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如雄的聲音很響,門外的護士都被驚動了,立即開門走了進來。


    “岑先生,你不能動氣。”護士好心叮囑一聲。


    “滾出去!”岑如雄摘了氧氣罩,直接把護士轟了出去。


    護士臉色發紅,直接走出去關上了門。


    岑如雄指尖發抖的指著我,“許如塵,我已經退一步了,你還要怎麽樣?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是你在逼我,你非要和岑辭一較高下,那你們爭吧,我不想牽扯進來,即便是你真的給了我這些東西,我也會給岑辭。”我直言道。


    岑如雄氣得咳嗽,錘了一下被子,“嗬嗬,真是失策,誰能猜到你們兩個仇人會在一起?”


    是,我和岑辭也沒有想到會到這一步。


    可是我們也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去放下仇恨,所以真的不想再去浪費時間了。


    作為岑辭的母親,趙雅也不會希望岑辭因為她,一輩子都活在陰影之中的。


    “如果你沒有別的什麽話,我也算是來看過你了,我這就先走了。”我立即轉身準備離開。


    覺得現在多聽他說一個字也是浪費時間。


    但是我才跨出去一步,岑如雄抓起枕頭砸在了我的後背上,我踉蹌的往前,岑辭一把將我扶住,整張臉都變得異常的陰沉,將我護進了懷中。


    我穩住身體看著岑如雄,雖然心有怒氣,但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覺得這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我們走吧。”我對岑辭說道。


    岑辭並沒有動,居高臨下的看著虛弱的岑如雄,冷漠道,“原本留一成給你養老,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岑如雄立即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他也沒有想到在十年之後,那個被他咒罵的野種會站在他的病床邊逼得他一點退路也沒有。


    “你們兩個賤種,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倆好過的!”


    “你可以試試。”岑辭甩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有的人會變老,但是心腸卻不會變好。


    岑如雄就是這樣的人,他年輕時精明能幹,老了也是老奸巨猾。


    走出病房後,我開始有點擔心,看向岑辭,發現他整張臉都冷峻陰霾,有種說不上來的壓抑。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岑辭,會不會出事?”


    岑如雄說不會放過我們,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岑辭強忍著怒氣,在我麵前一臉輕鬆,“他暫時還不敢,他不敢把自己的病傳出去,就是因為怕唯一支持他的人都走了,所以他要想重來就必須等病這個坎過去了。”


    過了以後呢?


    我渾身一顫,還是有些不放心。


    走出很長一段路,發現了一件事,立即詢問岑辭,“方瑜呢?岑舒桐不是也出來了?這兩個人呢?”


    “岑舒桐出事後,方瑜就一直病著,岑舒桐出來以後,就給她找了一個喪妻的人嫁了,方瑜跟著岑舒桐一起走的,她這位岑太太早就名存實亡了。”


    岑辭說道岑家發生的事情事,沒有任何波瀾,好像在說別人家的事。


    而我聽到這些名字,也有種遙遠的感覺,以前心裏的恨意,怎麽也激不起來。


    這話聽了就像是過了一遍耳朵,壓根沒有進腦子裏細想。


    也難怪岑如雄一個人坐在病房裏發呆,他的淒慘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


    再回宋一的病房,我和岑辭的心情都之前那麽輕鬆,有些低沉,像是心口壓了一塊石頭,想伸手拿走又觸碰不到,隻能隔著衣服拍兩下胸口。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大家散去,各自回家。


    回到家中,我看到桌上還有慌張之下沒有收拾的飯菜和餐具。


    為了不讓自己去想岑如雄的事情,我去廚房戴好圍裙開始收拾。


    沒過一會兒岑辭也撩起袖子開始幫我。


    我們倆都沒有說話,好像都在思考岑如雄的事情。


    我和岑辭的感覺會有些出入,我是岑如雄的私生女,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十幾歲時或許還有點期盼,但是如今對他的感情談不上糾結,隻是有種惆悵感。


    而岑辭卻喊了他幾年爸爸,或許小時候甚至也渴望過他的疼愛,再到如今兩人對峙的場麵,岑辭的心情比我要複雜多了。


    我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開口道,“抒恩被爸爸接走了?”


    “嗯。”岑辭沒什麽力氣的開口。


    倒像是他才是那個剛出院的人。


    “岑辭……他的病如何?”我見躲不掉這個話題,就幹脆直接問了起來。


    岑辭手上的動作一頓,指尖沾了一點酒杯中的酒水。


    岑辭坐下找了一個新的酒杯,往杯子裏倒了一點酒,“不太好,再氣他兩天,估計就能死。”


    岑辭冷笑一聲,自嘲似的一口氣喝完了酒杯裏的紅酒。


    我想陪著他喝兩口,岑辭直接給我倒了一杯溫水,我當酒泯了一口。


    “算了吧。”我想要找個折中的辦法,隻能搖搖頭勸岑辭算了。


    “我倒想。”岑辭垂眸,推了一下眼鏡,隱去了眼下的恨意,“他不會撒手的,最可笑的是小時候,我為了得到他的誇讚事事都想做到最好,一想就覺得惡心!”


    我望著岑辭,明白了他現在的矛盾點,他要是有心趕盡殺絕,估計岑如雄早就挫骨揚灰了,他有心放過岑如雄,但是岑如雄現在咬著我不放,他不放心了。


    要是岑如雄聰明一點,守著他現在的股份提前退休,想繼續玩女人都可以,但是他一直是個有野心的男人,自尊心更加不可能讓他嘴裏所謂的野種踐踏。


    這是一場沒法避免的戰爭。


    我握著手裏的水杯,看著杯中的小氣泡,將焐熱的手伸過去握住岑辭的手。


    涼涼的觸感,指關節甚至有些麻木似的僵硬。


    我覺得岑辭既在氣自己,又在氣岑如雄。


    “我不參與。”我像是承諾一樣,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本來就不姓岑,我嫁人了跟夫姓,姓……言。”


    岑辭也討厭自己的姓,這也是我為什麽讓抒恩姓言的原因。


    岑辭依舊不說話,已經連著灌了兩杯酒。


    我壓了一下他舉杯的手,“少喝點,我先收拾。”


    沒有刻意阻止岑辭,他或許也需要一個發泄的方式,因為性格緣故,他活得很克製。


    要是他是個野蠻的人,或許早就撲上去和岑如雄打起來了,這樣倒是也不用這麽積壓在心上。


    岑辭坐在椅子上,身體呈現某種疲倦的癱軟,手指滑動著酒杯,目光看向一處已經開始發呆。


    他已經陷入了沉思。


    我站在廚房門口盯著他的側臉看了許久,才轉身繼續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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