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亦辰車上下來,我有點恍惚,摸了摸額頭才回神走入岑家。


    微微仰頭,發現常年黑暗的岑辭房間已經亮燈。


    而岑辭就站在窗邊,指間夾著一支煙,忽明忽滅,深沉灰暗的臉色,一絲燈光都照不亮。


    他就這麽看著我,我也毫不避諱仰頭望著,都忘記了以前自己是用什麽眼神看岑辭的。


    岑辭突然蹙眉,指間抽了一半的煙被夾斷,然後他用力的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我低頭,這麽不滿意我的變化嗎?


    可是,都是因為你,我才變成這樣的。


    我跑到機場的時候,也不曾想過挽留你,隻是希望你對我承認一下感情,如同我一樣鼓起勇氣坦露我的愛。


    可是,你隻說走了,然後回身就給我狠狠一擊。


    真狠。


    我麵無表情的回到了房子裏,傭人上前告知吃晚餐的時間。


    “先生回來的早,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吃晚飯了。”


    “嗯。”我直接上樓,打開鎖進了房間,準備關門的時候一條手臂抵住了房門。


    “談談。”岑辭刻意壓低聲音。


    “怕杜清雅聽到?那就不要來找我談什麽,再說我們之間的話兩年前已經談完了。”我用力推門,不想和他多說一句。


    但是我的力氣遠遠及不上岑辭,差點被他推倒在地上。


    岑辭想伸手扶我,我立即躲開了,“別碰我!”


    岑辭胸口微微起伏著,倏然唇角溢出冷笑,“我不碰,別人就能碰對嗎?”


    “看人。”我雙手放在背後驚慌的互摳,這個習慣一緊張我就改不掉,但是我不想讓岑辭發現我的緊張。


    “你說什麽?”岑辭臉頰生硬,淺淺的眼眸裏蹦出難以言語的火花,是這幾日見麵以來最為憤怒的一個表情。


    “張腿不看人嗎?”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但是一想到過往和今天看到杜清雅坐在腿上,這些不要臉的字眼我就吐了出來,“放心,隻要不是你。”


    簡直就是怎麽刺人疼,就怎麽說。


    “許如塵,我小看你了。”岑辭難得穿了一件深色的襯衣,整張臉也跟著黑了下來,眼中布滿可怖血絲,像是要上來掐死我一般。


    “謝謝誇獎。”我用力摳了一下指甲,手指頓時濕潤,我就知道用力過度摳出血了。


    門外傳來杜清雅下樓的聲音,還伴隨著嬌聲的叫喚聲,“岑辭,岑辭,你在哪裏?”


    我撇過臉,看著岑辭甩門走了出去。


    我立即跑上去鎖門,門把上迅速沾滿了我手指上的血跡,倚著門坐下。


    滿腦子隻有一個心思,我要離開這裏,我沒辦法和岑辭呆在一個家裏。


    我要離開這裏,一定要走。


    在房間裏呆坐了很久,我才恢複平靜下了樓,發現餐桌前氣氛有些詭異的壓迫。


    自從杜清雅來了這裏,岑如雄的眉頭一天都沒有鬆過。


    接近用餐結束,岑如雄才放下碗筷略帶不滿的開口,“你們兩個準備一下,下周星期六跟我去葉家。”


    葉家?


    我手中的筷子墜落在地上,目光不由得看向岑辭,我們認識的葉家隻有一個。


    葉菲菲。


    “葉菲菲回國了,她爸爸幫她補辦了一個生日宴會,你們跟我一起去。”岑如雄解釋道。


    我雙手握拳,葉菲菲終於回國了,我還以為她打算躲在國外一輩子。


    “好。”我平靜的回答。


    岑辭和杜清雅的臉上卻平靜不起來,看到他們兩人的臉色,我就知道那些年我所有的愧疚都是不值得的。


    他們或許早就明白,我根本沒有害杜清雅被強暴。


    我看向杜清雅,那張精致的臉蛋變得煞白,我微微挑眉,“不想問清楚嗎?”


