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一個禮拜後,我在學校梧桐大道上看到了裹著黑色羽絨服的岑辭。


    我看著岑辭,隔著大道,岑辭步子放慢也看了我一眼。


    隻是一眼,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直接走了過去。


    四點多鍾的陽光,在冬日裏顯得微不足道,透過密密麻麻的枝丫,投在地上一片斑駁。


    岑辭看我的那一眼,臉上帶著光斑,隱去了他大半的神色,我甚至連他的目光都沒有看透,他已經離開老遠。


    身邊的宋一拉了拉我,“如塵,你看什麽呢?吃飯去了。”


    “好。”


    我和岑辭就想偌大校園中擦肩而過的過客,曾經也隻是曾經,往後也隻是他和杜清雅的往後。


    坐在蘇遇和蔣鴿越好的餐館,宋一點了不少菜,這才發現蔣鴿還沒到。


    “小鴿子今兒怎麽這麽慢?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宋一調侃了兩句。


    我坐在一旁,想岑辭回來,蔣鴿一定是去見他了。


    菜上齊了,蔣鴿才過了點跑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個夏純。


    夏純一看到我就驚得擠在我身邊,“你可算是回來,他們幾個都找瘋了。”


    “我沒事。”千言萬語到嘴就剩三個字。


    夏純沒多問,立即看著我,“岑辭回來了,你們知道嗎?”


    蔣鴿打斷她,“不是回來了,是來學校拿檔案,明天下午的飛機,直接從這裏的國際機場走。”


    蔣鴿說著掃了我一眼。


    夏純撇嘴,“真沒勁,好不容有個養眼的,結果還走了,聽說是和杜清雅一起走的,要是我出了這事,我也得往外麵跑,這裏風言風語……不是,如塵你別介意,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就是說……算了,我不說了。”


    夏純總算是知道她說話是不過腦子的。


    蔣鴿舉起筷子,“吃,吃,吃,別廢話了。”


    宋一是北方人,還自小學跆拳道,她和蘇遇共同點就是特招生,都屬於運動這一塊的。


    所以宋一性格比較粗,喝啤酒跟喝水一樣。


    宋一點了不少啤酒,滿上滿上喊了幾遍,蘇遇和蔣鴿兩個人都有點怕她。


    蔣鴿喝得急,但是一個勁猛灌自己,像是非要把自己灌醉一樣。


    蘇遇抬手壓住蔣鴿的杯子,“你幹嘛?背你回去,你以為很輕鬆啊?”


    “你別管我!我多喝點。”蔣鴿推開蘇遇又灌了一杯。


    蘇遇望了望我,我搖了搖頭,從趙家回來,蔣鴿就不太對勁。


    蔣鴿如願把自己灌趴下了,宋一還笑蔣鴿不行。


    蔣鴿是南方人,酒量算不錯了,但是遇到宋一,真的是遇到克星了。


    末了,夏純都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你們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怎麽一個個臉色都跟奔喪一樣?”


    蘇遇直接嗆了一句,“夏純,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吃東西。”


    夏純抿唇,低頭繼續吃東西。


    蔣鴿趴在桌上難受了半天,被蘇遇扶起來還幹嘔了一下。


    結果蔣鴿沒吐,我聽到那幹嘔的聲音,直接衝進了洗手間吐了起來,就連想到那酒氣都吐得胃酸都出來了。


    宋一站在我身後拍了拍,“不至於吧?”


    宋一也喝了酒,我站直身體漱口聞到她身上酒味,又吐了起來。


    “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宋一開玩笑道。


    我握著她遞來的杯子手一抖,砸在了馬桶邊緣,碎了一地。


    “你說什麽?”我驚慌的表情連聲音都在顫抖。


    宋一愣住,也沒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哪一句,看我下腳要踩在碎渣上,立即拉開我。


    “你別動,我來給你掃掃。”


    我發懵的站在原地,不,不會的。


    以前和師母去醫院,醫生就說我的身體不好,連來月經都不準,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兩個多月才會來,斷斷續續的時長時短。


