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元有恃無恐的樣子,差一點讓薑悅失去理智。


    她怒極反笑,“憑什麽?就憑你那所謂的手足之情?所謂的一奶同胞?”


    耶律元搖頭,“自然不是!事到如今再提什麽手足血脈,就是一場笑話。羞辱你也羞辱我!我所憑的不過是幾條人命!你最在乎的幾條人命!”


    薑悅恨不得一劍劈了他,卻不得不咬牙繼續聽。


    耶律元實在太狡詐,太陰險了。他敢這麽說就一定有所依仗,薑悅不敢冒險。


    耶律元繼續道:“其一,秦楠和袁寶還在我手上,若我死了,他們隻能給我陪葬。其二,我想問你一句,你應該聽過韓信的故事吧!如果聽過這個故事,你就更不會殺我了,而且還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平安的送回北遼。”


    薑悅喝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少廢話!”


    耶律元微微一笑,“如今滇南王大勢已去,剩下那幾個藩王都是些蠢貨,楚義雖然善戰卻不是帝王之材,這天下早晚都是吳王的。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大定之日,就是淩閻王的死期!”


    薑悅大怒,“你胡說八道,挑撥離間!我相公是吳王的結義兄弟,他又不想造反,吳王為什麽害他?”


    “天真!”耶律元不屑的冷笑,順手一指圍著他的那些人馬,問路淩道:“若是我沒猜錯,這些應該是你從龍威軍遺屬子弟中挑出來的死忠之士,若練成軍,除了你,他們不會聽命於任何人。以他們的戰力,你至少訓練了幾年,這事兒吳王肯定不知道吧!


    若是吳王知道這支人馬的存在,你失蹤這些日子,他肯定會把他們調來守大營,而不至於叛亂頻發。連個安穩覺都不敢睡。你有一支死忠於你的路家軍,又一直瞞著吳王。吳王會怎麽想?他身邊的重臣怎麽想?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即便你沒有反心,天長日久吳王也容不下你!”


    路淩陰著臉沒說話。吳王確實不知道這支人馬的存在,這支人馬是龍威軍僅存的種子,能否重振龍威軍,希望全在他們身上。在他們壯大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然而這些話,他沒必要跟耶律元解釋,更沒把耶律元這些挑撥離間的話放在心上!


    大哥帝業成就之時,就是他卸甲歸田之日。再不問世事,專心陪妞妞過安穩日子,大哥又怎麽會害他?


    薑悅卻被耶律元這話說的臉色發白,洛斯年神色也是一變。


    以路淩的威望和勇武,即便卸甲歸田也會被人忌憚,更何況還有一支死忠於他的兵馬。楚義更是一方霸主,吳王一統天下之後無論如何也要封他為王,割據一方。可吳王自已就是藩王造反出身,他能放心再養一頭猛虎?


    一年兩年能忍,十年八年能忍,以後呢?


    薑悅和洛斯年互相看了一眼,洛斯年微微點頭。薑悅滿心不甘,可手中的長劍卻一點點垂下去。


    就算是養虎為患,她這會兒也不能殺耶律元!


    跟帝王講情份,那就是自已糊弄自已。隻有一個強大的時刻威脅著南朝的對手,才能確保路大爺和楚義安全!


    耶律元無聲的冷笑,抱起柳逢春的屍體,轉身往大營外走。


    “站住!”薑悅揮劍攔住他。“你這樣就想走?”


    耶律元平靜的道:“我到了邊城,自然會放秦楠和袁寶回來。”


    這一點薑悅倒不擔心,耶律元元氣大傷,回去之後急需時間培養勢力。他還沒傻到要殺了秦楠和袁寶,把自已置於壽昌伯的怒火之下。


    秦家人瘋起來,可不想那麽多!絕對是趁你病要你命!


    可就這麽放了耶律元,薑悅這輩子都得罵自已無能。她一指柳逢春的屍體,“你走可以,把柳三哥留下!”


    耶律元眼珠子騰的紅了,“你要他的屍體做什麽?”


    薑悅反問,“你要他的屍體做什麽?”


    我當然是把他帶回北遼,讓他永遠陪在我身邊!


    耶律元肯定不會把心裏話出來,冷笑一聲同,“我和他兄弟一場,自然是找個風水寶地厚葬他!”


    “那就不必了,葉落歸根,我會送他回臥虎村安葬!”


    “你沒這個資格!”耶律元怒道。


    薑悅針鋒相對,“你也沒這個資格!你別忘了,柳三哥到死也拿你當兄弟,如果他知道你心存齷齪,對他的種種好不是出於兄弟之情,而是龍陽之興,他會不會後悔認識你?會不會覺著你惡心?”


    耶律元臉色變了又變,滿眼怨毒的盯著薑悅,“隨你怎麽說,我非帶他走不可!”


    薑悅原本隻是覺著耶律元對柳逢春好的出奇,而且那種情感也不太像兄弟之情,所以才借題發揮想罵他一頓出出氣,可耶律元的反應卻無異於承認了。


    薑悅登時愣在那兒,有點反應不過來。


    耶律元咬牙收回目光,抱著柳逢春又往外走。


    洛斯年悄聲對薑悅道:“快讓路將軍下令把柳逢春的屍首搶下來,告訴耶律元,如果他心存不軌,我們就把柳逢春挫骨揚灰!”


    薑悅一下攥緊手指,理智告訴她洛斯年說的對,這確實是挾製耶律元的好辦法。冷酷無情的人一但動了情,便是刻骨銘心,百死不悔的。可這話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已經愧對柳逢春了,如果還用他的遺體為自已謀好處,那她還是人嗎?


    洛斯年看薑悅沒反應,又把目光投向路大爺。路大爺麵無表情,完全是以薑悅的意見為意見。


    薑悅扔下手中長劍,含著淚默許耶律元把柳逢春帶走。


    柳三哥,這世上真心真意對你好的人,隻剩耶律元了。你就跟他走,讓他照顧你的身後事吧!


    既然薑悅做出決定,路大爺二話不說立刻命人放行。


    耶律元把柳逢春壓在懷裏,邊走邊輕柔的道:“柳弟,我帶你回家。”


    “等一下!”薑悅再次喊住他。


    耶律元停住腳,頭也不回的道:“還有何事?”


    “天這麽熱,你、你給他帶些冰吧!”


    耶律元回頭,靜靜的瞧了薑悅一會,突然含笑點頭,“多謝!他果然沒喜歡錯你!”


    語氣很淡,可那笑容卻是發自心底的,他是真的在替柳逢春感謝薑悅!


    薑悅瞬間淚目,轉頭撲到路大爺懷裏無聲痛哭。


    柳三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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