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過去,溫念的狀態好了些許。


    周六上午,應她的要求,江之炎帶她去了警署找沈鈞抒。


    吳硯似乎一早就知道他們要來,坐在警局大廳裏,看上去等了很久。


    溫念側目看一眼江之炎,走上去拍拍吳硯。


    後者神思恍惚一抬頭,滿臉的倦態。


    溫念盯著他那厚重的黑眼圈,一臉詫異,寫了便簽條遞過去:[你……怎麽回事?]


    吳硯張開血盆大口,打了個嗬欠,含含糊糊地說著:“通——宵。”


    溫念:……


    江之炎走過來,掃他一眼:“沈鈞抒呢?”


    “在辦公室呢,我就是在這等你們來的。”話落,他一伸懶腰,起身解開大門指紋鎖,最先進去。


    溫念牽著江之炎跟在吳硯後頭,揣著心思看著他的後腦勺,神色凝重。


    直到吳硯推開了沈鈞抒辦公室的門。


    江之炎先一步邁進去,溫念牽著他的手輕輕一扭,掙脫開,側身看向吳硯,比劃了一句。


    江之炎立在身後,衝吳硯開口,語氣極淡:“她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當年的事。”


    吳硯微愣了下,轉身帶上門,隔絕了室外的一切,聲線平靜:“嗯,知道了。”


    沈鈞抒這會兒從裏間洗了臉出來,剛拉開門,就聽吳硯一臉嚴肅的看著那小姑娘,說著:“你放心,就算警局不通過舊案翻查的審核,我也會拚了命的,還你哥一個真相!”


    聞言,溫念動容地揚了揚唇,正打算道聲謝謝,沈鈞抒慵懶的嗓音傳來:“那倒不一定。”


    眾人扭頭,沈鈞抒端著水杯到辦公桌前,說:“溫念今日給的供詞,說不定就會是破案的關鍵。”


    吳硯恍然,一拍腦袋:“說得也是!既然這樣,咱們趕緊開始。”


    沈鈞抒仰頭比了比桌前的兩個座位:“你們來坐。”說完,又抬手衝吳硯招了下,“你過來。”


    溫念和江之炎前後在椅子上坐下,吳硯幾步過去。


    沈鈞抒:“本子帶了麽?”


    吳硯從兜裏抽出紙筆:“這哪能不帶?時刻準備著!”


    沈鈞抒挑眉笑了下,拍拍自己的辦公椅:“你坐這,記錄。”


    吳硯不多客氣,一屁股坐下。


    沈鈞抒倒了兩杯水過來,一一放到溫念和江之炎的麵前,又道:“時間過得太久,要你記起所有細節,可能有些困難,沒有關係,你不用太著急,慢慢想,今天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想不到的,也沒有關係,日後想到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溫念默默點頭。


    江之炎:“麻煩你們了。”


    沈鈞抒抿了口水,開始問道:“2013年7月29日那天,也就是你們被綁架的當天,你是幾點出的門?你在西亭公園等了多久,那天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溫念抿唇,輕輕地捏了捏拳,隨後抬手。


    江之炎看著她比劃的手語,緩緩開口翻譯——


    “那天,我心情很好,因為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江老師—— 就是江之炎,我中午十二點就出了門。”


    “到西亭公園的時候,是十二點半。”


    “天氣很熱,我在樹蔭下等了半個多小時,直到過了相約時間,也沒有等到……江老師的出現。”


    後半句話,江之炎一頓,聲線變得極輕。


    聞言,沈鈞抒抬眸,目光晦澀的望了眼江之炎。


    後者垂眸,自主收拾了下情緒,複又抬眼,接著翻譯:“那時候我想江老師可能有事耽擱了,就沒有離開,一直在原地等著。”


    “等了四個多小時,大概是五點鍾左右,我哥,就是溫時嶼來了,他勸我回去,他說江老師不會來了去美國了,我不信,也不願意走,溫時嶼知道我的倔脾氣,他就留下來,陪我一塊兒等。”


    “後來,我爸給溫時嶼打了個電話……”


    沈鈞抒這時插話:“大概是幾點,你還記得嗎?”


    溫念皺眉想了一會兒,最後搖搖頭,繼續比劃。


    江之炎:“我不太記得清,隻記得那時候快要天黑。”


    吳硯這時翻了一下資料,說:“根據移動公司的記錄,溫時嶼最後一通電話是在18點47分的時候,時長是一分十三秒。根據當年溫子羨的口供,他也提過在傍晚六點多的時候給溫時嶼打過電話。”


    “嗯……”沈鈞抒點點頭,衝溫念微微一笑,“來,你繼續。”


    江之炎重新看向溫念:“溫時嶼和我爸講完電話後,又問我要不要回去,我依舊堅持不回,再後來,可能過了有半小時四十分鍾,天完全黑的時候,路邊突然停了一輛麵包車,因為西亭公園靠近海邊,離住宅區有一段距離,所以夜裏很少有人,那片區域也很安靜,我印象中,就記得一道特別刺耳的刹車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和溫時嶼都是下意識側頭看過去,然後……”


    溫念忽然頓住手,艱難地蹙了蹙眉。


    江之炎伸手握住她的,安慰:“不著急。”


    溫念頷首,看向沈鈞抒,江之炎繼續:“從車上下來兩個人。”


    沈鈞抒眉頭微蹙,一臉疑惑:“兩個人?難道不是一個人?”


