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發的站著,緩和了很久才確定自己的腿沒斷。


    我慶幸著,想笑著對蔣鴿和蘇遇說我沒事的時候,眼淚就落了下來。


    笑不出來,也沒辦法假裝自己沒事。


    因為疼,疼得鑽心。


    疼得想有個人安慰我一下。


    但是……


    “許如塵!”


    老天從來沒有安撫過我的傷心難過,卻總能在我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所以此刻讓我聽見了杜清雅的聲音。


    那麽,岑辭也在吧。


    剛才急匆匆離開的腳步,應該是去見杜清雅的吧。


    “許如塵,你怎麽到哪裏都多災多難的?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離開他。”杜清雅指了指蘇遇和蔣鴿。


    蔣鴿擰眉,“岑辭,剛才……”


    “和我沒關係,別和我說。”


    岑辭淡漠的聲音像是在和我撇清所有的關係。


    也是,我和他能有什麽關係?


    避如蛇蠍的關係而已。


    我順著岑辭的聲音看去,卻看不清他的臉。


    抬手擦掉了臉上和眼中的淚水,但是還是看不清楚岑辭的表情。


    心裏最後一點希望,也跟著模糊一片。


    “岑辭,我們走。”


    杜清雅和岑辭在一片模糊中漸行漸遠。


    我捂著頭,用力的拍了兩下,我想看清楚這一切,哪怕是看到岑辭回頭也好。


    “你瘋了!”蘇遇拉下我的雙手。


    蔣鴿支支吾吾的,“這到底怎麽回事?”


    對啊,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論發生什麽事,最後還是我來承擔這一切。


    “我想回去。”


    聽到自己的聲音,我驚訝的發現,恐懼之下,我竟然如此平靜。


    “先去醫院,再去宿舍。”蔣鴿扶著我另一隻手。


    我推開他們,抬手擋在前麵,“不,我要回家。”


    因為我也要瘋了。


    “好,我們陪你一起回去。”


    蘇遇拽著蔣鴿一人一邊架著我上了出租車。


    蔣鴿從身上抽出整整一包餐巾紙壓在了我的額頭。


    “疼嗎?”


    疼嗎?


    疼,真的很疼。


    可是再疼也隻能自己忍著,因為沒有人會替我疼,更沒有人會疼我。


    我自己壓著紙巾,感受著血迅速的透過紙巾滲出來。


    抬起手,此刻才能稍微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五指。


    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害怕席卷著每一根神經。


    我……我是不是要瞎了?


    我不敢說出口,假裝自己很鎮定的看著前方。


    直到車子停下,我都忍著渾身上下的疼痛,幾乎是踩著蘇遇的腳後跟往前走的。


    三個人站在媽媽出租屋的樓下,踩上半層的樓梯就聽到了難以形容的呻吟聲。


    我壓著額頭的手不由得顫抖一下,發疼的腿也開始打顫。


    扶著樓梯扶手,摸索著上樓。


    聲音越發清晰的竄進我的耳朵。


    蘇遇和蔣鴿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立即停住腳步站在我身後。


    雖然我看不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的,但是從他們僵硬在半空的步子,就能明白這種尷尬。


    我握緊扶手,抬腳絆了一下,扔掉手裏的紙巾,任由血繼續流淌著,腳步不停的靠近那扇房門。


    媽媽的呻吟聲放蕩又毫無顧忌。


    難怪樓下的人會說她像個婊子。


    “快,快點!用力啊,沒用的老東西。”


    “小婊子,居然敢說我沒用,誰把你艸得求饒的?”


    兩人肆無忌憚的對話,不堪入耳。


    就連身後兩個男生都倒退了一步。


    媽媽還在大聲吟哦著,恨不得讓全部的人都聽到。


    我不敢在回頭看身後蔣鴿和蘇遇的表情。


    “我叫的越大聲,你不是越喜歡?難不成你還能對著你們家的肥婆娘硬起來?”


    “別跟我提她,想到她就軟了,這沒勁。又肥又醜。”


    頓時,我的腦中都是那個女人悲憤的表情。


    她哭喊著說,是我願意變成這樣的嗎?


    她為了一個家犧牲了自我,卻變成了男人嘴裏所謂的又肥又醜。


    她怎麽可能不瘋?


    “嘖!惡心死了。”媽媽還不忘附和一聲。


    媽媽的話讓我渾身都顫抖不止。


    媽媽忘了嗎?你曾經也掐著我的脖子說過同樣的話。


    “是我願意變成這樣的嗎?是他們逼我的!”


    那你為什麽要逼別人?


    為什麽又要我替你承擔這一切?


    我也被媽媽逼瘋了,用力擦掉眼睛上的血跡,衝進了公用的廚房,雙手在整理台上摸了一圈。


    一把舉起菜刀,衝向房間。


    我對著門胡亂的揮了兩下,發現門居然沒有關上。


    媽媽居然已經不知羞恥到了連門都不管。


    床上的人被衝進來的我嚇得不知所措,卷著被子滾在了地上。


    媽媽裸著身體,大聲指責我,“許如塵! 你瘋了!是不是找打!”


    “對!我瘋了!我不是找打!我是找死!”


