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被裏麵扔出來的一個杯子差點砸中了。


    還好岑辭快速的拉過了我,他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黑氣,冰冷的掃視著裏麵的人。


    我迅速檢查著岑辭有沒有被砸到,回神之後才發現這個病房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在岑如雄的床邊還站著一個男人,年紀與岑辭相仿,有著一張成熟且又張力的英俊臉龐。


    溫度略高的病房裏,男人依舊穿著十分正式的三件套,嚴肅的表情,瞳孔裏麵對媽媽和方瑜的罵戰沒有一絲波瀾。


    男人微微點頭,“你好,岑總,我是幫岑如雄先生處理海外資產的投資人,韓逸。”


    韓逸對岑辭伸出了手,但是岑辭並沒有握住,隻是掃了一眼韓逸,冷淡道,“什麽事?”


    韓逸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是岑先生讓我回來,幫他處理資產分配的事宜,接下來的時間可能要打擾兩位了。”


    兩位?


    韓逸的目光越過岑辭,看向了我。


    我立即上前,直接回絕,“不需要。”


    韓逸一愣,抬起手裏的文件,“小姐,你應該就是岑先生的女兒許如塵吧?你知道他的資產有多少嗎?他目前已經在定轉交文件,這些都是留給你的,你的父親……”


    “不用,他不是我父親。”我撇過頭不看韓逸,也不看岑如雄。


    岑如雄哈哈兩聲,拉下了氧氣罩,“你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原本和方瑜吵得不可開交的媽媽立即趴在岑如雄床邊,“不是!許如塵的話不算話,我答應了,我答應了,我接受!”


    方瑜咬牙,“你有什麽資格答應?你算什麽人?”


    韓逸似乎被兩個女人吵得莫名其妙,補了一句,“岑太太也可以放心,岑先生是有考量的,你作為妻子也在繼承人之一。”


    方瑜聽了一喜,像個聽話的妻子上前拉開我媽媽,“許琴,你鬧夠了嗎?從家裏到這裏,老岑的病你就一點都不顧了?”


    媽媽瞪大惶恐的目光,衝到了韓逸麵前,“我呢?我的錢呢?”


    韓逸皺眉,不著痕跡的推開了媽媽,“抱歉,我不認識你,目前隻有許小姐和岑太太母女的名字,如果許小姐放棄繼承的話,這些財產會歸於岑太太方瑜女士。”


    媽媽一聽沒有自己的名字,立即發瘋似的衝上來,剛觸及我的身體,就被岑辭一把壓住了手臂。


    就算是疼,媽媽都還在大喊大叫著我的名字,“許如塵!許如塵!你不可以放棄!你是我的女兒,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們都欠我的!”


    岑如雄撐起身體,指著媽媽,“別吵了!許如塵答應了,這一切不都是你的了嗎?吵什麽?”


    “對,對,這一切都是我的了。”媽媽吃痛的看著我,一雙眼睛都快滴出血,“老岑,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說服許如塵的,有我在她不敢不接受,到時候漫天流言蜚語,趙家也不會留下她,她還是會乖乖的回到我們的身邊。”


    我覺得媽媽像是得了臆想症一樣,幻想著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她的眼中,我還是那個十七八歲無能為力的許如塵,隻能順從和懦弱,任其擺布。


    “我為什麽要接受?如果我接受了,就承認了我是岑如雄的女兒,承認了我和岑辭是兄妹關係,變成了你們對付岑辭和趙家的武器,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


    我的聲音突然之間就破了調子,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硬生生的將我與那些利益畫上等號。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身為父親的岑如雄即便是走到了這一步,他都想好了怎麽利用我去羞辱岑辭和趙家。


    他和媽媽沒有任何區別,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自己的失敗,他們都想把周圍的人一起拉入地獄之中陪著他們。


    “許小姐,你……”韓逸眼中有了一點波動,聲音也變成了勸說。


    岑辭將我拉到了身後,“我太太已經把意思都說明白了,你們要怎麽分配是你們的事情,抱歉,恕不奉陪。”


    岑辭掃了韓逸一眼,原本長得特別有氣勢的韓逸,竟然在岑辭冷漠的目光下抿下了接下去的話。


    其他人也在岑辭的注視下,漸漸失去了聲音。


    我看向岑辭,他很生氣,眼眸一沉,臉上附了一層冰寒麵具似的,多看一眼都覺得腳底發冷,高挺的身軀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不容他人反駁。


    我跟著岑辭離開時,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床頭的方瑜,方瑜的目光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我知道方瑜明白了我的計劃。


    回去接抒恩的路上,岑辭先是沉默不言,車速也是一提再提,我拉緊了身上的安全帶。


    “你真的不想知道岑如雄留給你多少錢?”岑辭淡淡問道。


    我搖搖頭,“我不要。”


    “要,為什麽不要?”岑辭一改剛才的冷漠,在紅燈前停下,轉首看著我,“我會幫你從他手裏光明正大的賺過來,所以……”


    話說了一半,岑辭那雙漂亮的眸子就失去了打扮的光澤,我立即明白了他心底的害怕和擔憂。


    “岑辭,你放心,我真的不在乎。你還記得曾經我跟著逃出岑家的大雪天嗎?”


