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悅眉頭一挑倏的冷笑,“情真意切的說了那麽多,結果卻一句真的也沒有,有意思嗎?”


    袁寶平靜的反問,“路夫人何出此言?”


    薑悅咬牙道:“如果你對秦楠的感情是真的,為什麽不肯做出證明?你接近秦楠到底是什麽目地?實話實話我還能保你一條命,否則……別忘了,你現在是在義軍大營,不是在京城!”


    她這話已經是赤果果的威脅了,袁寶卻連一絲慌亂都沒有,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我知道路夫人對我並無惡意,隻是太過關心秦楠,怕我傷害她。這一點還請路夫人放心,我說了我是真心實意喜歡秦楠,也是真心實意想對她好。但這隻是我和秦楠倆人之間的事兒,我沒必要也不會向任何人證明什麽。


    我這麽說並不是對路夫人不敬,或是對秦楠不看重,恰恰相反,我很敬重您,也格外看重秦楠。可世事多變誰能保證自已一輩子會如何又不會如何?隻有這一輩子過完了,才知道自已都做了什麽。所謂蓋棺定論,就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對秦楠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也想著一生一世。可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一輩子太長了,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我隻能保證自已說喜歡她的時候是真的,如果不喜歡了也會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如果一段感情要靠服用毒藥來維係,那就太可笑了。對我不公平,對秦楠亦是一種傷害。她需要的是一個真心喜歡疼愛她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哄著她玩的騙子,我這麽說路夫人能理解嗎?”


    薑悅不由的捏緊手指,她明白袁寶這話的意思,所謂誓言無非是表達一下當下的感受,或是對未來的一個良好期望,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保障作用。


    換句話說,如果誓言有用,那這世上也沒有那麽多愛恨情仇了。


    他袁寶不屑做這種淺薄且無意義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他這話聽起來還是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涼薄,甚至有點先亮免罪牌的味道。


    然而,單憑這幾句話就斷定袁寶對秦楠的感情是假的,那也不客觀。


    薑悅心裏像是塞了團亂麻,堵的她喘不上氣又理不出個頭緒。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半晌才道:“袁公子這話很有道理,可正因為有道理,我更不敢把秦楠交到你手裏。你也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明白人,知道自已在做什麽,知道自已想要的是什麽,可秦楠就是一個沒開竅的小傻子,她這輩子也不可能活的像你這麽通透。


    你現在無條件的寵愛她嗬護她,她會理所當然的認為,你這輩子都會這麽對她。她沒那麽心眼兒,也沒有多少女人應該有的敏感,她不懂夫妻之間到底該怎麽相處,也沒辦法回饋你一個妻子該有的溫柔和體帖。主持中饋、教養兒女、夫妻扶助這些她通通做不到,相反,她會時不時的惹禍、壞人心情還不自知。


    說好聽一點,她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說難聽些她就是個傻的。可能一開始你還覺著她這樣很有趣、與眾不同,也能耐著性子等著她開竅,可你能等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等你忍受不了的時候,她已經從骨子裏習慣你了。如果你抽身而退,她怎麽活?她是傻,可她沒有看起來那麽堅強。


    我是她表嫂可我更把她當成親妺妺疼,甚至是拿她當女兒。從自私一點的角度說,我寧願是個騙子陪在她身邊。為了秦家的權勢也好,為了錢財也好,甚至屈服於我這顆毒藥也好,願意騙她一輩子哄她一輩子,也不希望是袁公子這種至情至性灑脫自在的人做她相公!我這話,袁公子明白嗎?”


    袁寶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杯口那一圈‘萬福萬壽’的花紋上,許久沒說話。


    薑悅微微歎了口氣,“把一個人的幸福擔在肩上一輩子確實是件挺沉重的事情,袁公子覺得為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至於秦楠破身懷胎這件事兒,說起來也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因此覺著對不起秦楠,勉強自已拿下半輩子賠償她。這事兒要怪隻能怪壽昌伯、路大爺和我沒護好她。


    你要想走,我隨時恭送。你要想留下來看著孩子出生,我也不拒絕。但有一點,如果你不能保證不喜歡她之後還能留在她身邊,願意哄騙她一輩子,那你就不要再繼續放縱自已對她的感情。在她還沒死心塌地的認準你之前,慢慢遠離她。我會盡快找到合適的願意哄她一輩子的人,替代你!”


    袁寶手一抖,清亮的茶汁子從碗裏潑出來,順著手腕淌下來洇濕袖口。他靜靜的盯著那片水跡越洇越大,眼底慢慢浮出痛苦糾結的神色。


    薑悅垂下眼睛,心裏也不是滋味。


    看得出來袁寶是個喜歡自由不願受約束的人,否則以袁慎的權勢早把他弄去做官了,還能由著他四下閑逛鼓搗廚藝?袁慎都拿他沒招,可見他平靜溫和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比執拗的心。


    此刻,他卻要在當下的摯愛與未來可能失去的自由中做出選擇,確實有點殘忍。


    可跟秦楠一輩子的幸福相比,薑悅寧肯對袁寶殘忍。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更殘忍些!


    許久,袁寶還是沒給出任何回應,可這長久的沉默又何嚐不是一種回應。


    薑悅滿心失落同時也為秦楠感到慶幸,起碼袁寶此刻對她的心是真的,也願意為她的將來做出一定犧牲。不像太子對沈瀟,徹頭徹尾的全是欺騙和利用。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秦楠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我會幫她養大,不讓孩子受一點兒委屈。你想看孩子隨時可以看,但,不能再見秦楠。不要讓那傻丫頭再對你產生依賴,日子久了她自然就忘了你了。至於離開的借口,如果你想不到或說不出口,那就由我來辦!”


    換作別人,薑悅絕不會這麽大包大攬甚至不會插手,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無權替任何人做決定。然而,事關秦楠,她非管不事。


    哪怕秦楠知道以後恨她、罵她,她也要管!不惜一切代價的管!


    還是那句話,她是把秦楠當妺妺甚至是當女兒來疼的,什麽得失利害,統統不如秦楠的幸福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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