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辰讓我先去幫他煮點咖啡,其實我知道他是想支開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要對岑辭說的事關於趙老夫人。


    我立即向外走去,“咖啡機好像壞了,我去幫你們買。你們慢慢談,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把結果告訴我,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脆弱。”


    “好,如塵,那就麻煩你了。”趙亦辰笑了笑。


    離開辦公室後,裏麵傳來竊竊的低語,但是我沒有聽清楚。


    我沒有刻意去偷聽,直接走到了外麵的辦公區域,有些人立即縮回了剛才仰著查看的腦袋。


    從他們的目光中,我還是讀到了所謂的臆想和質疑,隻是他們礙於我和岑辭的關係不敢多言。


    我垂下頭走進了電梯間的長廊,心情再也無法輕鬆起來。


    光明帶來的喜悅實在是太短暫了,我還來不及享受和岑辭的生活,卻又被噩夢纏上了。


    煩悶的時候,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頭看著眼前趙老夫人的女助理,莫名後退了兩步。


    女助理不算強勢,隻是規矩的站在我麵前,“抱歉,小姐,老夫人在樓下等你,她想和你談談。”


    “我能不見嗎?”我詢問女助理。


    我的話一說完,女助理的身後就站了兩個男人。


    看來是不得不去了。


    我沒有讓女助理動手,直接跟著他們進了電梯。


    電梯下行到了地下停車場,趙老夫人的車就停在電梯門外。


    女助理上前拉開了車門,示意我上車。


    我的心跳微微加快,咬咬牙直接坐上了車子,刻意和坐在身邊的趙老夫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趙老夫人還生著氣,但是卻不看我,隻是望著遠處想著事情。


    “許如塵,我到底欠你什麽?你要這樣對我?”趙老夫人有氣無力的質問著。


    但是趙老夫人並沒有看我,依舊盯著窗外。


    而窗外隻有一排又一排的車子,灰灰暗暗的,猶如此刻車內的氣氛。


    “老夫人,你不欠我什麽,我也不欠你的。”我鼓起勇氣的開口,“我知道你要說我不識抬舉,也要將岑辭媽媽的事情拿出來說,但是那時的我能決定什麽?”


    我一口氣將事情挑明,趙老夫人猛地將臉看向我。


    “那時你決定不了什麽,現在你不能決定嗎?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你卻非要粘著我們趙家,趙亦辰,岑辭,就連趙冪都護著你,你還想要想怎麽樣?現在岑辭陷入危機,你就這麽躲在他背後嗎?”


    趙老夫人將身體側過麵對著我。


    我又往後挪了一點位置,道理反複的說,但是她也聽不進去,我隻能問她,“老夫人,你希望我怎麽做?”


    “和岑辭離婚,留下抒恩,滾得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們趙家人麵前。”趙老夫人直接了當的說明。


    我閉眼睜眼重複著深呼吸,“對不起,我辦不到。岑辭覺得他聽你的話能還了你的恩情,我曾經也覺得我離開對大家都是好的,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們兩個過得並不好,與其各自天涯,不如一起麵對。”


    我越是說的輕鬆,趙老夫人覺得我越像是故意氣她一樣,可是我也辦不到歇斯底裏的和她在車裏爭吵。


    因為她是岑辭的外婆,是岑辭欠著恩情的親人。


    趙老夫人一把抓住我的手,修整的指甲雖然不尖,卻還是嵌進了我的皮肉,隱隱作疼。


    我皺眉,卻發現趙老夫人整張臉都將蒼老的紋路顯露出來。


    “為什麽不肯放過岑辭?你真的愛岑辭嗎?如果愛岑辭,你為什麽要這麽害他?哪怕你回到岑家,隻要不和岑辭在一起,他都不會陷入如今境地!”


    “老夫人,那你就真的對了嗎?你找到了可以怨恨的人,那我呢?”我鼻間發酸,“我曾經以為你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因為記得你在我想死的時候,送了一碗八寶粥給我,讓我喊一聲婆婆,我記了十年!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我對不起岑辭的媽媽,那你醒悟了嗎?你想好怎麽對你的女兒說對不起嗎?”


    趙老夫人的手一頓,指甲真的掐進了我的肉裏,一道血痕染紅了她的指甲,臉頰也變得猙獰。


    “岑辭的媽媽可以不用死的,你去見過她躲藏的小公寓嗎?你想過為什麽嗎?如果你拉不下臉來,就不要強求我和岑辭犧牲一切去彌補你們的臉麵。”我說著聲音發啞,眼眶也紅了,“岑辭恨了我這麽多年,我們也分開這麽多年,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拿下一個十年去賭,我真的不敢,對不起。”


    我拉開了車門,直接下了車。


    趙老夫人刮了我手背上一層皮,手還僵硬在半空中,目光空洞之後又變得猙獰陰森。


    我有些看不下去,直接甩上車門。


    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我才靠著電梯牆滑坐在地上。


    我比誰都著急,我太想幫岑辭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


    趙老夫人的話都很難聽,唯獨一句話說中了我的心思。


    如果愛岑辭,你為什麽要害他呢?