    我的聲音蓋過了媽媽,嚇得她一愣。


    我盯著地上打滾的男人,依稀能看到他的光頭和猥瑣的臉頰輪廓。


    胡亂的揮動著菜刀,從未有過的憤怒將一切疼痛掩蓋。


    “我殺了你!”


    這是我這輩子說過最嚴重和最厲害的話。


    我不是沒有勇氣,隻是絕望遠遠大於希望,最後恨不得同歸於盡。


    所以我唯一的勇氣是,死。


    房間裏是男人的吼叫聲,還有我的發狠的叫聲。


    媽媽係上睡袍,抄起大姨送來的柳枝抽在我的手臂上。


    疼痛瞬間讓我清醒,手裏的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想去撿,媽媽就用力的抽打著我。


    “我叫你不聽話,還想反我不成!我抽死你!”媽媽看不見我的傷,她的眼裏隻有她自己。


    忍著疼,我撿起刀,耳邊雖然隻有柳條反複揮動的聲音,我依舊向著男人衝過去。


    男人嚇得裹著被子就向外跑。


    “媽呀!殺人了!”


    蘇遇和蔣鴿上樓,直接絆了一腳男人,男人裹緊被子滾了下去,哎喲哎喲的聲音叫的整棟樓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把刀扔在了地上,用力的呼吸著,背後媽媽像個瘋子了一樣揮動著柳條。


    最後柳條都被她抽斷了。


    蘇遇拽過我,隱忍著怒氣對媽媽開口,“瘋子。”


    蔣鴿推開媽媽,急急忙忙的指著門外,“去醫院,趕緊的!”


    我被他們兩個攙扶著向外走,腳下踩到了那把菜刀。


    頭一低,額頭滴下的鮮血就落在刀背上,一滴兩滴,好像我真的殺人了一樣。


    想起來,很怕。


    可是瘋起來,真的想就這麽了結一切。


    怎麽到的醫院,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是被鮮血還是被眼淚模糊著。


    腦海裏很多畫麵都開始混亂起來。


    有那個女人悲戚又痛苦的質問。


    有岑辭冷漠的轉身。


    有媽媽呻吟聲和抽打柳條的聲音。


    這些畫麵讓我頭痛不已,好像一切都在崩塌。


    簡單包紮了一下額頭,我坐在急診醫生的麵前。


    醫生詢問著,我一句都不答。


    “是嚇到了嗎?”醫生問。


    我轉身,目光沒有焦距,依稀分辨著身後的兩個人。


    “你們……你們去外麵等好不好?我不想……”我哽咽著,卻不想再去落淚。


    蘇遇拽著蔣鴿向外走,“好,有什麽問題,你喊我們。”


    醫生這才繼續詢問,“除了頭疼想吐之外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嗎?你真能忍,身上除了擦傷,腿部的傷也不輕,還是打個石膏好好養一下。”


    醫生將片子左右又看了看,最後目光定格在腦部的片子上,遲疑的看著我。


    “有點淤血,小夥子,你倒是說話呀。”醫生一嚇。


    我回神,對著醫生伸出雙手,在眼前晃了晃,目光卻找不到任何焦點。


    “醫生……”我眼中蓄滿害怕的眼淚,“我……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我恐慌的繼續晃動著自己的雙手,確定自己真的看不清以後,收手低頭,眼淚就這麽滴在了手背上。


    “你的頭受傷不清,你還硬抗,住院觀察兩天吧,暫時的暈眩和模糊可能是淤血造成的。”


    “我不想住院。你給我配點藥吧。”我低頭開口,不敢看醫生。


    醫生遲疑了一下,“如果這樣的話,是要簽免責書的,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我已經交代清楚了,就不能到時候來怪醫院了,你想清楚。”


    “……我簽。”


    我抬手眯著眼摸著桌子,想找筆。


    醫生歎氣,“那你回去觀察兩天,要是暈眩和模糊還沒有減輕,立即來醫院,你還年輕,要對以後負責的。”


    以後負責?


    以後有多遠,它還等得到我嗎?


    走出門診室,蘇遇和蔣鴿湊了上來。


    “怎麽樣?”蘇遇追問。


    “腿肯定是得打石膏了,其他沒事,就是開始暈眩會讓我有點看不清東西。”我學著別人一樣輕描淡寫的敘述者病情。


    說得越是輕鬆,心底的苦就越是濃。


    但是察覺他們鬆了一口氣,或許這些忍下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護士用石膏固定了我的小腿,叮囑我一些事項,特意叫不要用力,有能力幹脆去弄個輪椅坐著也好。


    我隻管點頭,細細回想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蘇遇直接把我背了起來。


    他說,“這下你的分量剛好,之前太輕了。”


    我抬手將蘇遇側首的頭推了回去,“蘇遇,你先別說話。”


    蘇遇嗯了一聲。


    “蔣鴿,你也別說話。”


    “嗯。”


    一番折騰,外麵的天早就暗了下來。


    黑夜的籠罩下,在我眼前更像是蒙了一層紗。


    看不清也看不真切。


    低頭腦門抵住蘇遇的背,聲音跟著我抖動的肩膀變了調子。


    “我以為我不管就能這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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