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劉醫女抱住搖搖欲墜的薑悅,把心一橫,“夫人若信的過奴婢,可否由奴婢施針?奴婢認得穴位!”


    薑悅想也沒想,立刻把手上的銀針交給她。不是薑悅輕信,而是眼下,她別無選擇。


    劉醫女接過銀針,屏息靜了一瞬,然後按著薑悅說的穴位飛快的紮下去。


    那手法如行雲流水一般,薑悅揪著的心一鬆。


    老天爺還沒趕盡殺絕,到底還給她留了條活路,不,是給這屋中,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一條活路。


    行完針,劉醫女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兒,渾身上下被汗水濕透。


    最後一針紮進去,她陡然脫力,軟塌塌的癱坐在地上。薑悅眼前一黑,也挨著她坐在地上。倆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劫後餘生的慶幸。


    聞氏的血雖然沒完全止住,起碼不洶湧而出了。隻絲絲縷縷的往外滲,等會兒把藥灌進去,就能徹底止住。


    她們……所有人,包括聞繡,都在閻王爺手裏搶了條命回來!


    薑悅吩咐另外那個醫女給她弄了碗糖水,一口氣灌進去,又吃了幾塊點心,那種虛脫無力的感覺終於消褪。


    許久,藥終於熬好了。


    醫女戰戰兢兢的捧著藥碗剛要給聞繡喂,薑悅突然叫住她,然後把藥碗拿過來遞給劉醫女,“拜托你了!”


    劉醫女接過藥碗聞了聞,眉頭倏的擰緊。


    “是不是又有問題?”薑悅嚇的心都快不跳了。


    劉醫女沒急著說話,而是張嘴喝了一口那藥,瞬間臉色煞白,“除了當歸,還有紅花和鹿茸……”


    “喪盡天良的王八蛋!”薑悅瞬間被怒火點燃,這怕聞繡死不透啊!不,這是怕她死不透,非致她於死地不可!


    她一把揪住熬藥的那個醫女,活撕了此人的心都有,“你這是殺人害命!你為什麽要這麽幹?”


    “夫人饒命,奴婢敢對天發誓,不是奴婢換的藥!奴婢隻是看著熬藥,藥是禦藥監配好了送過來的……”那醫女嚇的魂不附體,拚命磕頭。


    薑悅也知道自已怒錯了對象,大家的命綁在一起,這醫女再蠢也不會自掘墳墓。


    “夫人!”


    身後,劉醫女驚呼一聲,薑悅一把推開那名醫女,撲到聞繡跟前。


    此刻,針灸漸漸失去效果,聞繡的刀口處又有鮮血湧出,再熬藥也來不及了!


    薑悅一下癱坐在地上。


    壽王府中,一名內侍悄悄湊到壽王跟前,小聲道:“回殿下,宮裏傳出消息,一切順利,聞氏已經硬了!”


    壽王登時放聲大笑。


    早朝時分,承平帝罕見的出現在朝臣麵前,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暗道哪兒又出事了?


    是山崩了還是地裂了,是遼人打進來了,還是滇南那邊造反了?


    咱們皇上居然放棄早上的陰陽雙修課程,上朝?


    嗯,這事兒肯定不小!


    眾臣心裏八卦著,卻都很有默契的擺出一副平靜臉,靜等承平帝開口。


    好歹都是玩政治的,誰的情商都不欠費。


    一片寂靜中,壽王出列高聲道:“父王!兒臣與皇姑母的賭約今日已到期,誰輸誰贏,還請父皇定奪。”


    哎喲我去!


    不會是為這事兒吧?


    這麽不靠譜的答案,偏偏就被眾臣猜對了。


    承平帝道:“三日之期已到,是該有個結果,宣宣太醫院郭平。皇姐年紀大了不必勞動,讓福郡王待她來便可。”


    “多謝聖上體恤,不過本宮還走的動!”


    殿外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冷冷的拒絕了承平帝的好意。隨即,福康長公主一步一步走進大殿。


    太極殿,女人沒資格進入。然,福康長公是個特例。


    今日,她女扮男裝,穿的是全套親王大禮服,五條泥金飛龍繡的栩栩如生,上下翻飛帶著猙獰的氣勢。


    陽光落在落在細密的金線上,異常耀眼,仿佛帶著一片金光慢慢湧出大殿。手中龍頭拐重重的敲在金磚上,‘咚咚’做響,鼓聲一般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中,壓的眾人心慌。


    如此裝扮,如此氣勢,再健忘的人也想起了福康長公的另一個身份,先帝敕封的護國親王!上殿不必參拜,進出宮闈不必令符。先帝當年帶兵親征時,甚至讓她輔佐年幼的太子監國。


    由此可見先帝對她的信任超過任何人,甚至有傳說,先帝駕崩之前曾傳給她一道可以調兵的密詔……


    老太太上回穿這身衣裳還是十幾年前,就是夜闖禁宮,斬殺先帝寵妃那次……


    眾臣都有點傻眼,額滴個老天,老太太這是要幹啥?難不成又想來一回血濺禁宮?這回打算弄死誰啊?


    驚懼之中又莫名有些興奮,不管這老太太要弄死誰,肯定得先跟承平帝懟上。


    喲喲喲,這種大戲可百年難遇啊!


    吃瓜、吃瓜!


    壽王瞧見長公主這模樣,也是一怔,不過馬上閃過一絲冷笑。


    蠢婦!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擺這種譜能嚇住誰?能救了薑氏的性命?


    哼!父皇可不是先帝那個優柔寡斷的慫貨,你這是自已找死啊!


    果然,冕旒冠長長的珍珠串後麵,承平帝那張臉已黑的不能再黑。


    他陰著聲問道:“皇姐這是何意?”


    長公主朗聲道:“女流之輩不能入太極殿,本宮也是不想讓聖上壞了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承平帝咬牙,還想再說,長公主已直奔主題,“三日之期已到,本宮也想知道賭局的結果,還請聖上明示!”


    “郭平!”承平帝也懶的再跟她廢話,直接喝道:“聞氏母子現在是什麽情形?”


    郭院正沒資格往前站,撩起袍角跪在殿門口處,高聲道:“回稟聖上,聞氏母子平安如初!路夫人這種剖腹取子的手法乃是極高明的醫術,絕非妖術!下臣等自歎不如!”


    猶如一滴水落入滾油鍋裏,郭院正話音一落,太極殿中瞬間嘩然,眾臣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路夫人真把聞氏母子都救活了?那完了,壽王這回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已的腳,輸大了!


    長公主聞聲也笑了起來,轉頭盯著壽王道:“既然如此,壽王還有何話說?”


    出乎所有人意料,壽王非但沒驚慌,反倒放聲大笑,一臉勝券在握的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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