    溫念想了一下,沒有猶豫:[是兩個。]


    沈鈞抒:“為什麽這麽肯定?”


    她開始比劃,江之炎說:“因為在被人從後頭捂住嘴,快要暈倒的時候,我是看著溫時嶼被另一個男人捂嘴迷暈的。”


    沈鈞抒:“下車的時候,他們是兩個人都從後座下來,還是一個是從後座上下來,一個是從駕駛座上下來?”


    關於這個問題,溫念印象很深,因為她記得,當時車子突然在路邊停下的時候,她看著那兩個一前一後從後座下來的男人,還一臉不知情的衝溫時嶼問了一句:“這兩個誰啊?”


    她比道:[從後座,都是從後座。]


    話落,江之炎和沈鈞抒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


    吳硯忙翻查資料。


    溫念見狀,直問:[怎麽了?]


    江之炎側目看她:“在沒有你的口供之前,我們依照當年的案件資料,一直以為,綁匪隻有兩個人。”


    沈鈞抒舉著幾年前的資料紙,捏下巴思考:“如果真是溫念這麽說,那麽當時,應該還有一個開車的司機,綁匪應該有三個人,又或者……是三個人以上。”


    溫念突然叩叩桌子,江之炎看看著翻譯:“不對,在廢工廠的時候,我一共隻見到兩個人,他們都戴著麵具。”


    沈鈞抒又問:“迷暈你的男人,有什麽特征?”


    溫念閉眼回憶了半晌。


    “他很高。”江之炎看著她的手語,翻譯道,“他從後頭抱住我,我掙紮了一陣,反手抓他的時候,隻碰到他的下巴。”


    “至於其他的……時間太久了,我現在有些想不起來了。”


    沈鈞抒微微揚唇笑了下:“沒事,先休息一下,或者你下次想到再告訴我也可以。”


    溫念頷首應下:[希望今天說的這些對案子有幫助。]


    吳硯收了筆,抬眸看她:“絕對有,起碼知道綁匪不止兩個。”


    溫念想了想,忽然覺得不對,又問:[監控視頻裏難道沒有拍到這些嗎?]


    “很不巧。”沈鈞抒說,“西亭路的那個監控在案發前兩天剛好壞了,直到30號才修好,而西亭公園大門的監控位置於你們那是個盲區,隻拍到麵包車車尾的車牌,延rp8179。”


    江之炎:“然後在當晚19:46p。m的時候,雲峰路口的監控曾拍到過這輛車牌。根據路程時間的推算,你和溫時嶼的綁架時間應該是在當晚19:37p。m~19:40p。m之間。”


    吳硯接著道:“綁匪應該是早有預謀,從各個地方的監控來看,他們挑的路線都是人煙稀少的,而監控最後監測到的地方,是在通往郊區的高架橋上,再後來,綁匪應該是換了車,就再沒看到過那輛麵包車了。後來找到那輛麵包車,警方翻查過車子內部,很幹淨,像是被清洗過一樣。”


    “其實這些線索當年r市的警方都查過,不過因為綁匪太過謹慎,除了已死的同夥戴康外,另外一個人我們全無頭緒。”沈鈞抒指著戴康生前的照片和他戴得麵具,“你看看,是不是這個麵具。”


    溫念探目看了一眼,點頭:[是,不過殺我哥的人,戴得不是這個麵具。]


    沈鈞抒拉出一角的白板,邊寫邊道:“目前我們所掌握的資料有以下,綁匪可能有三個,或者三個以上,根據現場留下的43碼腳印以及溫念的口供來看,預測另一個綁匪可能有1.8m~1.85m高,男性,且極有可能是殺害溫時嶼的真正凶手,至於另一名司機……”


    他在上頭畫了個圈,打一問號:“不明。”


    ……


    從警局出來,已經是正午了。江之炎怕她經過早上的一場筆錄後,會心情煩鬱,便沒往家裏去。而是去人多的商場裏,帶她吃飯逛街。


    他轉了轉手裏的叉子,抬眸看一眼溫念,心裏躊躇了許久的話,最終還是開口:“溫念。”


    她抬頭:[嗯?]


    “那天……”他頓了下,“你去r市的那天,我也去了。”


    聞言,溫念微微愣了愣,回想起來,麵上倒沒其他情緒,問他:[哥哥墓前的那束百合花,是你送的嗎?]


    他低低“嗯”了一聲:“那天剛好去找r市警方談論案子的事,便順道去看了他。”


    溫念靜靜看了他半晌,而後彎唇淺淺笑了笑,伸手隻比:[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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