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一晚上躺在床上看書時,接到了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是諾言楓,諾言叔叔的兒子。


    “言楓哥。”


    “怎麽了,聲音聽上去好像並不激動。”


    “難道接到你的電話我應該要很激動嗎?”


    又不是見到本人,電話裏再激動有什麽用,他又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你這丫頭還真是……”電話那邊的聲音中染了無奈,卻透著溫柔,說道:


    “最近過得好嗎,如果想我了可以來找我。”


    美國,他在的地方,隨時歡迎她。


    “我暫時……沒那個時間。”


    因為很快,她就要應付麵對很多事情了,隻是這些她並不想讓諾言楓知道。不過——


    “上次我給你發的體檢報告,你還沒告訴我有沒有問題呢。”


    那份體檢報告,是顧唯一前兩個月做的,拿到了結果,那定期為她做檢查的醫生總是那幾句,顧小姐身體沒問題,就是有些體虛之類的話,她都聽膩了。


    也明白,那些都是唐牧澤交代的吧。


    所以她能相信的,也就隻有遠在美國的言楓哥。諾言叔叔和言楓哥,是不會欺騙她的人,她隻信任他們。


    對方停頓了一下,隔了兩秒才回她:


    “我看過了,身體各項機能都正常。”


    “真的嗎?”聽到那句都正常,女孩合上了手中的書,坐直了身子,有些不信。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醫生。”


    國外深造多年的諾醫師,難道還不會看一份體檢報告嗎?


    “那為什麽我每次喝完那藥……”


    “唯一,是你的神經太緊張了。”


    “你是說我有神經病?”


    “……”


    好吧這樣的談話方式有些出格,隻是顧唯一真的不相信是因為自己的神經緊張。


    “抱歉言楓哥,我不該那麽說。”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


    ……


    幾分鍾後,男人放下了手機,拉開了窗簾。


    諾言楓看著窗外的紐約,正午陽光。


    也該是時候回國了,來這裏也有幾年的時間,始終不是故土,沒有那份眷戀。


    眸睨那抹光芒,第一次覺得如此刺眼。


    抱歉,唯一。


    我騙了你。


    顧唯一不認為是自己的神經緊張,可是言楓哥都這麽說了,她還能怎麽樣呢。


    拿過相框,看著照片上的父母,她自言自語的呢喃著,多希望現在父母還在,能告訴她一條正確的路。


    “諾言叔叔說,你們的失蹤和他沒關係。言楓哥說,我一直以來喝的藥也沒有任何問題。”


    她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了,如果唐牧澤真的與父母的失蹤沒有關係,也沒有想過要傷害她,甚至也沒打算……和林語熙訂婚,讓林氏入股顧氏的話……


    那麽她現在要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麽呢。


    奶奶離世前為什麽那麽肯定的說,唐牧澤就是凶手,害死了她的父母呢?


    當時,奶奶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還是找到了什麽證據呢?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爸爸媽媽,如果你們還在世,又為什麽一直沒有回來呢。你們舍得讓我一個人來承受麵對這些麽。”


    她的父母,是最愛她的人,除非真的遭遇了不測,不然不會放任她一個人的。


    隻是顧唯一不願意去承認,她更願意,自欺欺人。


    也許是這兩天神經壓抑得太緊張了,她抱著那相框頭靠著枕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卻是睡得並不安穩,像是做夢那般,很多過往的畫麵拚拚湊湊的出現在她腦海裏。


    曾經的顧唯一,那個愛笑的女孩,總喜歡纏著唐牧澤,不依不饒。


    他才到顧家的時候,並不愛笑,冷冰冰的好像對誰都保持距離。


    不上課的時候,總一個人在房間裏。


    而隻有八九歲的女孩總是躡手躡腳的來敲他的房門,手裏拿著玩偶娃娃,想要哥哥陪她一起玩。


    “哥哥,我們一起玩娃娃好不好?”


    然,得到的卻是漫長的等待。最後女孩失望離開。


    冬天的時候,那熟悉的敲門聲又一次次響起。


    “哥哥,下雪了我們去玩雪好不好?”


    冬天過去,春天來臨。


    “咚咚咚!”


    “哥哥,新年到了,我們去花園裏放禮花好不好?”


    往後年年月月日日時時——


    “哥哥,諾言叔叔給我買了好多巧克力,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哥哥,嗯哼不跟我玩,我們去把它吵醒好不好?”