    後來師母帶我喝了藥才好一點,可是那藥醫生也說了要連續吃才有用,我這……


    我心急的站在馬桶前,掰動手指,本來就亂,自己根本就算不清楚,也記不得上次來是什麽時候。


    上個月肯定沒來,可是本來就不準,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上上個月來了嗎?我不記得了。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沒有精力去記這些。


    “如塵,你發什麽呆?還要吐嗎?”宋一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不用了。”我光是想這個就覺得渾身發冷。


    走了一步,身體就虛弱的倚著牆。


    宋一見狀,上來扶著我走了出去。


    到了外麵呼吸了新鮮空氣,我才覺得身體舒服一點。


    我們合力把蔣鴿送到了男生宿舍樓下,蘇遇背著蔣鴿走出去兩步又折了回來。


    “如塵,你放心,我上去勸勸蔣鴿。”蘇遇眼神示意我放心。


    “勸什麽?”我拽著蘇遇的手臂,希望他別亂來。


    “當然是勸他說藏著的事情了。”蘇遇晃了晃身上的人,“他肯定是怕說什麽,才想到灌醉自己一了百了的,明天岑辭就走了,難不成還想壓心裏自己回味?”


    “別,他不肯說就別問了。”我搖頭。


    宋一插嘴道,“問吧,我最討厭這樣藏著掖著了,做人不能豁達一點嗎?”


    我看了看宋一,自己要是真的能像她這麽豁達倒是也好,可是情況不允許我這樣。


    “算了。”我堅持不問,直接說了一句就拉著宋一回女生宿舍了。


    宿舍裏兩個“粉絲”老三,老四正坐在一起看視頻,看我回來了,立即拉我坐下一起看。


    老三握著鼠標道,“陪偶像一起複刷第九十九次badthings,簡直像做夢。”


    “啊?”我奇怪的被她們倆記著坐。


    電腦屏幕上放的是我最後一次拍的視頻,這還是我第一次看這個視頻。


    燈光打得很有感覺,落在我墨綠色的裙子上,有種說不出的光澤感。


    自己看視頻裏的自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尤其是這次,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眼中的水霧。


    回想當時拍視頻的心情,完全是當做告別。


    “到了!到了!啊!最後一個落幕垂首實在是太美了,不知道還以為學姐你真的哭了。”


    其實,我真的哭了。


    我想滑動鼠標,看看評論,但是老三一把壓住鼠標為難的看著我。


    “怎麽了?”


    “學姐,你也知道你後來出了點狀況,底下的人說話真的不太好聽,我勸你別看了,隻要知道我們這些喜歡你的人一如既往支持你就好了。”老三笑了笑。


    老四也附和,“對,別理他們。不過,最近起了一波評論,碾壓式的炮轟那些嘴碎的。”


    宋一喝著酸奶低頭玩手機,“我查了一下,是有人買的水軍,本來還想看看誰這麽好心幫如塵,結果查到ip人家專業買賣,隻談生意不談雇主,沒得聊了。”


    我看看身邊三人,才想起來我是在人家計算機係的宿舍,宋一雖然是特招生,但是這一塊好像很厲害。


    可是,真的有人願意花錢幫我嗎?


    “貴嗎?”我想了想問道。


    “要是以現在的形勢看,這兩波壓下去,沒個幾萬都見不到水花。”宋一分析道。


    宋一放下手機,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我盯著電腦屏幕,定格在我低頭的畫麵上,逐漸暗下去的燈光隻留下我一道側影相伴。


    宋一對著手機快速發送完消息,我的手機在桌上響了起來。


    我起身回到自己的桌子,拿起手機發現是宋一發的消息。


    我看了看宋一,宋一隻是點點頭又低頭繼續玩手機了。


    疑惑的打開消息,宋一說她抓了人家幾個小把柄逼人家說了個姓,她還強調姓比較特殊,後麵特意另起一行發送。


    姓岑,兩個字。


    看到岑姓,我還以為是岑如雄良心發現,想要幫我。


    但是兩個字的名字,隻有一個。


    岑辭。


    我盯著手機界麵很久,久到覺得手發僵。


    晚上躺在床上,我望著頭頂白牆,手貼著自己的小腹。


    很慌,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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