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瞄了一眼又一眼,還是沒看到有人來報信兒。


    趙氏心裏莫名有些的不踏實,再說話的時候就有點份神兒。


    正巧大姑子路彩雲剛問了她一句話,見她沒立馬應聲,路彩雲那張胖臉刷的陰了,把手裏彩繪茶盅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摔,尖著嗓門吩咐身後伺候的丫鬟道:“去把行李收拾了,咱們現在就走。王家又不是吃不上飯了,我何苦回娘家看弟媳婦的臉色,巴巴的說句話,人家都愛理不理的。這不是瞧不起咱們嗎?”


    路彩雲這一叫,她孿生妺妺路彩霞,也跟著同仇敵愾,摔了茶杯惡狠狠的瞪著趙氏。“弟媳婦,你這是啥意思?難不成你掌家了就不把路家嫁出去的姑娘放在眼裏了?還是你覺著咱們都是低嫁,攀不不起你這位國公夫人?”


    路彩霞這話的打擊麵更大,而且直接戳中了上一輩四位老姑奶奶們的心病。


    四位老姑奶奶八隻眼睛齊齊紮到趙氏身上,那臉色一個比一個不善。


    自從趙氏掌家,每次她們回來想劃拉點啥都老費勁了,早就窩了一團火好吧!


    趙氏一激靈,她再厲害也同時對付不過這六位啊,忙賠笑道:“大姐、二姐別誤會,我剛才是在琢磨淩哥兒和他媳婦怎麽還沒到。再晚一會兒,怕是耽誤開午膳,讓姐姐和姑姑們受餓。”


    哼,諒你也不敢拿喬!


    路彩雲得意的一哼,依舊陰著臉,路彩霞也是一樣的尊容。那四位老姑奶奶也沒收回目光,仍直直的盯著趙氏。


    默契天成!


    這是等著她表示呢!


    趙氏暗罵這幫窮透了心的破落戶,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差明搶了!若是平時,她肯定要挑撥幾句,先讓這六個人自已掐的雞飛狗跳,然後隨便給點好處就打發了。可這會兒,她留著這六個人還有大用,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瑤池,把過年時我哥給我送來的那六匹杭錦拿來,給兩位姐姐和姑母裁衣裳吧!”


    一匹杭錦現在要賣五十兩銀子,趙氏這回雖然不算大出血,可也說得過去。


    路家排排坐的六位姑奶奶麵色瞬間都緩和下來,但沒一個人道謝。本來嘛,路家的銀子,憑什麽全給趙氏一個人敗霍,她們也有份花的好吧。還舔著臉撒謊,說她娘家大哥給的。


    呸,她娘家大哥汝陽侯趙勝窮的都要賣姑娘了,還有銀子給她買衣料子?騙鬼呢!


    趙氏恨的心直抽抽,隻當是自已那六匹料子沒收好,讓狗啃了。


    不大會兒功夫,瑤池把料子拿來,老少六位姑奶奶互相謙虛——那是不可能的。


    周衡氣喘籲籲的衝進來,“夫人,不好了,少奶奶在大門外鬧起來了。”


    趙氏回頭看著那六匹被撕扯起毛的杭緞,恨不得一腳把周衡踹死。


    早來那麽一絲絲兒,她那六匹杭緞也不至於喂狗啊!


    趙氏強壓心疼和怒火,故作震驚的道:“你說什麽,少奶奶鬧起來了?她鬧什麽?”


    是撒潑打滾又哭又罵,還是攛掇她男人撞門?


    論撒潑,這六位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高手,收拾薑悅那人小嫩秧子綽綽有餘。再加匹料子,能活撕了那小賤婦!


    要是路淩敢撞門,哼,就怕他不撞。別說撞爛,隻撞出個印兒來,禦史的唾沫就能淹死他,更別說國法家規了!


    周衡一副哭喪相,真要像您想的那樣就好了。少奶奶那路數雖然不著調外帶惡心人,可是……她不犯法啊!


    周衡把話說完,那六位姑奶奶瞬間炸了。


    這輩子,隻有她們堵上門欺負別人的份,還沒遇上敢上門欺負她們的呢,今兒算是來著了!


    趙氏撇著摩拳擦掌的這幾位,心裏一樂,突然覺的那幾匹料子給的值。


    差點脫口道,哪位大將出馬替我斬了那個小賤婦?


    然而,對上她的目光,六位姑奶奶同時扭開臉,還同時往右邊扭,好像那兒有猴兒叫她們似的,那叫一個整齊劃一。那小賤婦傷的是路家臉麵,跟我們有啥關係?我們可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回來是做客的!


    一點兒好處都沒有,誰管你家的破事兒?罵人不費唾沫啊!


    趙氏氣的直哆嗦,上門占便宜的時候,你們就一筆寫不了倆個路字,打斷骨頭連著筋,骨肉相連。噢,丟臉的時候,你們就是潑出去的水?對,沒錯,你們就是六桶大糞水!


    趙氏拔腳就走,沒有這六個事兒精幫忙,她還怕了那個小賤婦不成?


    路彩雲和路彩霞互相看了一眼,暗道是不是端掉沿子了?趙氏親自出馬的話,還有她們啥好處?


    四位老姑奶奶鬥爭經驗比較豐富,巋然不動。趙氏既然把她們請來,就有用的著她們的時候,越晚出手價錢越高。就算一動不動,也得好吃好喝的供著,臨走也得給足了好處。來這一趟人吃馬喂的,不是錢啊?


    趙氏出了華錦堂就有點後悔,她這做嫡婆婆的怎麽能親自跟兒媳婦當街對罵?傳出去多有損她端莊賢淑、高貴大方的形象啊?應該隨便舍個仨瓜倆棗的,讓路彩雲和路彩霞那倆蠢貨衝在前頭。


    不過現在回頭那倆蠢貨非得獅子大開口不可。


    算了,她就不信那小賤婦敢當街忤逆她,就算路淩也沒這個膽子!


    趙氏腳下生風直奔大門口,離老遠就瞧見府門上方黑雲壓頂,還滋滋和劈啪的聲音。她一驚剛想問怎麽回事兒,煙味裹著油腥氣就迎麵撲過來。她這才反應過來,是薑悅請來的那幫庖廚在府門外頭做飯,登時恨的眼皮直抽。


    好個小賤婦,你還真敢!


    “哎喲,我買的臘肉有點少,怕是不夠吃啊!”


    “沒事兒,你去門上喇一塊!對,就那塊,挑瘦的地方給少奶奶單炒盤泥蒿。”


    趙氏剛躡手躡腳的湊到大門縫處想偷看下外頭的情形,就見刀光一閃,有人拎著菜刀直奔她而來。


    她腦子嗡的一聲,本能的就往後躲,一腳踩空,仰身就往後栽。周衡離她最近,按理說扶一把也就沒事兒了,可他哪敢伸手扶啊,不但不能扶還得趕緊躲。


    ‘咕咚’一聲,趙氏摔了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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