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下僵在那兒。


    秦楠見事不妙,哧溜跑了。


    壽昌伯這才像反應過來似來,臉色忽白忽青,尷尬的對崔氏道:“我一時說走嘴了,你別往心裏去!她娘當年就總拿這話當借口替那倆個混帳求情,把那倆混帳慣的不成人樣兒,我、我……聽恍惚了!”


    “沒、沒什麽!伯爺不必多心!”崔氏臉色發白,卻硬撐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似平靜,攏在袖子底下的手卻顫的厲害。


    壽昌伯再心粗也知道她這話言不由衷,大手在腿上搓了又搓,不知說什麽好。


    崔氏更是深深埋著頭,擺弄著手指一聲不吭。


    氣氛僵的不要不要的。


    薑悅忙轉頭衝路大爺使了個眼色。


    路大爺多精啊,立刻倒了碗酒端到壽昌伯跟前,“姑父,我敬你一碗!”


    壽昌伯暗道一聲算你小子有良心,端起空碗,回頭罵劉熊道:“就他娘的知道自已吃,趕緊給老子倒酒!”


    劉熊看著自已剛啃了一口的羊排,覺的自已甚是冤枉。


    不過……他也看出來壽昌伯這是找台階下台,他還能不配合?


    他忙抱起酒壇子給壽昌伯倒酒,邊倒酒邊大聲道:“伯爺息怒,小人一時走神這才出了錯兒,絕不是有心的。您千萬別怪罪!您老不是常說嗎,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誰還沒個錯兒,是不是?可不能因為這丁點事兒,就把小人的平時的忠心和好處都給抹殺了。九爺念過一句文詞,叫啥來著?對,聽其言還要觀其行,伯爺您說對不對?”


    哎喲喂,這也是個人才啊!


    薑悅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黑鐵塔似的漢子,暗挑大拇指。


    瞧瞧這話說的多漂亮,瞧著是油嘴滑舌替自已開脫,實際上卻是替壽昌伯向崔氏求情。


    要不說人不可貌相呢,光看他這副長相,還以為是個缺心眼的大傻子呢,誰知道人家一邊長個一邊長心眼!


    嘖嘖……又會說、又有心眼、關鍵還能打。


    薑悅突然覺的這小子就是個寶,要是能挖過來給路大爺當侍衛……嗯,挖自家人牆角,好像有點缺德哈!


    哼,我高薪誠聘!


    薑悅一時想的有點多,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劉熊看。


    劉熊感覺到她的目光,嚇的一哆嗦,表少奶奶,您這是要幹啥?這咋跟狗盯骨頭似的盯著俺呢?


    薑悅渾然不知自已嚇著劉熊了,看他瞧過來,還衝他呲牙一笑。大哥,想換東家不?


    路大爺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什麽毛病,這咋衝誰都笑呢?


    薑悅一疼,瞬間回神,趕緊衝路大爺小聲道:“你覺的劉熊怎麽樣?要不要把他弄來給你當護衛?”


    路大爺,“……”


    妞妞,我是該謝謝你替我著想呢,還是罵你異想天開呢?怎麽誰的主意都敢打呢?


    倆人打著眉眼官司,崔氏卻把劉熊那幾句話聽進去了,抿唇想了想也覺的自已有點小心眼。


    先別說自已和壽昌伯還沒怎麽樣,就算將來成親了生活在一起,偶爾叫錯名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慕容蘭是他的發妻,逢年過節他還要去祭拜她的。整個壽昌伯府始終有她的一席之地,到處都有她的影子。甚至將來壽昌伯死後,也要與她合葬的。自已畢竟是後來人,計較不了這麽多。於情於理,也不該計較。


    真要是揪著這些事兒不放,不但是難為自已,也讓外人看笑話,說自已不懂事。再說句椎心的話,她若和壽昌伯成親,往後過的日子都是偷慕容蘭的,若慕容蘭尚在,還有她什麽事兒?


    她又有什麽資格計較?


    崔氏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揚眸看著端著酒碗正準備豪飲的壽昌伯,淺聲道:“伯爺,酒醉傷身,適量可好?”


    壽昌伯一愣,壓根沒料到她會主動關心自已,而且是在自已說錯話的情況下,這是……不計較了?


    壽昌伯突然心情大好,揚脖‘咕咚’把那碗酒幹了,扔掉酒碗大笑道:“行!老子今天就喝這麽多!”


    這下別說劉熊,就連路大爺都覺的不可思議。隻喝一碗?


    這點量對壽昌伯來說,頂多算漱了下口,酒蟲子剛聞見味,這就不喝了?確定?


    不過,倆人都很識趣的沒勸酒。伯爺要討好美人,不喝就不喝吧!


    路大爺也一揚脖幹了,回頭衝劉熊招手,“咱兄弟倆喝!”


    劉熊咧嘴一笑,立刻拎來兩個沒開封的酒壇子,“小人可有幾年沒跟表少爺喝酒了,老規矩怎麽樣!”


    “好!不醉不歸!”路大爺也來了興致,率先拍開泥封,捧起壇子就喝。


    劉熊也不甘示弱,隨即也拍開泥封,拎起壇子就灌。


    薑悅目瞪口呆,這他喵的是要喝死的節奏啊!


    壽昌伯眼饞的不行,喉結上下聳動,一個勁的咽口水,強忍著沒往前湊。倒了杯茶猛灌幾口糊弄下酒蟲子,然後斜眼瞥著崔氏,大有邀功賣好的嫌疑。


    老子可是為你那句話,才沒喝的!老子為啥要聽你的話,你心裏有沒有點數?


    崔氏臊的脖子都紅了,深深低著頭不敢回應他,生怕一搭理,他再不管不顧的當眾嚷出什麽來。


    就算是二嫁,那也得有媒有聘的才行,偷偷摸摸的私定算怎麽回事?


    這點臉麵她還要的!


    薑悅原本看路大爺那副牛飲樣兒就有點擔心,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兒攔他。


    男人拚酒的時候最煩自已的女人在身後嘰嘰歪歪,就算回家跪搓衣板,當麵也不能慫啊!


    而且是越勸越喝,越喝越勸不住!


    這是鐵律,古今通用!


    薑悅隻好向壽昌伯求救,您老發句話唄。可她一轉臉就瞧見崔氏那副羞怯的模樣,薑悅的心莫名一沉。


    說實在的,叫錯名字不是什麽大事兒,誰還沒個嘴瓢舌頭短的時候。


    可是以崔氏那糾結性子,這麽快就把這事兒放下,還主動向壽昌伯示好,這就有點兒反常。


    她是不是想歪了什麽?


    而且,壽昌伯剛剛真的隻是一時口誤嗎?萬一……


    薑悅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瞬間就有些心神不寧。使勁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是那個原因,肯定是她胡思亂想!


    可她越這樣對自已說,那個念頭越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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