    杜清雅重重砸下手裏的碗,突然站了起來,“許如塵!你別太過分,都是因為你,我才變成這樣的,別想賴賬,你以為你耍賴了就能肖想別人的人了嗎?就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錯!”


    “杜清雅,這裏不是你家。”我抬頭看了一眼杜清雅,喝了一口水,衝淡了嘴裏苦澀。


    岑如雄也跟著發作,對杜清雅堆積不滿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杜清雅,趙家雖然認你,但是我岑家不認你!給我安分一點!”


    杜清雅咬了咬鮮紅發抖的唇瓣,含著水霧委屈的坐下。


    方瑜看岑如雄臉色不對勁,立即招來傭人把碗筷都撤了,然後笑意滿滿的走到他身後替他捏捏肩膀。


    “老岑,都是孩子的事,你操什麽心啊?清雅我看著不錯,岑辭和她這麽多年了,中間要不是被人胡攪蠻纏一把,兩人當初不會鬧,這都拆不開說明兩人感情極好,成全了也算是給趙老夫人一個麵子。”


    方瑜諷刺著我,又幫著杜清雅,就是為了惡心我而已。


    “方姨說的是,什麽人配什麽人,這不是將將好。”我隨了方瑜一句。


    方瑜幹咳一聲,堵得不知道說什麽。


    岑辭冷漠的起身,直接準備上樓,好像大家說的事情和他無關一樣。


    就連杜清雅哭得可憐巴巴都不掛不顧的。


    杜清雅擦了擦眼淚,抽抽噎噎的低聲喊了一句,“岑辭……”


    岑辭停步。


    見狀,我垂眸看了看手邊玻璃杯中的水,在水晶燈的映照下,熱氣氤氳著卻暖不了我的手心。


    “我打算搬出去。”聲音不大,足夠讓所有人聽得清楚。


    岑如雄甩開方瑜的手,臉上的皺紋立即變得十分的深刻,“為什麽?”


    “家裏有人手腳不幹淨,既然這麽看不慣我,我還不如搬出算了。”我捏緊玻璃杯,手心瞬間又燙了起來。


    坐在對麵的杜清雅以為我要為難她,直接僵直而立,“許如塵,你別太過分!你說誰呢?”


    我不禁冷笑,“沒說你,你幹嘛這麽喜歡對號入座?”


    我的目光瞟向方瑜,方瑜瑟縮的往後走了兩步,雙手交錯捏緊。


    “方姨,難道沒有什麽想要說的嗎?”我對著方瑜喊了一聲,“你為什麽要偷我的卡?”


    方瑜雙手緊緊握著椅背,雙腿都有些虛軟的打顫,被岑如雄一瞪,立即回嘴,“許如塵,你可別含血噴人!我什麽時候拿你的卡了?”


    很好。


    “你確定你沒有拿?”我一邊說,一邊將複印下來的交易記錄拿了出來遞給了岑如雄,“除去我給舒桐打得錢,為什麽我的卡全部都是境外交易?我的卡怎麽跑到國外去的?”


    方瑜雙眸睜大,目光都開始有些渙散,臉色一節一節的灰青,應該是明白了我是有備而來的。


    “你為什麽要給舒桐打錢?”岑如雄翻動記錄,不解的看著我。


    我拿出手機將我和岑舒桐的聊天記錄給岑如雄看,順道好心好意的解釋了一下,“舒桐一個女孩子在國外,問我要點錢,我也不能不給,我想方姨一定是為了岑舒桐賭債的事情才沒法子動了我的卡。手腳夠快,一轉眼卡都叫人送國外去了。”


    方瑜聽聞直接順著椅背身子一歪,要不是有座,她直接坐在地上了。


    她幽怨的看著我,一副大勢已去的模樣。


    她一定沒想到岑舒桐會對我卸下防備,竟然連賭錢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岑舒桐但凡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整個岑家,最不應該告知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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