    “哥哥……”


    每一次的敲門,再到每一次輕聲喚著那兩個字,最後每一次失望離去。


    總以為這個煩人的丫頭堅持不了多久,就該消停的。


    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依舊如此。


    一年匆匆往往,但好像在她臉上,永遠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靨。


    直到那一天,封城下了大雨,顧氏夫婦因為晚會應酬沒有回來,十歲的顧唯一手裏抬著一個小蛋糕,嗯哼那個懶家夥,見到蛋糕就跟著她後麵搖晃著尾巴。


    敲門聲,又是敲門聲。


    唐牧澤不耐的蹙了蹙眉目,已經第幾次了,他不是沒有告訴過她,別總是來打擾他。


    “哥,你給我開開門唄~”


    以往她總是說要去做什麽,而他都不給予回應。再笨的人也會學聰明一點的,所以這次她轉了轉眼珠子,努嘴說道:


    “我好像生病了,肚子好疼。”


    末了,又支支吾吾的說著:


    “真的好疼的!哥……”


    顧唯一想,他要是再不開門,自己沒準真的會哭出來的。


    以為這次又會失望而歸,但沒想到的是——


    房間的門從裏麵打開了,女孩眼裏都是光亮,仿若雪地的星星那般,帶若星辰。


    嬌小的身影不等門全部打開,就躥了進去,後麵跟著的是黑白色的嗯哼。


    “哥,生日快樂!”


    女孩還特意找出了裙子換上,黑色的長發間帶著水晶的發夾,嘴角揚著標準可愛的笑容,一雙小手捧著蛋糕,雖然不大,但很好吃。


    便就在這昏暗的燈光之下,窗外還有雨聲敲打,而屋內,安靜如斯。


    他看著她,她揚著微笑,還有……一旁搖晃著尾巴的嗯哼。


    此情此景,卻難以忘記。


    良久,他啟音出聲: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唔……可上次我問你,你又不告訴我。”


    顧唯一撇了撇嘴,上次他說自己沒有生日。怎麽可能呢,每個人每一年都會有生日,她想他應該是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所以才這麽說。


    不過沒關係,忘了那就選一個有意義的日子,以後每年她都會記得的。


    比如,今天。


    “哥,去年的今天,爸爸媽媽把你帶回了家,所以以後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陪著你過生日的。”


    嗯,還有嗯哼,瞧它那饞嘴的模樣,平日裏來懶死了,也就隻有在有蛋糕的情況下會這麽活蹦亂跳的。


    ——以後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陪著你過生日的。


    唐牧澤想,一個十歲女孩說出來的話,不過是童言無忌。


    可他,便就是當真了呢。


    顧唯一,你真是個……煩人精。為什麽不安分一點,為什麽非要來招惹我。


    “哥……”


    見他未有神色,表情都嚴肅的有點嚇人,女孩收斂起了笑容,開始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還是做錯了什麽?


    她隻是希望,他能笑一笑,然後……以後能一直陪她玩,別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你不喜歡過生日嗎?”


    好像意識到問題在這裏,顧唯一微微垂下腦袋,幾分失落的看著嗯哼一臉期待的眼神。


    生日,唐牧澤從不認為自己的出生是能被祝福的。


    他沒有生日,隻待有一日死去,也不會有忌日。


    沒有人記得他,就當他從未存在過,這樣挺好的。


    “如果你不喜歡過生日,那麽我們就一起……”


    “我習慣了一個人。”


    不等女孩把一起去做什麽的話說完,他已經冷冰冰打斷。


    習慣了,一個人。


    從出生,到現在,甚至是以後。


    “可你一個人,不會孤獨嗎?”


    顧唯一最怕自己一個人了,如果有一天醒來發現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了,那她一定會哭的。


    從未有人問過他,唐牧澤你一個人,不會孤獨嗎。


    因為沒有人說過,所以他不知道何為孤獨。


    “哥,我們是親人了,你是哥哥,我是妹妹,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的!”


    其實她是想說,以後每一天每一年,唯一都會陪著哥哥的。


    家人不都是這樣麽。


    從唐牧澤被帶回顧家那一天,顧唯一就已經把他當做是親哥哥了。


    ——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的。


    那個時候顧唯一並不知道,她無意的一句話,改變了什麽。


    她隻知道,唐牧澤笑了,唇畔微微上揚的弧度,涼薄中透著若有若無的暖意。


    唯一,是你說過的,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


    既然選擇走近唐牧澤的人生,那就很抱歉,若是日後想要全身而退,絕不可能。


    那是他過得第一個生日,往後每一年,她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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