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奢華的船艙中,熏著名貴的迦楠香,香氣悠遠綿長有安神鎮靜的作用。


    薑悅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眼神茫然而空洞。整整一天一夜,她不吃不喝連眼都不眨一下,就這麽愣愣的出神。臉色灰敗,整個人如同一朵失了水份的鮮花,極速的枯萎下去。


    柳逢春半跪在榻邊,抓著她的手拖著哭腔道:“悅兒,你別這樣,你看著我。我求求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薑悅毫無反應,她也感應不到周圍任何的事物。


    她腦子裏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路大爺死了,是被她害死的!


    “我讓你看我,看著我!”柳逢春耐心用盡,用力扳著她的臉,強迫薑悅跟他對視。然而,平日裏那雙烏溜溜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塵,灰蒙蒙的透著死氣。


    柳逢春滿腔暴躁瞬間全成了恐懼,他像個嚇壞了的孩子似的捧著薑悅的臉大哭,“悅兒!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你說,隻要你不離開,你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求求你別這樣,你千萬別死啊!”


    薑悅依舊毫無反應。


    柳逢春抱著她哭了半天,突然把心一橫,咬牙切齒的盯著薑悅道:“姓路的那個畜生沒死!他還活著!”


    ‘咕’的一聲,薑悅嗓子眼裏發出輕響,灰蒙蒙的眼珠也跟著轉了一下,定定的看著他。像是在等他下文,又像是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假。


    柳逢春勃然大怒,甩手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到薑悅臉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中隻有那個畜生!”咆哮怒吼中,他一把掐住薑悅的脖子,眉眼猙獰的吼道:“你想死是不是?你想陪著那畜生一起死是不是?”


    薑悅緩緩閉上眼睛,掙都不掙一下。


    果然是騙她的,路大爺真的死了!那她獨自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


    她一心求死的樣子越發刺激的柳逢春發狂,柳逢春猛的收緊手指,卻在掐斷薑悅脖子的瞬間猛的鬆手。他一把將薑悅抱起來,摟在懷中放聲大哭,“悅兒、悅兒,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狠心?為什麽折磨我?你明知我舍不得你,你明知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薑悅緊閉的眼角洇出一滴眼淚,順著臉頰一點點滑落。


    許久,她慢慢睜開眼,虛弱的道:“我想喝水!”


    “什麽?”柳逢春飛快的抹了把眼睛,低頭震驚的看著薑悅,簡直不敢相信剛才是她在說話。


    薑悅微微仰頭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渴,我想喝水。”


    聲音淡若輕煙,卻實實在在落在柳逢春耳朵裏。他又驚又喜,飛快的將薑悅放平,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兩口。茶水溫潤甘甜,幹裂的喉嚨舒服許多,薑悅也跟著清醒了幾分。


    她攢了點力氣,“你讓人給我煮點粥吧,不要太稠,普通的白米粥就好,我現在身子太弱受不了大補。”


    “好、好,我現在就吩咐人、不,我親自給你煮粥。”柳逢春高興的不知怎麽辦才好,起身就往外走。


    肯吃東西就不會再想著死了,悅兒終於想明白了。


    走到艙門他突然站住腳,回頭滿眼狐疑的瞧著著薑悅道:“你怎麽一下子想通了?你是不是又要騙我?”


    薑悅強忍著臉頰的劇痛牽了牽唇角,衝他露出一絲淡淡的笑紋。“我想活著不好嗎?”


    好!當然好!


    隻要你肯活著,肯陪在我身邊,比什麽都好!至於因為什麽想通的,不重要!


    柳逢春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興高彩烈的出了艙門。


    薑悅轉眸盯著艙頂,一點點攥緊拳頭。路大爺,你等等我,等我替你報了仇,我就來找你!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薑悅的柔順,日子突然平靜下來。


    “悅兒,船老大剛剛下水抓了條大魚,等會兒我們喝魚湯好不好?”柳逢春笑吟吟的從外頭進來,好像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皂角的清香氣。


    薑悅望了他一眼,突然轉開臉。


    柳逢春快步走到她跟前,扳著她的臉小心翼翼的道:“怎麽了?生氣了?”


    薑悅使勁掙開,還是不看他。


    果然生氣了,柳逢春忙轉到她眼前,神色溫柔的道:“我哪裏錯了,你告訴好不好?”


    薑悅咬了咬嘴唇,“你給她喝避子湯了嗎?”


    悅兒這是吃醋了?她怕芳悅那賤婢在她之前生下孩子?


    柳逢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瞬間大喜過望。一把將薑悅摟在懷裏放聲大笑,“我的傻悅兒,要不是你身子太弱,我怎麽會去讓她伺候?你放心,以後我隻寵你一個。我也隻要你給我生孩子。”


    薑悅偎在他懷裏滿眼冰冷,口中卻半是撒嬌半是賭氣的叫道:“我不管,你現在就給她喝避子湯。”


    “船上哪來的避子湯,過兩天靠了碼頭再給她喝好不好?”


    薑悅霍然抬頭,盯著柳逢春道:“你是舍不得她,還是她已經有了?”


    “別說傻話,你要實在不喜歡,我現在就殺了她。”


    薑悅突然滿眼是淚,“你明知道我不想沾上人命,才故意這麽說的吧?你明明就是在哄我!”


    柳逢春又心疼又高興,悅兒在乎他才會這麽鬧!


    “好了,別傷心了,我現在就派人去岸上買藥好不好?”


    “你愛買不買,與我有什麽相關?”薑悅氣哼哼的懟了他一句,唇角卻翹起來了。


    “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柳逢春心情大好,抱著她使勁兒親了一口。轉身吩咐人乘小船去岸上買避子湯。


    薑悅順口道:“再讓他們買些助消化的午時茶,再買幾副固元補氣的藥。”


    “你怕我不行?”柳逢春一下扣住她腰身,似笑非笑的瞧著她,“要不我們現在試一下?”


    薑悅臉騰的紅了,使勁推開他,“沒名沒份的,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看。”


    柳逢春俯身盯著她的眼睛,鄭重的道:“你放心,我待你是真心的,我一定會給你弄個高貴的出身,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薑悅‘嗯’了一聲,嬌羞的垂下頭。眸眸低下的瞬間,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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