    岑辭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麽。


    我認真的看著岑辭的眉目,鄭重道,“那個時候我就不要什麽岑家和媽媽了,我隻有你,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是我一直都記著,我隻要你,也隻有你。”


    岑辭沉思片刻,“你那個時候就離不開我了啊。”


    我以為他會說什麽溫馨的言語,但聽到他的回答,那些想好的詞匯硬生生被咬緊的牙關逼了回去,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我皺起一張臉,眼淚都給逼了出來,一絲絲埋怨的看著他。


    岑辭捏著我的下巴,“我看看,舌頭有沒有咬破。”


    我乖乖的張開了嘴,糊塗不清的開口,“麽,有……唔。”


    岑辭毫無預兆的吻了過來,探出的舌尖擦過我的舌頭,細膩濕潤的觸感,讓人一身燥熱。


    我的臉紅得不成樣子,身後的車子喇叭都連成了串。


    最後岑辭鬆開我,一本正經的推了一下眼鏡,又一本正經開口道,“抒恩回來不太方便了。”


    “嗯?什麽?”


    我想抒恩心裏一定想,關他什麽事了?


    岑辭抬手輕撫我的發絲,順手又捏了一下我快要滴血的耳垂,“小心點,岑太太,我會擔心的。”


    “嗯。”


    為什麽突然會說這麽好聽的話了?這還是我那個動不動就冷言冷語的岑辭嗎?


    抒恩還是被我和岑辭接在了身邊,不過言教授說抒恩對師母的病情有好處,白天我們還是會送過去,然後讓老師也在那裏給抒恩上課。


    其實我和岑辭都知道,言教授擔心我們分心,想幫我們分擔,又或者是想帶孫子了?


    這個想法躥出來的時候,我覺得特別的溫暖。


    所以帶著平靜心情,在岑如雄住院兩天後,我約了媽媽見麵。


    看到珠光寶氣打扮的媽媽,我真的差點相信媽媽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了。


    但是看到她那張臉,又有種說不盡的滄桑感。


    媽媽坐下後就開始嫌棄環境,“不能換個高檔一點的地方見麵嗎?”


    “你要是不想和我見麵,你完全可以選擇不來。”我隨意的開口。


    媽媽瞥了我一眼,冷哼道,“許如塵,真沒發現,你現在是越大膽子越大,和我這麽說話,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別忘了,現在你的榮辱都壓在我身上,難道你想和我吵架嗎?”我過分平靜的語氣,沒有爭論,沒有威脅。


    我發現此刻自己的心裏早就不認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媽媽了,有血緣也淡得若有似無。


    媽媽聽了我的話,甩了一個臉色,“許如塵,要不是我和你大姨去國外玩了一圈才知道你這事,我早該來找你了,你明知道我和趙雅勢不兩立,你居然跑去嫁給岑辭,天下男人死光了嗎?”


    “趙雅已經死了。”我輕聲道,“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對,生意。


    我和媽媽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親情可言了,不能商量,隻能等價交換。


    媽媽顯然不相信我,帶著疑惑道,“什麽生意。”


    “你要多少錢才能放過我?或者說你要多少錢才能從我的世界消失?”


    說完,我舉起咖啡杯擋住一部分視線,向外看去,發現方瑜和岑舒桐就在不遠處的車上瞄著這裏。


    “嗬嗬。”媽媽如我所料笑了出來,“買斷?你在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多值錢?讓我放開你這搖錢樹嗎?不可能!”


    “搖錢樹?”我悲哀的看著媽媽,這就是她現在對我的定義?


    “當然,我生你就是為了岑家的一切,如今岑家的財產唾手可得,而你又嫁給了岑辭,我可聽說了,岑辭現在身價可是數不過來,放開你?真好笑,我要一點一點榨幹你,榨幹岑辭和趙家,這樣我才會舒服。”


    媽媽說著還舒心的笑了笑,在陽光下閉上眼享受著,卻不知道陽光將她的醜陋照得無所遁形。


    我知道方瑜在拍照,所以逼著自己笑了出來,“那就沒辦法了,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你逼我的。”


    媽媽一愣,不明白的看著我。


    “許如塵,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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