    電梯在不知不覺中打開,門口站著一直在摁電梯的岑辭。


    我抬起頭,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想見到他。


    我撲進了他懷中,緊緊的摟住了他,“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這樣。”


    我沒有注意到站在岑辭身後的人,岑辭摟著我進了電梯,關上了電梯門。


    他的手掌在我的背後輕輕的拍了兩下,然後上下摩挲,安撫著我。


    “沒事了。”岑辭輕聲開口,溫潤的唇瓣印在我的頭頂。


    我收住自己的情緒,歉意的看著他。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


    “衝動的不止你一個人,還有人比你更衝動。”岑辭臉色沒有緩和,“媽媽進醫院了。”


    我氣血一滯,整個人差點又滑下去,還好岑辭扶了我一把。


    岑辭隻是輕輕帶了一句,“或許並不是壞事。”


    岑辭帶著我和蔣鴿還有趙亦辰分了兩輛車去了醫院。


    看到言教授抱著抒恩坐在病房外,我的雙腿都開始發軟。


    言教授神色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病患。


    我立即跑過去,“爸,怎麽回事?”


    言教授搖搖頭,不說話。


    倒是言家一直照顧師母的阿姨站了出來。


    阿姨擔憂的看了看言教授,又指著裏麵的師母,“醫生在檢查,不像是病情惡化,你媽媽她應該是醒了,就是氣得又暈了過去。”


    “氣?”我一時間沒有理解阿姨的意思,目光詢問的看著言教授。


    阿姨為難的解釋道,“早上新聞,言教授看了,對著你媽媽嘀嘀咕咕說了什麽,越說越難過,言教授要離開的時候,你媽媽突然瞪大雙眼,手跟鉤子似的攔著言教授不讓他出去,結果可能是太用力了,直接暈了過去。”


    阿姨說到新聞,我就知道言教授一定是知道了岑如雄的把戲。


    不等我開口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阿姨已經著急的說了出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言教授說他不能拖累你們,他要去自首。”


    我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立即走到言教授麵前,“爸爸,你要自首什麽?”


    “你們太難做了,我去自首,把罪過攬下來,我一個人無所謂的。”言教授無奈說著,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有你什麽罪?你這麽做了,我又成了罪人。”我慌慌張張的開口,握緊了言教授的雙手。


    抒恩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心慌,他也安撫著言教授,“爺爺,不可以,奶奶和媽媽都難過了。”


    “求您別這樣做。”我垂下頭,無比的自責。


    岑辭對著言教授直言,“你進去了,我和如塵還要想辦法把你救出來,你不是幫我們,是添麻煩。”


    言教授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太著急了,我就想為你們倆做點什麽,岑辭你媽媽的名聲不能在被那些人亂寫了,最沒錯的就是她。”


    話雖如此,但是言教授何嚐不是無辜的?


    他和趙雅不過是我媽媽計謀中的某一環罷了。


    我默默落下淚,咬唇仰起頭望著岑辭,“對不起,要不是我……”


    岑辭深蹙眉頭,伸手將我拽了起來禁錮在懷中,但是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岑辭掃了一眼言教授。


    言教授立馬表了態,“放心,我不會去警局了。”


    聽了這話,我心裏才放心下來。


    醫生也從病房裏走出來,臉色並沒有凝重,對我們笑道,“沒事了,適當的刺激的確能喚醒病人,但是她體力跟不上,會有一些虛。你們照顧的很好,肌肉反應都很好,等人完全清醒了,可以下一步的鍛煉,但是病人心髒不太好,不要過度刺激她。”


    醫生讓我們都鬆了一口氣。


    一直站在一旁的蔣鴿和趙亦辰上前讓我們進病房說事。


    我守在師母病床邊,看著睡著的師母,就盼著她快點醒過來。


    趙亦辰看大家都不說話,瞥了一眼岑辭,“剛才我和岑辭已經商量過了,自家人就不藏著了,決定提前讓岑如雄和外婆退休。”


    退休隻是好聽一些罷了。


    更深一層,就是趙亦辰和岑辭打算聯手逼宮了。


    沒有勢力和財力的兩個人再怎麽折騰,也掀不起風浪。


    趙亦辰不讓我聽的話,其實都是說給岑辭聽的,他想讓岑辭完全背叛趙老夫人去奪權。


    如果我在場,我一定不會同意,因為岑辭不會想去逼趙老夫人的,他會變得很難做。


    此時的岑辭看似平靜,卻冰霜裹身,那道孤寂的身影再一次被拉得老長。


    “是。”岑辭說完便半垂眼簾,隱去了陰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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