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棕不安的甩了兩下手裏的拂子,心裏飛快的盤算了一下,立刻引著薑悅往外走。


    路夫人跟汝陽候府過不去,關他什麽事?


    難不成,這會兒得罪了路夫人,汝陽候府能念他的好,封份大禮謝他?嗬……就那一家子鐵公雞,想都別想!


    汝陽候府大門外一箭遠的地方,有片小空場。是預備著誰家馬車壞了,臨時修繕一下用的,所以擺了不少工具。


    汝陽候府的車夫老劉按著小太監的吩咐,把馬車趕到這兒來心裏還納悶呢,俺這車又沒毛病,上這兒來幹啥?


    剛到地方,幾個五大三粗的外院雜役就圍了上來,一個個手裏還拎著鐵鎬,斜眉瞪眼的,明顯不懷好意。


    老劉一激靈,下意識擋在車前,“你、你們想幹啥?”


    領頭的呲牙一笑,“不幹啥!”


    老劉暗鬆一口氣,不幹啥就好。車在人在,車馬要出了意外,候夫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這口氣剛鬆了一半,兩個漢子立刻撲上來一左一右鉗住他胳膊,拖著他就走。


    薑悅站在別院門外的漢白玉獅子前,遠遠看著。身姿筆直、麵無表情,根本不在乎往來賓客們詫異的目光。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瞧過去,都暗暗吃了一驚。瞬間,十幾位賓客的腳步就停了,互相間拿眼神詢問。


    這是出啥事了?汝陽候府的車夫咋還讓人按地上了?那幾匹捆起來的馬是不是他家的?


    不知道啊,我也是剛到。瞧這意思,事兒還不小!


    可不,這是惹著誰了?


    立刻有心眼活絡的下人湊到丁棕跟前,悄摸摸的遞上塊銀子。您老給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丁棕悄悄掂了下份量,嗬聲一笑,還能是咋回事兒?是這麽回事兒……


    他捂著半拉嘴嘀嘀咕咕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雖然一副偷說閑話的樣兒,可那聲音卻恰好能讓周圍幾位賓客們都能聽見。


    他這是故意的,一來撇清自已,這事兒可跟我沒關係,是趙三姑娘自已作死,汝陽候府可別記錯了仇。二來則是趁機向薑悅賣好。我這可是替您正名呐,省著別人誤會您欺負人!


    聽他繪聲繪色的講完,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


    這位路夫人什麽來路,咋這麽狠呐?


    不過,眾人眼中的震驚稍縱即逝,上下打量了薑悅幾眼,都有些不以為然。說說而已吧?年輕輕的小媳婦誰給她的膽子,敢這麽作?福康長公主年輕時候,也沒這麽張狂!


    門口的賓客越聚越多,都等著看薑悅怎麽下台,怎麽自打耳光。


    薑悅對她們那點小心思一清二楚,回頭冷冷的瞧了丁棕一眼。


    丁棕一咧嘴,您不再考慮考慮了?


    薑悅無聲的冷笑,考慮什麽?


    不是她得理不饒人,而是以德報怨、寬宏大量這種話不適用於小人。不打的他們滿地找牙,他們認為你是害怕不敢下死手。所以對付小人,要麽不動手,要麽就打到他們怕,再想起壞心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根本就是鼓勵更多的小人來找自已麻煩。


    說話間,‘哐’的一聲巨響,汝陽候府的馬車一晃,漆麵鋥亮的車廂塌一半,木屑子四散。


    隨即‘噅溜溜’的一聲慘嘶,拉車的馬被割斷動脈,瘋狂的掙紮了一會兒,便不動了。


    馬血跟噴泉似的,汩汩噴湧、腥氣撲鼻。


    這場麵太震撼,等著看熱鬧的賓客們都驚呆了,想間一片死寂。


    “嘔……嘩……”幾個女客,受不了這刺激,當即嘔吐。


    有個小姑娘兩眼一翻,活活嚇暈了。


    趙玉容醒過來聽見這消息,咬牙冷笑一聲,然後急惶惶的去給正在養胎的九夫人報信。


    “你說什麽?你這麽大的人了,連句話也說不清楚,你再說一遍,誰家的馬車讓人砸了?”九夫人撫著自已高高聳起的肚子,擰眉不悅的瞪了趙玉容一眼。


    趙玉容捂著臉哭道:“是、是我嫡母的馬車讓人砸了!拉車的馬也給宰了!我按您的意思帶個姑娘進來,誰知遇上了那姑娘的胞姐路夫人,她們倆人打起來,我怕她們誤事便想從中勸和,誰知路夫人遷怒……”


    九夫人瞬間柳眉倒豎,咬著牙聽完,妝容精致的臉上已有種說不出的陰森和猙獰。


    趙玉容透過指縫偷瞥著她圓滾滾的肚子,暗暗咬牙。快點動胎氣,最好是小產,吃個大虧不怕你不替我出頭!


    出乎她意料,九夫人坐在那兒尋思了半晌,突然似笑非笑的盯著她,“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你想不想出口氣?”


    趙玉容立刻點頭,“還請姨母替我做主!”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要我替你做主?


    九夫人心裏暗罵,麵上卻親切的道:“我這會兒養胎要緊,使不上什麽力。不過,我倒有個主意,你敢不敢聽?”


    趙玉容忙識趣的把耳朵湊到她跟前,九夫人低聲嘀咕了幾句。


    趙玉容瞬間麵色如雪,身子也微微打顫。


    九夫人彈了彈指甲,斜眼瞥著她,“鬧了這麽一場,你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正經人家絕不會娶你。你自已再不求上進,誰都幫不了你。再說了,原本你不也想好了嗎?富貴險中求,隻是稍微變化一下,又有什麽可為難的?事成之後,想怎麽收拾那個狗屁路夫人,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趙玉容一點點捏緊手指,把心一橫,“我全聽姨母的!”


    “這才是聰明上進的好孩子!也不枉我疼你一回。”九夫人登時滿眼是笑,親親熱熱的拉住趙玉容的手。回頭又吩咐自已的心腹太監道:“殺馬砸車的太不吉利,讓九爺把這事兒壓住,別讓老祖宗知道了生氣。”


    輕來輕去的有什麽意思,弄就弄一把狠的。


    那太監應聲去了,與此同時,汝陽候府的車已砸成碎片,兩匹馬也死透透的了。


    薑悅踏著滿地震驚的眼神,昂然邁步進了別院大門,跟著丁棕往裏走。


    丁棕領著她抄近路七轉八轉往府院深處走,越走越僻靜,周圍漸漸的連人影都沒有了。


    薑悅不由的警惕,停住腳厲聲質問丁棕,“你到底想帶我去哪兒?”


    丁棕指著旁邊一處小院笑道:“到了,路娘子請!”


    院內沉靜無聲,風過花枝,簌簌作響。


    薑悅轉頭就往回跑,這裏頭要沒鬼才怪了。


    丁棕突然衝上來抓著她往院裏一推,回手‘哐啷’鎖上了院門。


    “你幹什麽?放我出去!”薑悅頭皮一炸,驚呼著就去砸門。


    然而還沒等她拳頭落到門板上,橫岔裏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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