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冪帶著我上了樓,我覺得整棟樓都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


    整棟樓似乎都是按照病情嚴重情況分的房間。


    而杜清雅是個例外,趙冪說她外婆找了人托了關係才單獨讓杜清雅一個人一個房間的。


    趙冪放輕腳步聲,低聲道,“其實杜清雅的病情不算嚴重,醫生也說她隻要能遵從醫囑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但是杜清雅她總是不配合,好不容易好一點了,又開始鬧。”


    我有些自責,在想會不會因為我突然出現在杜清雅麵前,才導致她病情加重的。


    趙冪停在一個病房門口,腦袋貼著玻璃窗往裏麵看了一眼,然後悄悄的將門推開了一點。


    我站在趙冪的旁邊,發現裏麵的燈光有些暗,但是能看清楚杜清雅和岑辭的身影。


    趙冪對著床邊的岑辭的招手。


    而杜清雅突然坐了起來,她背對著房門,麵對著岑辭跪坐著,長發披散著,看上去有些消瘦脆弱。


    “岑辭,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你不要和我分手好嗎?我們和好可以嗎?”


    我立即捂住了趙冪的嘴,雙眸注視著裏麵。


    岑辭隻是掃了一眼我和趙冪,隨即便看著杜清雅,卻一言不發的。


    杜清雅的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你不同意?你怎麽可以不同意?”


    “清雅,別鬧了,早點休息。”岑辭安撫著杜清雅。


    杜清雅推開岑辭放在她肩頭的手,“早點休息?我睡著了,你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可以去找她了?”


    岑辭蹙眉,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說你怎麽突然之間幫著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女生了?你們……你們是不是……”杜清雅拉扯著自己的頭發,好像在將什麽扯出腦子。


    岑辭抓住杜清雅的雙手將她摟緊。


    杜清雅又哭又鬧,即便我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也能感覺到她由內而外的恐懼和害怕。


    岑辭垂下眼簾,隻是沉默的抱著杜清雅。


    杜清雅的哭聲才漸漸減弱,她的腦袋貼著岑辭的胸口,語氣帶著一點懇求,“岑辭,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沒有你我會死的,以後我不鬧了,我真的不鬧了。”


    “我會在這裏陪你的。”岑辭輕聲開口,目光落在杜清雅臉上,多了幾分不忍。


    聽聞我也低下了頭。


    杜清雅安靜了下來,“岑辭,不要把我關在這裏,這裏太冷清了。我那麽愛你,你帶我走吧,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告訴我,你沒有變。”


    我這才艱難的抬頭看向岑辭,岑辭也看向了我。


    我後悔了,後悔來這裏聽這些。


    我想要逃跑,將明知故問的答案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趙冪卻拉住了我。


    沒有立即得到岑辭答案的杜清雅情緒立即波動了起來,她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一直追問著。


    無果之後,便開始捶打岑辭。


    “岑辭!你不能丟下我!你忘了你發過毒誓嗎?你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了嗎?如果我出事,她……”


    “我愛你。”尾音微微一顫,快速消失在空氣中。


    我隻覺得耳中嗡的一聲,自動忽略了岑辭這三個字。


    他看著我,我也望著他。


    而我能對他說的隻有。


    我走了。


    我輕輕啟唇,無聲的描繪出三個音節。


    都是三個字,意義卻如此的不同。


    岑辭說的是對杜清雅的承諾,而我的是散場時的道別。


    無聲,無奈,和痛著。


    我拉了拉趙冪,自己先轉身離開了。


    在醫院門口,我很平靜的和趙冪道別。


    “如塵,你路上小心。”


    “好,趙冪你也小心點,我們學校見。”我的語速平穩,沒有一絲異樣。


    趙冪也沒有看出任何差別,“還有半個月我們就能見麵了。”


    我上了出租車,對著趙冪揮揮手。


    “師傅,車……站。”


    一開口,我就嚐到了唇邊的鹹濕,我的聲音也顫抖的不像話。


    司機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開車。


    我看著窗外,咬住自己的手背,渾身都開始發抖。


    其實,如果沒有遇到岑辭。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能忍受這份孤獨。


    我也沒有故意去奢望,更沒有刻意靠近岑辭。


    隻是他出現了,就很難再看向別人。


    好不容易放下。


    見到他。


    卻又前功盡棄。


    討厭如此搖擺不定的自己,卻一點也無法討厭他。


    看到師母和言教授的時候,我立即衝了過去摟住她們,心裏的難受再也無法忍受。


    “如塵,你受苦了,我們回家。”師母溫柔的聲音安慰著我。


    而我一直到躺在床上,都無法從心痛中回神。


    師母坐在床邊輕撫著我的頭發,“如塵,是不是和岑辭吵架了。”


    我搖頭,眼淚簌簌落下,“以後……沒有我和岑辭了,沒了。”


    師母一愣,安慰道,“如塵,你還年輕,一段感情並不能代表什麽,如果不開心,勉強下去也不會開心的,你應該試著看看周圍的人。”


    我不勉強,勉強的是岑辭。


    為了不讓師母擔心,我點頭,“好,我明白。”


    心裏卻充滿了不明白三個字,我對岑辭是認真,雖然從來沒有主動說出喜歡他那三個字,可是我真的是認真的。


    我好不容易擺脫了岑家私生子的身份,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


    我閉上眼,試著讓車途的疲倦將我墜入黑暗,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回到言家,我用了整整一個禮拜去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試著去接受這最後的結果。


    師母是跟著言教授回國的,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就順便的帶著我周圍四處去玩了一趟。


    雖然遊程中都是師母許久不見的同學,年紀都比較大,但是她們對我很友好,也很欽佩師母能如此大度的接受我。


    每當有人問師母原因的時候,師母總是笑著說,“如塵就是我的女兒,不要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我很感激師母,也將最近的陰鬱一掃而光,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總是在師母麵前不開心,這樣會讓師母擔心的。


    我第一次在朋友圈發了自己和師母的合照,照片上我穿著藍白條紋的長裙,一頂編製帽,手裏拎著一個編製小包,笑得很淡卻很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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