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悅忍不住想笑,就著他手上喝了一口。然後摸出一文銅錢,正是柳三癩子買媳婦那枚,扔給路大爺。


    “伺候的不錯,賞!”


    路大爺捏著那枚豁口的銅錢哭笑不得,您這賞的是不是有點重啊?


    薑悅喝完茶心情徹底平複了,重新洗了臉,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也不能讓黃婆子一直在院子裏跪下去。不管怎麽說,那也是趙夫人的奶姐姐,淩虐家奴目無尊長這種名聲,薑悅暫時還不想要。


    她起身往外走,路大爺卻跟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一袋子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剝開一個瓤遞到她嘴邊。


    薑悅嫌棄的扭開臉。


    路大爺瞬間一臉委屈,活像條失寵的大狗,拿一副控訴的小眼神盯著她。說好的原諒呢?


    “你沒洗手!”薑悅又好氣又好笑,“手洗幹淨,把這一袋子全剝出來等我回來吃!”走到門口又回頭警告道:“不許偷吃,我能聞見味!”


    路大爺,“……”我不會漱口嗎?哼!


    黃婆子跪的直打哆嗦,兩手撐著地不停的倒換著腿,饒是這樣兩個膝蓋仍疼的鑽心,眼前一陣陣發黑。若是以前她肯定就勢倒下裝死,可這會兒,給她倆膽子她也不敢。


    她算看出來了,這位少奶奶是個心狠的,她敢暈,那位就敢拿刀紮她。


    眼瞅著再也跪不住了,房門終於哐啷一響,薑悅緩步從屋裏出來。黃婆子心裏一喜,趕緊挺起腰,跪的直直的。本能的討好一亮出來,心裏又忍不住大罵小賤婦,你再張狂也得從老娘嘴裏討話,有種你讓老娘跪死在這兒!


    諒你也不敢!哼,你等老娘回府的,要不在夫人跟前上足眼藥扒你層皮,老娘這大半輩子算白活。


    她一邊發狠一邊等著薑悅開口問話,薑悅卻擦著她身邊經過,目不斜視仿佛沒瞧見院當中還跪著個大活人。


    “阿福嫂子,大爺早上沒用好,午飯早點開。吃完了我陪大爺進趟城,這幾天就不回來了。”


    “成!我現在就炒菜,用不用做點零嘴路上吃?”


    “那就做點五香肉脯和酥花生。”


    “行!我這就弄,您回屋歇著吧!”


    說話聲自廚房飄過來,黃婆子一愣,這兩口子要出遠門?不回靖國公府了?


    打愣的功夫,薑悅從廚房回來了,還是目不斜視,眼梢都不往她身落一下。


    黃婆子一激靈,突然咂摸過味來了,少奶奶這不是晾著她,這是要把她往死裏坑啊。這兩口子要是出遠門,呆個十天半拉月的,京城那幫禦史得鬧成什麽樣兒?夫人沒法跟國公爺交差,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現在夫人求著這兩口子回去,而不是這兩口子求夫人呐!


    想明白這一層,她啥都顧不上了,手腳並用猛爬幾步抱住薑悅的腿,哀求道:“老奴該死,求少奶奶大人大量饒了老奴這一回。您和大爺在外頭住了好幾個月,老夫人、夫人還有老爺都惦記著,特意打發老奴來請您和大爺回去。想必您和大爺也惦記著老公爺的身體,也想在他老人家跟前盡孝。您就和大爺收拾收拾,盡快跟老奴回府吧!”


    哎喲我去,你不整事兒能死是不是?


    到這份上了還敢拿話擠兌我?


    薑悅冷笑,“照你這話,我和路大爺要是不回去,就是不孝,就是盼著老公爺死唄?”


    黃婆子瞬間明白自已又說錯話了,恨不得照臉狠抽兩下。可天地良心呐,她這回真不是有意擠兌少奶奶,實在是話裏帶刺兒說習慣了,那彎彎繞自已就溜達出來了,真不怪她啊!


    薑悅也懶的再跟她掰扯,直接道:“當初我和大爺是犯了錯被府裏攆出來的,隻憑你一麵之詞我們哪敢回去?萬一把長輩們氣個好歹的怎麽辦?不過呢,就像你說的,我和大爺也想在祖父跟前盡孝也盼著回府。隻不過,怎麽回卻得夫人拿個章程,我們做小輩的不敢自作主張。就是這話,你回去轉告吧!”


    黃婆子後脊梁一陣陣冒冷汗,少奶奶這是跟夫人叫板呐!


    “少奶奶……”


    “天不早了,我家裏沒空屋子空置您,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黃婆子,“……”您好歹也賞我口水喝,管頓飯再讓我走啊!


    想吃飯?


    行啊,不過飯不能白吃!


    “您回去記著告訴夫人錦屏讓我賣了,下次來人接我們的時候別忘了把錦屏的賣身契給我帶來。我和大爺雖然是犯了錯被攆出來的,可回去是為了盡孝,總得風風光光的才行。黃道吉日不必說了,酒席也不能少。另外我們住的院子不能太寒酸了,家具擺設一應物品破破爛爛的可不行。


    就算看不起我這個新封的縣主,好歹也不能委屈了聖上禦賜的十位美人不是。選來伺候的下人也麻煩夫人幫著掌掌眼,吃裏扒外狼心狗肺這種就別往我院子裏放了,回頭讓我拎腳賣了,還得麻煩夫人再幫著挑,挑費事兒的。另外,進京之後我少不了出門應酬,我不習慣和別人擠一輛車,麻煩夫人再幫我準備輛馬車。”


    黃婆子目瞪口呆,終於見識了什麽叫獅子大開口。別看這麽輕飄飄的幾句話,沒有一兩千銀子都打不住。


    “我再想想還有什麽需要的,你先去廚房吃飯吧,吃完我再跟你說。”薑悅拿食指點著下頜,做冥思苦想狀。


    “天不早了,老奴再不走晚上就找不著落腳的地方了。”黃婆子爬起來就要跑。


    您家的飯太貴,我吃不起,我不吃了還不行嗎?


    嗬嗬,不吃?行啊!但是,話得給我帶到!


    “另外,你別忘了提醒夫人,大爺會寫信跟那幫禦史澄清誤會,可壓的了一時壓不了一世,十天八天之後誰知道他們還會說些什麽?要是再誤會夫人派人來羞辱我,逼著皇上親封的縣主給靖國公府的一個賤婢行禮,他們會鬧成什麽樣兒,我可就不知道了。到時候,別說大爺壓不住,就是國公爺的臉麵也不夠看!”


    黃婆子冷汗順著脖子往下淌,您管這叫提醒?這他娘的明明就是威脅!


    她把心一橫,咬牙道:“少奶奶放心,老奴一定把您的話一字不漏的帶回去。”


    至於帶回去之後……哼哼,你也別太張狂了,夫人可不是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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