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哥, 金鼎娛樂那邊忽然沒動靜了。”梁磊用拳頭砸桌子, “我擦,誹謗完我們就拍拍屁股消失了,給我們留下這麽大的爛攤子!”


    “我們都不急, 你急什麽?”申越慢悠悠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公關部不是在忙著化解輿論危機嗎?”


    梁磊撲過來搶下他的咖啡:“老大!你現在受著傷呢!喝什麽咖啡!”


    申越眉頭一皺:“碎玻璃劃的小傷口, 不礙事。”


    “不礙事個鬼啊!你一進門把我們嚇壞了好嗎?!”梁磊頭一次在申越麵前大吼大叫,理都沒理自己的上司, 三兩步端著咖啡跑出去, “小王!誰讓你給申哥泡咖啡的?沒見他傷著嗎?換開水!”


    申越憋屈:“我又不是重傷病患,至於麽?”


    榮拓在一旁笑笑:“他也是擔心你。”


    申越知道好歹,摸著鼻子幹咳兩聲, 他一臉傷地進來, 的確挺有視覺衝擊力的。避開這個話題,他問:“榮總, 你這幾天沒在家過年啊?”


    “今年事情多, 沒有時間,不過除夕在家吃了飯。”榮拓遞給他一疊資料,“這幾天我讓梁助理查了查金鼎娛樂近幾年投拍的電影和電視,他列了個表格出來,裏麵包含金鼎娛樂投資的金額和大致的收益估計, 還有每年年底的財務報表。我找專業的財會人員根據這些賬目推算了一下金鼎娛樂目前的資產範圍。”


    申越沒問他怎麽搞到金鼎娛樂的財務報表的,這不是他該過問的事兒,不過……


    “這個估算範圍不準的吧?財務狀況這種事, 哪裏能看明麵上的?”申越雖然不懂財會,但是基礎的常識還是有的。


    “我本來也不需要精確的資產範圍。”榮拓指著資料上的數字,緩緩道,“我隻要知道他現在沒多少錢就行了。”


    申越一怔,腦中閃過什麽,迅速低頭翻看資料,每一頁都看得極仔細,看完後,又拿起桌上摞起來的其他資料翻看。


    另外幾個股東和員工就這樣看著申越急匆匆地亂翻資料,麵麵相覷一會兒,見榮拓都沒什麽反應,便各自收回目光,該幹嘛幹嘛去了。


    申越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放下資料,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長歎:“原來是這樣……”


    這裏的資料,除了對金鼎娛樂財務狀況的估測外,還有對方旗下藝人們的身價估計,唐碩經手過的幾件娛樂圈醜聞,唐碩與金鼎娛樂內部其他董事的矛盾,金鼎娛樂近幾年出過的奇葩事件——包括他們對祁淵奇怪的簽約策略,榮氏傳媒近幾年的規劃與財務報表,人才儲備資料庫,電影電視唱片主持各類作品列表,未來三年的計劃……


    如此準備充足,絕不是幾天就能調查好的,看來……榮拓已經私下調查了很久。


    申越轉頭看著榮拓,對方還是那副冷淡專注的表情,一邊看資料一邊和其他人討論著什麽,似乎並沒有被這些事情幹擾到。


    榮拓在娛樂圈一直是個比較奇怪的存在。作為榮氏傳媒的總經理,這個人低調又孤高,若不是因為家族壓力,他恐怕早年就去學畫畫了,而不是坐在辦公室看文件。雖然榮拓負責公司的日常管理,但是許多事都由其他董事出麵,較大的投資決策還是在榮默的示意下完成。


    外界一直認為這位榮家二少缺少榮默那樣的魄力與決心,不夠有手腕,看上去毫無攻擊性,若是沒有他大哥榮默的保護,恐怕早就被娛樂圈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申越卻不這麽認為。


    榮拓沒有其他娛樂公司老板的聲色犬馬,為人低調卻也公私分明,不懂的事情不會強出頭,砸錢找專業人才處理是他的風格,不會對專業人士的計劃多加幹涉,隻做最後的審核拍板,給他們絕對的自由。這在公司管理中已屬十分難得,所以榮氏傳媒在他的管理下也算製度嚴明,蒸蒸日上。


    榮拓固然不是榮默那樣開辟事業野心勃勃的人,但也絕對不可小覷。


    榮默將榮氏傳媒整頓完畢,奠定了榮氏傳媒平穩發展的基礎,但是自榮拓接手後,榮氏傳媒培訓營正式步入正軌,人才資源儲備及專業培訓在娛樂圈首屈一指;廖桁獲得影帝,其他藝人也在各自的領域聲名鵲起,榮氏傳媒也成了實力派的主要輸入公司之一;公關團隊、宣傳團隊、策劃團隊的實力業內知名;投資大片與國內外合作,建立第一個國內娛樂圈的海外娛樂公司分部,正式步入國際市場……


    這些成就,看似沒什麽了不起,結合到一起後就會發現,這已經是許多娛樂公司努力了十幾年都達不到的目標。


    申越又看了看桌子上擺放的各類資料,又重新將目光定在榮拓臉上。


    這位外界傳聞中新上任的榮氏傳媒掌權人,終於在沉寂了多年後,顯露出不俗的商業手腕,以及他悄無聲息卻足以轟動娛樂圈的野心來。


    以為榮二少是好捏的軟柿子,是有多天真?


