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嬸家出來的時候,薑悅有種泡澡泡透了的那種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


    若說黃昏時在河堤上對路大爺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保證是出於理智,此刻,她是從情感上也徹底的想通的。


    摸了摸腰間那個鼓鼓的荷包,她腳步輕鬆的往家走。


    進了院門,正房的燈光照亮大半個院子,一個高大頎長的影子印在東間臥房的窗戶紙上,她心裏頓時滿滿的,有種從未有過的踏實。那是她男人,這輩子要相濡與沫,同甘共苦的男人。


    路淩正坐在桌邊看書,看她進來,立刻放下書卷,把她拉進懷裏,給她搓手。搓了兩下,又怕她把手搓疼了,忙鬆開她倒了杯熱茶讓她捧著。“我明天進城給你買個手爐。”


    薑悅窩在他懷裏忍不住想笑,冬天都過完了才想起來買手爐?


    哪家鋪子這麽做買賣,早賠黃鋪子!


    再說了,哪有那麽冷,隻是有點涼而已,皮襖子都穿不住了。


    不過路大爺一片好心,她得領情,捧著茶杯把微涼的手指暖透,然後抿了兩口。


    路淩摟著她問道:“吳嬸找你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勸我別跟你鬧別扭,要哄著你,否則沒我好果子吃!”薑悅笑嘻嘻的沒說實話。


    倒不是她防著路大爺,純是那個話題太不討喜。大晚上的把路大爺惹毛了,後果很嚴重!


    “哄著我,當然有好果子吃!”路大爺斜眼挑著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薑悅臉一紅,暗道大豬蹄子,怎麽什麽事兒都能繞到那上頭?


    她飛快的轉移話題,“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我需要幫你準備什麽東西?”


    路淩心一頓,下意識打量她的神色。她目光溫柔而平靜,眼底雖有不舍卻沒有任何陰霾。


    路淩遲疑道:“妞妞,你跟我說實話,如果我堅持一個人回京,你會不會難過?心裏會不會存疙瘩?”


    薑悅放下茶杯,窩到他懷裏柔聲道:“你放心,我是真的想通了,你讓我跟著你回京,我就跟你回京。你讓我呆在臥虎村,我就呆在臥虎村。回京有回京的過法,呆在這兒有呆在這兒的日子,你放心,我都能應付的來!”


    此刻她是真的想通了,這話由心底說出來,眉眼間便透著豁達,連語氣都帶著輕鬆。


    燭火把她的臉頰染上一層暈黃,原本就美麗的麵容此刻憑添了一股安定人心的暖意。


    路淩一下抱緊她,臉埋在她頸窩處,許久才啞著嗓子喊了聲,“妞妞……”


    然後便斷在那兒,說不下去了。


    薑悅回手環住他脖子,下頜抵住他頭頂輕輕摩挲著,眼睛酸的厲害。


    她傷別離,路大爺何嚐不是?


    “你明天陪我去趟觀音庵吧,我想請尊菩薩回來供奉!”保佑你平安。


    “好!”路淩雖然不信這些,但卻毫不猶豫的點頭。


    有點精神寄托,總好過時時刻的思念。


    因為明天要去請菩薩,所以薑悅覺的得拿出點誠心。齋戒沐浴肯定來不及,最起碼晚上得規矩點,不能胡鬧。所以她趁路大爺完澡的功夫,飛快的鋪開兩床褥子。炕頭一床,炕梢一床,還把脫下來的衣裳堆到中間。


    暗示!強烈的暗示!


    路大爺洗完澡出來瞧見這陣勢,氣的眼角一抽,揭開薑悅的被子直接鑽進去。


    “不行!你出去!”薑悅立刻推他。


    路大爺使勁把她往懷裏一壓,恨恨的磨牙道:“老老實實的,我就不動你,否則……”


    身子往前一挺,薑悅秒慫,悄悄的往外挪了挪,離那個蠢蠢欲動的小東西遠點。


    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薑悅就帶著一大家子人出發直奔觀音庵,人多顯的心誠嘛!


    起的太早,石頭上車時眼睛還沒睜開,馬車一動,他小腦袋就開始一點點的。


    薑悅回手把他抱進懷裏,讓他橫躺在自已身上,輕輕拍了幾下,石頭一下睡熟了。


    秦楠咧著大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一歪腦袋靠在薑悅身上也睡著了。


    煙兒兩隻小眼睛也困的通紅,羨慕的瞧著秦楠和石頭,然後又眼巴巴的瞧著薑悅,也讓我靠一會兒唄!


    薑悅哭笑不得,隻好衝她一呶嘴,過來吧!


    虱子多了不咬,也不差你一個!


    於是,懷裏抱著一個,左邊靠著一個,右邊倚著一個,三個人呼呼大睡。


    薑悅,“……”


    為毛有種超生的感覺?


    觀音庵在縣城南門外一大片野生的桃林中,每到桃花盛開之際,這裏就是著名的旅遊景點,恨不得全城的人都來遊玩賞花,人山人海的,不過此時離桃花綻放還早,所以路上沒什麽人。


    馬車一路疾行,一個多時辰就到了觀音庵的山門外。


    她趕緊叫醒三隻小豬,拿帕子蘸著涼茶,給三隻小豬重新擦了臉,又把她們揉皺的衣裳抻平。


    剛要下車,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哭聲。


    “求求師太,您就讓我娘在庵裏再住幾天吧,她眼看著就要生了,你現在攆我們走……”


    “何小施主,不是貧尼狠心見死不求,這在是佛門清淨地,你娘要是把孩子生在這兒那可是大罪孽!再說了,你娘那個樣子,哎……您快起來,您給貧尼跪下也沒用!”


    薑悅推開車門,一名十二三歲的清瘦少年,正跪在山門處揪著一位師太的衣袍下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那師太十七八的年紀,細眉長眼很秀氣斯文的模樣,此刻卻是滿臉尷尬與為難,一個勁的往回拽衣擺。


    “何小施主,您快點讓你爹帶著你娘進城,找個好郎中好穩婆,興許還能保住一個,再耽誤下去就是一屍兩命……大慈大悲觀音菩薩保佑……”


    少年嗚嗚大哭,“不、不會的,我娘不會死的……”


    那師太眼圈也紅了,回頭往山門裏瞧了一眼,飛從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錢袋塞給那少年,“何小施主,住持師太發話了,貧尼也沒辦法……”


    正說著,一個滿麵怒容的師太從山門中出來,怒道:“空靜,你怎的還沒處置好,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若不是你昨天不顧庵規,收留這戶人家投宿,我也不必跟著你一起挨主持斥責。”


    空靜臉色脹紅,趕緊衝她合什施禮,“對不起空明師姐,都是我的錯!”


    “哼!”空明冷哼一聲,回頭衝身後催道:“你們走快些,別讓她死在庵裏!”


    說話間,幾個身材結實的尼姑拿門板抬著一個肚皮高聳的孕婦出來,血水沿著板縫一滴滴落到地上。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踉踉蹌蹌的跟在旁邊,滿眼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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