爺子,給他捏腿按摩,驀地聽到敲門聲。


    顧落歌斜倚在門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陳若佩,“陳若佩,你若把你的心思用在正途上,你現在早就火了。”


    這句,是真心的。


    這種炒作手段本應出現在未來幾年後,然而現在卻被陳若佩運用的爐火純青,上輩子,她載的其實也不算太冤。


    陳若佩看到她,笑容有一秒的扭曲,可想到病友在旁邊,很快又恢複正常,“落歌,你……”


    顧落歌站直了身體,懶得聽她開口,直接甩了她一份東西,“簽字吧。”


    什麽啊?


    陳惠英看到她出現,壓在心頭的火都冒了出來,正要開罵,卻見她率先甩了一份東西過來,她不認識字,隻得看若佩,“這是什麽?”


    陳若佩被顧落歌的動作弄的一怒,但還是把文件拿起來看,這一看,她隻覺得顧落歌瘋了,斷絕關係書。


    一共兩份。


    一份是給她的,寫她和劉梅的。


    一份是劉梅和陳惠英的。


    陳若佩壓抑不住一聲冷笑,簡直想罵她瘋了,可意識到有人在,她還得維持形象,隻得瞪過去道,“顧落歌,你……在開什麽玩笑呢。”


    菲菲覺得這談判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幹脆自個搬了一個,讓顧落歌和吳律師坐下。


    顧落歌坐下後,雙手環胸的開口道,“你覺得我有閑到特意來這裏一趟和你開玩笑?”


    陳惠英一頭霧水的,“若佩啊,這小賤蹄子給的這是什麽啊。”


    陳若佩冷笑的看了一眼顧落歌,想斷絕關係,她可真不怕被人唾棄罵死啊,“奶奶,是斷絕關係協議,一份是我和媽的,就是劉梅媽媽,一份是你和大伯母,媽媽她們的。”


    啥?


    陳惠英沒讀過書,可字還是聽得懂的。


    “斷絕關係,你要我和你媽她們斷絕關係?”


    “不錯。”顧落歌語氣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劉梅和林華一進病房,恰好就聽到這麽一段話,劉梅驚呆了,林華卻是眼睛大亮,死死的拉住了想說話的劉梅。


    旁邊的病友夫妻本不欲多事的,可聽到這,也忍不住站出來看戲了。


    顧落歌並不介意看到的人有多少。


    陳老爺子卻先動了肝火,拿起病床頭的煙灰缸砸向了顧落歌,一臉陰沉怒容,還夾雜著鄙夷,嫌棄,厭惡的,“一個賠錢貨,誰給你的資格在這裏說話,指手劃腳的,還斷絕關係,你是個什麽東西?!沒大沒小。”


    顧落歌一動不動的,煙灰缸砸過來,落在她身前五公分開外的地上,碎了一地。


    吳律師在旁邊,拍了照,留了證。


    顧落歌才緩緩的開口,“改革開放過去多少年了,講究男女平等,我若在你眼裏是賠錢貨,那請問生了你的母親,你的妻子是什麽,也是賠錢貨嗎?人講究尊長孝老,覺得自己的母親是賠錢貨的一個人,能有什麽尊長孝老可言,既沒有,我又為什麽要對你尊敬?”


    “再退一萬步說,既然是賠錢貨,你娶了做什麽?說白了,像你這樣的人,生來是男人自以為高高在上,比女人高一等,可實際上肩不能抗你手不能挑,也隻能在借著在性別麵前秀秀你那自尊心和優越感了!”


    “若沒了男人那物件,你連做個賠錢貨都不配。”


    病友的老伴兒眼裏閃著驚奇,那是對陳老爺子那鄉下愚昧無知目光的不屑,以及對顧落歌的讚許,雖然小女孩嘴巴毒了些,又好像粗俗了些了,可和陳惠英和陳老爺子,你用文明講理的方式,往往不如粗俗的來的用有。


    陳老爺子本就病著,脾氣急躁,這被一氣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現象。


    顧落歌壓根不管他。


    陳惠英罵罵咧咧的,想來打顧落歌,菲菲又怎麽可能讓她得手。


    陳若佩眉心一皺,去看劉梅。


    顧落歌道,“你不用東看西看了,我媽說話向來在我這裏沒什麽分量,你看她也沒什麽用。”


    陳若佩這才終於死了心,定定的看著顧落歌,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麽,斷絕關係,她不怕被眾人和家鄉裏的長輩罵嗎?


    “顧落歌,爺爺奶奶年紀已經高了,你這樣氣他們,要是出了個好歹,你良心過得去嗎?”


    “陳若佩,你少在我麵前裝孝順。”顧落歌微微歪頭,“這是你的爺爺奶奶,不是我的,我若有這樣的爺爺奶奶,我大概要懷疑我上輩子約莫是挖了誰家祖墳,哪家的爺爺奶奶會在大冬天的叫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洗全家上下,十幾口人的衣服。”


    “哪家的奶奶,會因為自己的孫子小車玩丟了一個螺絲,就對著孫女死命的打。”


    “連病了,都不給看病,活生生的是要熬死這孫女。”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你要我繼續念出來嗎?”顧落歌說道,“我懶得清以前那些破舊帳,那些事,去a鎮問,誰家不知道?”


    “你又不是我家親生的。”陳惠英吼了一嗓子,“一個你媽帶過來的賠錢玩意而已,給你一口餿飯吃,都是便宜你了,想當初,就該活活把你餓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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