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歌淡笑一聲,“鳳大師今天也來了,鳳大師,戲看夠了該出來了吧。”她語氣悠然自得。


    這麽大的動靜,她可不信鳳寶燕毫無所覺。


    果不其然,她的話剛落音後,一名穿著華貴旗袍華發老太太帶著一男一女倆個孩子走了出來,她的一舉一動仿佛是畫裏走出來的名媛,眼裏帶了一股令人不敢輕易接近的疏遠,對著顧落歌語氣看似嫌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帶了股親昵:“我還以為你可以再多撐會。”


    顧落歌一臉無辜,“您說笑了,我就是一個弱女子,被這樣子群起而圍之,腿都在抖了。”


    眾人看著她身姿挺立,巧笑嫣兮比紀英還出彩的容顏。


    覺得弱女子三個字簡直就是個笑話。


    “鳳大師……”李柒當先喊了一聲。


    李家同為非物質遺產傳承人,李柒她們的爺爺也曾多次和鳳寶燕出席一些重要的展覽,所以碰過麵,自然是認得的。


    鳳寶燕觀了過去,說道,“是李家丫頭啊。”轉而慢慢的說道,“我聽說,有人在質疑我給我侄孫女做的衣服,是仿冒的。”


    侄孫女三個字讓眾人喧嘩而起。


    木姓的男人也是乍然的起了冷汗,下意識的去看紀英,可紀英自己腦袋都一片混沌,哪裏顧得上別人。


    要是被別人戳穿了自己今天穿的是仿冒的話,那以後,她在京市的朋友同學麵前要如何自處,紀英光是想像,都覺得暗無天日。


    李柒眼睛一亮的,“這麽說落歌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出自鳳大師你之手了?”


    鳳寶燕聲音清冷而有力,“當然。”


    她一頓後,說,“我做衣服素來保留有做記號的習慣,你們大可以看一看。”


    她這麽一說,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也想起來了, “鳳大師做衣服有個習慣,喜歡在衣袖的內側留下定製衣服主人的名字。”


    李柒上前,朝顧落歌眨眨眼,佯裝客套的問“顧妹妹,能不能給我看下你的衣袖內側。”


    鳳寶燕做衣服竟然還有這樣的習慣,顧落歌都不清楚,但這不妨礙她大大方方的抬起手,李柒握住了她白嫩的手腕,小小的翻了下衣袖的內側,果然是繡有顧落歌三個字,“確實有的。”


    李柒身邊的低馬尾女孩也上來確認作證,然後回頭道,“紀英,你的呢。”


    琅熏脫口而出的說,“紀英的也是真的當然有!”她動手去翻紀英衣服的內側,然而看到卻叫她傻了眼,沒,沒有。


    沒有繡名字,她吃驚的看紀英,卻被紀英反警告的看了一眼。


    “怎麽樣啊。”


    “有,有繡名字。”琅熏腦子一空,下意識的說慌,心裏卻費解異常,紀英的衣服竟然是仿冒的嗎?


    那她怎麽還對自己說是鳳寶燕大師親手製作的,她騙自己?


    自己把她當朋友,她卻沒把自己當朋友,連這樣的秘密都不和自己說,琅熏的心裏對紀英升起了小小的不滿,然而這絲不滿,在眼下的場合中很快就被拋開了。


    因為鳳大師的臉色驟然沉下,“有繡名字,這麽說,你是想說我老太太糊塗了,連自己繡衣服都認不出來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了?”


    琅熏臉一變,“不,我沒這個意思……”糟糕,她怎麽忘記了,幫紀英亦是得罪了顧望的這位姑姑。


    瞬間有些騎虎難下。


    鳳寶燕語氣斷然的說,“我做的成衣隻有一件,真品也隻有一件,就隻我侄孫女身上的這一件,紀英,怎麽了,你們紀家好歹也是豪門大家,我鳳寶燕何德何能,值得你紀家大小姐為了我而找人盜我的設計圖還做出仿品。”


    李柒之人都是一怔。


    觀宇也忍不住去看紀英。


    紀英心裏升騰起怒意,她從小被嬌寵到大,曾幾何時被人這麽欺負過,簡直欺人太甚!“鳳大師,你為什麽要和顧落歌合起夥來坑我,明明是你答應過了給我做衣服的,從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的不是嗎?”


    鳳寶燕譏笑的看著她,“我答應過你,我怎麽不記得?”