    申越失笑,覺得自己也是疏忽了,竟然這麽晚才發現不對勁。


    梁磊提著外賣給眾人分發,嘴裏還說著:“申哥,你受傷了,就吃清淡點兒吧,我幫你訂了海鮮粥和綠茶餅。”


    “謝謝。”申越接過來,扭頭問他,“你不是說請假回家了麽?”


    “咳咳咳……”梁磊幹咳,眼神有點飄,“我是請假了啊……那不是……公司需要麽……”


    申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梁磊認錯,賠笑:“老大,生氣啦?對不起嘛……我怕你知道了,又要加班幫忙,申叔叔可提前警告我了,今年必須得讓你回去過年的!不許拿工作當借口打擾你!”


    申越知道梁磊為難,便笑罵了一句:“你倒是聽他的,白養你這麽多年!”


    梁磊笑嘻嘻地:“哪裏,申哥一句話,赴湯蹈火也不怕!”


    申越笑笑,打開盒飯吃了起來。


    不過經他這一提醒,申越才想起還沒和家裏說呢,連忙給家裏回了個電話,果然被父母罵了一通,留了個語音消息就溜了,可把二老擔心死。


    申越連連賠罪,保證忙過這段時間就回去,這才安撫了父母,掛了電話。


    金鼎娛樂與榮氏這場暗流湧動的對峙漸漸升級,從單純的娛樂八卦逐漸演變為兩個新晉娛樂公司的鬥爭。


    一開始還在圍觀看熱鬧的人逐漸看出了門道,發現兩家公司的黑料比起來,榮氏那最多算不靠譜的懷疑,但凡有些眼力勁兒的,誰敢拿榮默開刀?唐碩可就不同了,他平時作風就很令人詬病,此時居然牽扯出長年潛規則藝人並間接害死曾經紅極一時的玉女陶蘊的內情,性質瞬間大不相同。


    記者聯係到陶家,挖出了當年金鼎娛樂掩蓋陶蘊自殺真相的內幕,陳淼與唐碩頓時成為眾矢之的,陶蘊的粉絲和其他路人都開始指責金鼎娛樂道德敗壞欺騙大眾。


    陳淼失蹤,不斷有以前的藝人出來提起所謂的“被潛陰影”,金鼎娛樂內部似乎也出現了大矛盾,據聞金鼎娛樂多方受挫,許多原定代言活動與電影電視片約也陸續換人,金鼎娛樂投拍的幾個電影電視項目也受到阻力……娛樂報紙幾乎每天都圍繞著這些事換著版麵。


    真真是開年大戲。


    相比之下,西錦之的生活卻反常地平靜。


    他在家稍微偽裝好身上的傷,卻有有意無意露出臉上和胳膊上的傷,麵色如常地進入電視台錄節目。


    之前網上放出過的他與唐碩爭吵、被唐碩威脅的音頻人們還記憶猶新,音頻裏他一副驚惶恐懼的語氣,而唐碩卻極其猙獰。那個音頻隻在網上存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刪了,因為當時限製了下載,幾乎沒有人存下來,那個視頻像是在網上忽然閃過又消失,極其神秘,而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對此公開說過任何話。


    大部分人都懷疑那個音頻是偽造的,可能是有人故意落井下石,毀掉兩個人的名譽,因為……西錦之這麽鬼畜氣質的人怎麽可能說出那麽弱勢的話來啊!絕對有問題啊!再說了有過節的人怎麽可能在榮氏年會上笑著喝酒啊!神經病嗎?!


    此刻電視台的人見西錦之帶著傷過來,卻一副勉強微笑略帶躲閃的模樣,都有些被嚇到。想關心卻不忍心觸他心傷,都帶著溫柔關心的目光選擇了閉嘴。


    西錦之鬆了一口氣,沒人打聽亂七八糟的,正好免了他解釋。


    化妝師看到他的臉,尖叫:“是誰幹的!啊啊啊我要殺了他!我家錦之的臉!”


    西錦之頭疼:“安娜,隻是一點點,你幫我蓋住就好,不要影響錄節目。”


    “到底是誰下這麽狠的手啊!”安娜想哭,低頭給他化妝,無意中碰到他胳膊,西錦之嘶了一聲,安娜嚇了一跳,“怎麽了這是?身上也有傷?”


    西錦之扯了扯嘴角,點點頭,笑得很勉強:“嗯。”


    “你這……”安娜急了。


    “我沒事。”西錦之打斷她,“別讓其他人知道。我不想打擾大家的進度,安娜,幫我保密好嗎?”


    安娜看著他略帶懇求的目光,頓時沒轍,點點頭:“好。我先幫你遮住傷口。”


    西錦之點點頭,微微斂下目光。


    安娜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讓她保密,她也總是會說出去的。到時候他帶著傷來錄節目的事就會傳出去,這樣一來……將來唐碩找人綁架他的事情就會暴露出去,而電視台的人,都可以作為他的證人。


    齊紹敲了敲門:“錦之,申哥來了。”


    “申越?”西錦之剛換好衣服化完妝,聽到申越的名字瞬間站起來,“他怎麽過來了?”


    齊紹搖頭:“不知道,來看你吧。他現在和陸導說話呢。”


    西錦之朝外走:“那我去找他。”


    齊紹攔住他,湊過去小聲說:“車子的事搞定了,請人拍過現場照片,找保險公司的人去看過了,現在在修理廠。”


    “好,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沒事。”齊紹笑了笑,讓開路。


    西錦之快速朝外走,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申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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