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冪帶著我一邊哭一邊喊醫生。


    醫生幫我包紮的時候,我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我問趙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趙冪才哽咽著開口,“清雅昨天晚上去找你,然後就沒了消息,她爸媽說她沒回去,岑辭哥帶我們找了一夜,最後在岑家旁邊的公園裏找到了,她被強,強暴了,醫生說……不止一個人。”


    我身體搖搖欲墜,好像在水麵浮浮沉沉。


    我立即站了起來,剛踩出去一步,整個身體都跪在了地上。


    身上的骨頭好像都被岑辭打斷了一般,一節一節都不是自己的了。


    “是葉菲菲!”我哽咽著,解釋著,“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聽我解釋!”


    “葉菲菲昨天也在幫忙找人,今天她已經出國了,說是她爸媽的安排提前了。就算我們懷疑也是死無對證。”


    趙冪的話判了我的死刑。


    眼淚在我的眼眶裏打轉,可是我卻再哭不出來。


    我還是毀了杜清雅,無論我多麽小心翼翼,我還是毀了她!


    我錘著自己的胸口,一口氣都喘不上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想去和清雅說清楚……”


    “如塵哥哥,別去了,你會被打死的!”趙冪拽著我,陪著我一起哭泣,“清雅說了——她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那條短信真的不是我發的,不是我發的,不是我……”


    我反複喊著這幾句話,蒼白無力。


    “如塵哥哥,我相信你的,你一定不會害清雅的。我能理解你的委屈。”趙冪是唯一一個相信我,且一直站在我身邊的人。


    我看著趙冪,沉默不語。


    我心裏清楚她隻是安慰我,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我的崩潰,表麵平靜心底卻已經猶如死灰。


    語言不足以表達,哭泣不能宣泄,道歉更不能挽回。


    曾經像救命稻草一樣出現的杜清雅,一瞬間壓垮了我所有的築起的期望。


    所以什麽是難過?什麽是悲傷?什麽又是孤獨?


    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那種滋味不止是苦澀。


    後來,我深夜偷偷去找杜清雅,我站在窗戶外麵看著病床上獨自一人的杜清雅。


    憔悴,絕望。


    我輕輕敲了敲窗戶,打開窗戶想爬進去,哪怕是跪死在她的床邊,也想懇求她的原諒。


    杜清雅看到我情緒立即變得激動,抓著桌上的杯子打碎,抓著碎片對著手腕用力來回滑動著。


    一道,兩道,她像瘋了一樣。


    “許如塵!我恨你!我恨你!我死不罷休!”


    “清雅!清雅,不要!”


    我爬進病房裏,一把握住杜清雅的傷口,摁了呼叫鈴。


    醫生們匆匆跑進來,但是杜清雅還是很抗拒強求,不停的在床上掙紮。


    手腳亂揮舞著,手腕上的血都撒到了我臉上。


    我渾身發抖的站在床尾,聽到身後東西摔落的聲音。


    我轉身看著褪去血色的岑辭,他唇瓣發白,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岑辭,嗚嗚嗚,岑辭。”杜清雅悲慟的呼喚著岑辭的名字。


    岑辭上前摟住杜清雅,憤恨的看著我,冷漠的眼神無情的在趕我走。


    “對不起!”


    我用了我有生以來最大的聲音說出這三個字。


    脖子上血管暴起像是隨時隨地都要爆炸,耳膜鼓動著,由內而外的呐喊著。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岑辭和杜清雅。


    我甚至害怕見到杜清雅,害怕她滿手是血的對我說,她恨我。


    岑如雄替我換了一個補課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


    我拿出了岑辭學校的簡介,心裏一陣酸澀,“老師,我隻想考這個學校,幫幫我好嗎?”


    有個人告訴我,隻準考這個學校。


    簡介上還留著他清俊飄逸的字跡。


    我……是聽話的。


    我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心情很複雜。


    沒有太多的高興,相反有種想要去贖罪的感覺。


    媽媽和岑如雄很高興,媽媽第一次說我給她長臉了。


    媽媽揉著我的臉頰,笑得十分的瘋狂。


    我看著她略帶扭曲的臉,心底一片哀傷。


    岑如雄擺了一桌請了不少人上門吃飯,話間不斷的貶低岑辭,帶著醉意將已死的趙雅咒罵了一頓。


    而我在杜清雅出事那天以後,再也笑不出來。


    我經常坐在窗邊看著院子裏的一花一草從枯萎到繁盛再到枯萎。


    這些日夜裏,枯燥煩悶壓抑四麵龍罩著我,一遍一遍的複習著所有的資料。


    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考上岑辭的學校。


    每當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我透過窗戶仿佛能看到岑辭和杜清雅站在院中擁抱親吻。


    這兩個人,我欠他們好多。


    唯一讓我覺得欣慰的是,趙冪一如既往的信任我,安慰著我,陪我走過最艱難的日子。


    臨近去學校報道的時候,趙冪來找我。


    趙冪總是帶著笑看著我,“如塵哥哥,我把你考上這所學校的消息告訴了岑辭哥。”


    我心一驚,坐在一側仰著頭看著趙冪,心底的苦澀又泛上唇邊,想說的話又壓了下去,手指麻木的扣著窗框。


    “他什麽也沒有說。如塵哥哥,我也報了你一個城市的學校。”


    趙冪坐在我對麵,伸手一把抓住我的雙手,柔軟的觸感溫熱的熨燙著我的手背。


    趙冪說,“如塵哥哥,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受傷溫熱的感覺頓時變得滾燙,我一縮手,抬頭便看到趙冪臉色一僵,十分的受傷。


    “對不起,我不能。”我低聲解釋。


    趙冪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撓了撓頭。


    “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事情,我可以等的。”


    “趙冪,不要等我,我不想傷害你。”


    我直接掐斷了趙冪的念頭,雖然很無情,但是我不想趙冪也因為我受到傷害。


    趙冪對我太好,好到媽媽也起了懷疑,時常試探我身邊是不是有什麽朋友。


    我不敢說,即便是被柳條打得遍體鱗傷都咬著牙關沒有多說一個字。


    我沒有保護好杜清雅,所以我隻想留住趙冪的微笑。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好吧,如塵哥哥你這話真的很傷人,但是喜歡你是我的事,我一定會追上你的腳步的。”


    趙冪哽咽的笑著,硬擠出來的笑容像是掛在臉上的一張麵具。


    我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沒有人愛我,沒有人喜歡我,我真的不想再多一個人恨我了。


    趙冪沒有因此疏遠我,而是一如既往的對待我。


    我很感激她。


    九月開學,我看了看岑家為我準備的房間,幾乎沒有什麽能讓我帶走的,總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從岑辭手裏搶來的。


    沒有一樣屬於我。


    簡單收拾了一下,我走出房門看到岑家的傭人抱著疊好的床單準備進岑辭的房間。


    “我幫你。”


    我走了過去,岑家的傭人將床單直接放在我手裏一句話也不說直接離開了。


    我在岑家的生活一直如此,就連岑家的傭人也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我。


    我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從來不敢麻煩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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