    “就三個月前,王叔派了助理去找你,你親口同意的。”紀英脫口而出道。


    “胡說八道,我和王家素不往來,甚至還有些舊恩怨在,我怎麽可能同意王國尋的要求給你做衣服。”鳳寶燕正義凜然的道。


    “那當然是因為我王叔拿了鳳居你的家人威脅……”紀英被激怒到失去了理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等說到最後一個字意識到不對時,想收口已經晚了,四周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居然是這樣……”


    “所以紀英是被耍了嗎?”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罵了聲,“愚蠢。”


    在這個圈子,用些手段是必要的,大家隻看到結果不會去看過程,可是紀英卻自己把這種手段說出來了,不管是鳳寶燕激的還是如何,就顯得她成了一個不入流的笑話。


    年過六旬的鳳寶燕麵容冷冽的說,“不錯,王國尋拿我的家人派威脅我逼我低頭妥協,可是,紀英,回去告訴你的王叔叔,我鳳寶燕這一輩子剛了一輩子,與天剛與地剛與我娘家人剛,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拿家人脅迫我了,他拿我在意的家人威脅我,我就拿他心上人的女兒給他一個教訓。”


    “你的母親,以不入流的手段生下了你。”


    “可惜我那蠢兄長被蒙在鼓裏,將你當親孫女而寵並替你瞞下了身世,可如果……”她目光稍轉了一圈,在馬媛身上停了停,勾起一抹譏笑。


    紀英沒想到鳳寶燕會提起自己的生父,馬雨陽,那個壞了母親一輩子,卻也是她生父的人,她尖銳的道,“不許說,我沒有父親!我隻有母親!…”


    琅熏心裏正好奇紀英的生父呢,被她尖銳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紀英,你怎麽了!”


    紀英捂著耳朵搖頭,不願聽不想聽。


    她的父親,她曾無意聽外婆提過。


    那個男人,不學無術,是個不入流的混混甚至給媽媽帶來了一生巨大的痛苦,那樣的人,怎麽配做她的父親,那是她的恥辱。


    因為憎惡抗拒,加上紀家和顧家合力把這個消息瞞得很好,所以紀英選擇了把它塵封,可鳳寶燕卻居然提起……


    如果被人知道……


    自己的生父是那樣的人,一個混混。


    一個不入流下三濫趁人之危的小人,她以後還怎麽立足,媽媽還怎麽見人!紀英的眼眶一紅,蹲在了地上,眸光狠狠的看向了顧落歌,“都是你。”


    “都是你的父親害的,顧落歌,如果不是你的父親,我母親怎麽會碰上那樣的事!”


    顧界生當年離家出走的事,在京市不是什麽秘密。


    可是在場的諸多小輩年紀不到位,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還是年紀稍大一些的講解了下才清楚。


    “顧落歌的父親竟然做過這樣的事……”


    “那她怎麽有臉麵對紀英的,怪不得顧家把紀英當親孫女疼不認她。”


    “哎,紀英好可憐。”


    七七八八的言論都在同情著紀英。


    觀宇有些擔憂的看著落歌,忍不住站了出來開口道,“你們不知道真相,就別隨便開口……”雖然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他也曾聽母親說過。


    二十幾年前的那樁往事實際上肯定有什麽黑幕的。


    低馬尾的女孩問,“那觀宇你知道?”


    觀宇直視過去回答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顧三叔不是那種人。“


    紀英冰冷冷的看著顧落歌,即便是哭著罵人,她也微微揚頭,擺足了氣場:“要不是看在顧爺爺的麵子上,你以為我會忍你這麽久,我本不願在人前提起,可是顧落歌,這是你逼得,二十幾年前你的父親害我母親和他的未婚夫解除了婚約,害我母親被毀了一輩子,一輩子不敢嫁,人到了中年,又被你逼迫的嫁給了王叔,好在,王叔是個好人……”


    “你的父親,就是個愛慕別人求而不得下三濫的惡人!老天讓他得病去世,那是他的報應!要不然,為什麽我的母親活得好好的,他卻死了。”


    方泰幾人一直沒見落歌回來,趕了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眉頭不由皺起。


    黎十也驚詫,“觀宇,怎麽回事?”


    觀宇焦急的解釋了一二。


    幾人聽得擰起了眉來……


    觀宇推了推眼鏡,一臉嚴肅的開口說:“顧叔叔的事不管當年是不是有冤屈,可畢竟真相未清,那紀英口裏所說的對眾人來說就是事實,被這個事實壓著,學姐沒證據,沒真相能反駁,那就隻能受……”話還未說完,他語氣就一頓,愕然的看著顧落歌抬手給了紀英一巴掌。


    呃。


    方泰倒是沒什麽意外的說,“師妹從來就不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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